五金厂老板脱离生命危险，但医生嘱咐需要长期静养。老板娘直接掌握工厂大权，召集所有管理人员开会。
她站在会议室前方，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老板需要休息，这段时间厂里的事务由我负责。感谢各位这些年的付出，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工厂的工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老梅身上，“梅厂长经验丰富，今后还是负责厂里的日常管理，不过...”
老梅心里一紧，脸上却堆着笑：“老板娘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老板娘微微点头，接着宣布：“考虑到梅厂长工作繁重，我决定做一些调整。把车间、仓库、保安队管理工作重新进行分割。以后人事任免需要经过我的批准。”
一席话如晴天霹雳，老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这分明是架空了他的权力，把他多年经营的势力连根拔起。他勉强维持着笑容，手指却在桌下捏得发白。
“老板娘考虑得周到，我确实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用。”老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老梅一次又一次的回忆上次老板娘公布的那些决定。
从那天起，老梅在厂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他依然每天准时上班，依然背着手在工厂各个角落转悠，但感觉完全不同了。过去，他所到之处，工人们都会紧张地站起来问候，现在多数人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以前每天都有部门主管排队请示工作，如今他的办公室门可罗雀。
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些曾经被他欺压过的人的态度变化。
质检员小杨，曾经因为老梅侄子的问题被老梅当众辱骂，如今见到老梅只是冷冷一笑，连招呼都懒得打。
财务科的小刘，那个被他骚扰多次却始终不从的姑娘，现在直接绕着他走。
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给他的菜量都明显少了。
只有那些跟他共事多年的老员工，还给他几分面子，愿意和他聊聊天。
“老梅，别往心里去，老板娘也是暂时这么安排。”老工人老王递给他一支烟，安慰道。
老梅深深吸了一口烟，苦笑道：“我老梅为这个厂付出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大家都明白，等老板病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老梅点点头，心里却明白，即使老板回来，他的权力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老板娘已经趁机建立了自己的管理体系，他这个厂长的实权已经被彻底分割。
这天下午，老梅路过包装车间，看见新来的女工小朱正在吃力地搬箱子。这姑娘二十出头，皮肤白皙，身材丰满，老梅早就注意她了。以前他大权在握时，这种新来的女工多半逃不过他的骚扰。
“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叫人帮忙？”老梅走上前，故作关切。
小朱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笑道：“梅厂长，没事，我能行。”
“叫什么厂长，叫梅哥就行。”老梅笑眯眯地说，习惯性地伸手想拍她的肩膀。
小朱敏捷地侧身避开，声音冷了下来：“梅厂长，我还有工作要忙。”
老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要在以前，他早就发火了，但现在他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干笑两声：“那你忙，那你忙。”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小朱低声对旁边的女工说：“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土皇帝呢...”
老梅脸色铁青，却只能装作没听见。
这样的羞辱每天都在发生。老梅在厂里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他开始找各种借口提前下班，然后去镇上的小酒馆喝闷酒。
“来二两白酒，一碟花生米。”老梅在小酒馆的角落里坐下，这是他的固定位置。
酒馆老板已经认识他了，一边打酒一边搭话：“梅厂长，今天这么早？”
“厂里没事，早点出来透透气。”老梅说得轻松，心里却憋闷得很。
几杯酒下肚，老梅的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酒精模糊了现实的残酷，让他暂时找回了一点往日的威风。有时候喝得多了，他会拉着酒馆里其他客人吹嘘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
“你们知道吗？五金厂能有今天，全靠我老梅！十年前厂子差点倒闭，是我带着工人三天三夜不睡觉，赶出了一批急单，救了厂子！”老梅拍着桌子，声音越来越大。
周围的客人敷衍地点点头，谁都知道老梅现在失势了，没人真把他当回事。
但老梅不在乎，他需要酒精，需要这种虚幻的尊重。
酒至半酣，老梅通常会摇摇晃晃地走向镇上那条着名的小巷子。那里是暗娼聚集的地方，灯光昏暗，人影绰绰。
“大哥，好久不见啊！”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迎上来，熟络地挽住他的胳膊。
“最近忙。”老梅含糊其辞，眼睛却不停扫视着巷子里的其他女人。
“今天有个新来的，才二十岁，要不要试试？”妇女压低声音说。
老梅眼睛一亮：“真的？在哪？”
妇女指向巷子深处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个穿红裙子的，叫小微，刚来没几天。”
老梅眯着眼看了看，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给妇女，摇摇晃晃地朝那个身影走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老梅越来越频繁地光顾小巷子，似乎在那些廉价的肉体上，他能找回一点点自尊和掌控感。
然而，这天晚上，事情有了变化。
那个叫小微的姑娘比远看还要憔悴，服务也漫不经心。老梅完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值。
“你这服务态度，我只给一半的钱。”老梅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钞票扔在床上。
小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顺从瞬间消失无踪：“你想赖账？”
“就你这水平，给你这些已经不错了。”老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小微冷笑一声，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部手机：“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就把刚才录的视频发出去。你在这里寻欢作乐，我可是有您的把柄。您高高在上，我一个赤脚的，还怕你个穿鞋的？”
老梅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会有这一手。他的酒一下子醒了，冷汗从额头渗出。
“你...你录了视频？”老梅的声音有些发抖。
“给了钱我就删，不然明天这视频就会传到外面去。”小微晃了晃手机，语气强硬。
老梅赶紧从钱包里又掏出几张钞票，几乎是恳求地说：“给你，全都给你，快把视频删了！”
小微接过钱，数了数，满意地笑了，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好了，删了。大哥，欢迎下次光临。”
老梅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小房间。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风一吹，他感到一阵寒意。
“把柄”二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小姐的把柄，让他想起了那个更加危险的秘密——藏在牛皮纸袋里的工厂财务报表。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老板为了工厂生产，走投无路之下，动了邪恶的念头。凭借多年经营财务流程的熟悉，他在一批原材料采购上做了手脚。生产了一批次品流放到市场，同时还做了偷税漏税的手脚。
为了掩盖这笔财务情况，老板又伪造了一批成品损耗报表，做得天衣无缝。所有的虚假材料都放在一个牛皮纸袋里，老梅上次已经全部复印留存了一份。
老梅越想越清楚。那个小姐的威胁只是小麻烦，顶多让自己身败名裂；但那个牛皮纸袋里的秘密，足以让老板坐牢、五金厂倒闭。
“必须尽快把那些东西利用起来，自己不能再沉默。”老梅喃喃自语，加快了脚步。
回到简陋的出租屋，老梅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黑眼圈来到工厂，直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他在门口愣住了——办公室的门锁换了。
“梅厂长，早啊。”副厂长赵强从对面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老板娘说您的办公室需要装修，暂时给您安排了另一间。”
老梅强压怒火：“我有些私人物品在里面。”
“哦，我们已经帮您搬出来了，都在储藏室里。”赵强笑容可掬，眼神却带着挑衅，“老板娘特别交代，要尊重您的隐私，我们都没打开看，直接整个抽屉搬过去的。”
老梅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放心：“储藏室钥匙呢？”
“在我这里，现在带您去？”赵强说。
老梅点点头，跟着赵强来到位于厂房角落的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他的几个抽屉和文件箱被随意放在角落里。
“您慢慢整理，我先去车间了。”赵强把钥匙交给老梅，转身离开。
老梅等赵强走远，立刻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熟悉的抽屉。他的手有些发抖，摸索着抽屉底部的暗格——空的！
老梅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暗格里的牛皮纸袋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翻遍所有从办公室搬来的东西，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致命的牛皮纸袋。
“在找这个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梅猛地回头，看见老板娘站在门口，手里正拿着那个熟悉的牛皮纸袋。她的眼神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板娘，我...”老梅张口结舌，汗如雨下。
老板娘缓缓走进来，关上门：“梅厂长，解释一下？”
老梅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老板娘，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老梅语无伦次。
老板娘冷冷地看着他，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叠文件：“梅厂长，你私自收集工厂里这些证据，有什么想法？”
老梅心里一惊，哀求到：“老板娘，我跟了老板十几年，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工厂问题……，这些并不是我有意收集，只是工作需要”
老板娘厉声喝道，“老板对你不薄，你想拿这些来要挟吗？”
老梅颤颤巍巍地走到一边，不敢直视老板娘的眼睛。
老板娘心里非常明白，目前已经控制住了老梅，但是毕竟他知道一些工厂过去不光彩的陈年旧账。这种人现在还要拉一把他，防止狗急跳墙。
老板娘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突然说：“前一段时间工作调整，是想让你从老厂这边的工作中抽出身来，准备搞新厂房建设，上马新的生产线……”
老梅一愣，没想到老板娘会这样安排，是不是在给自己划大饼，不管怎么样，有工厂的把柄，看样子已经有了效果。
老板娘长叹一口气：“你年纪也确实有点大了，工厂需要发展，从今天起，你帮我们培养出合适的接班人后，把新工厂搞起来，体面退休。你同意吗？”
老梅还能说什么？他感激涕零地点头：“谢谢老板娘，谢谢...”
老板娘把牛皮纸袋放进自己的包里，转身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老梅，好自为之。人这一生，起起落落很正常，但千万别自己把自己给作践了。”
门关上了，储藏室里只剩下老梅一个人。他浑身被冷汗湿透，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
几分钟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储藏室。阳光刺眼，他眯着眼睛，看着熟悉的厂区。
权力、地位、尊严，一夜之间全部失去。但奇怪的是，当最坏的秘密被揭开后，他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慢慢走向车间，路上遇到的工人依然对他爱理不理。但这一次，老梅没有感到愤怒或羞耻，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他明白，从今以后，他真的要学会做一个普通人了。那些虚张声势的威风，那些欺软怕硬的做派，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该随着那个牛皮纸袋一起，永远封存。
老梅抬头看了看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落魄的滋味不好受，但或许是新生的开始。他期待新厂房马上开工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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