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气氛在酒酣耳热中越发高涨。周大树正与柳明远看似随意地聊着天,实则小心应对着对方话里话外的试探。就在这时,兀鲁思端着一个大酒碗,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他用一种带着浓重草原口音、但异常清晰的汉语开口道:“周先生,看来您已经和柳先生聊得很投缘了嘛!”
周大树正喝得有些头晕,听到这话猛地一愣,酒意都醒了几分。他抬头惊讶地看着兀鲁思:“兀鲁思首领,您……您的汉语说得这么好?” 他之前一直依赖其木格翻译,完全没意识到这位野狼部首领本身就通晓汉语,而且听起来水平似乎比其木格还要流利地道。
兀鲁思哈哈一笑,在他旁边盘腿坐下:“和柳先生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生意往来,不会几句汉话怎么行?只是平时在自家部落,还是说我们的话自在些。” 他这话说得自然,却也暗示了他与柳明远关系的紧密,以及对明朝(异世界的)事务的熟悉。
周大树压下心头的惊讶,连忙顺着话头客套:“是呀是呀,我和柳先生聊得挺好。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乐事,还好不是债主,哈哈!”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缓和气氛,也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兀鲁思和柳明远果然配合地笑了起来。柳明远抚须道:“周兄说笑了,他乡遇故知,是缘分,更是共赢的契机。” 他说话总是滴水不漏。
兀鲁思则用力拍了拍周大树的肩膀,力道不小:“说得好!我们野狼部这些年,多亏了柳先生的商队往来,才能用皮毛牛羊换来急需的盐铁茶布,部落才能越来越兴旺!现在又能邀请到周先生您这样的贵客,这简直是无上至尊的恩赐!是让我们野狼部如虎添翼啊!”
三人举杯相碰,表面上谈笑风生,气氛融洽。然而,坐在周大树侧后方的其木格,却已经完全惊呆了。她周大树只能依靠她来翻译,没想到兀鲁思也会汉语,虽然口音重却异常流利、用词也颇为恰当,加上之前她故意翻译错误给周大树听,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这种认知,加上身处更强大部落带来的压迫感和对灰鹰部窘境的羞耻感,让她如坐针毡,脸色更加难看,头垂得更低。
三人的愉快交谈还在继续,似乎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小小的翻译侍女的存在。
聊着也差不多了,兀鲁思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男人间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用汉语问道:“周先生,觉得我们野狼部的姑娘如何?今晚跳舞的那几个,可都是我们部落里最鲜艳的花朵!热情奔放,像春天的野马!” 他说着,还朝场中几个正在敬酒的年轻女子努了努嘴。
这话一出,其木格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把脸扭向一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按说草原姑娘对男女之事较为开放直接,更崇拜强者,通常不会像南边的女子那样扭捏吃醋。但此刻其木格的心情太复杂了,既有自身地位卑微带来的敏感,又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这个占有过自己的老男人的微妙占有欲,再加上被无视的委屈,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完全无法保持平常心。
周大树虽然有点醉了,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其木格情绪的变化。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用手指悄悄指了指身后的其木格,压低声音对兀鲁思道:“首领说笑了,我可没有那能耐”
柳明远见状,哈哈大笑道:“周兄这是……惧内?有趣,有趣!” 他显然看出了周大树对其木格的维护,但用“惧内”这个词,多少带点调侃。
兀鲁思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瞥了一眼扭过脸去的其木格,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似乎有意让其木格也听到:“我们草原的姑娘,心胸像草原一样宽阔,可不会这么扭捏小气!她们只崇拜真正的强者,愿意跟随强者,分享他的荣耀和帐篷。” 他顿了顿,看了看其木格“不过,周先生,我们野狼部的姑娘,眼界也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她们的马鞭,只会抽向最雄健的公马!”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周大树心里暗骂这蛮子怎么好好变脸了,但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正好借坡下驴,自嘲道:“首领说得对。我这一把老骨头,骑个马都费劲,哪里算得上什么强者?不过是个走运的老头子罢了。”
柳明远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大树一眼,缓缓接口,用了一个颇为文雅却分量不轻的词:“周兄过谦了。依柳某看,周先生是‘深藏若虚,静水流深’的人物。真正的强者,未必是看上去最彪悍勇猛的那一个,而是胸有丘壑,腹藏乾坤,能在不经意间翻云覆雨之人。” 这话既是恭维,也是更进一步的试探。
其木格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字字刺耳。她忽然站起身,对着周大树用汉语快速而低声道:“周先生,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奴婢翻译了。奴婢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周大树回应,她又转向兀鲁思,用蛮语快速说了几句告退的客气话,声音有些发紧,然后便低着头,匆匆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场地,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篝火光影之外。
看到其木格离开,兀鲁思才收回目光,对周大树摇了摇头,用汉语道:“周先生,您这个侍女,规矩还是差了些。在我们野狼部,侍女可不敢这样在贵客和首领说话时随意离席。”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
周大树心里有些不快,但面上还是拱拱手,替其木格解释:“让首领见笑了。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离开灰鹰部这么远,可能心情不太好,有些不适应,还请首领不要放在心上。”
柳明远在一旁察言观色,适时地举起了酒杯,挡住了兀鲁思可能继续发表的意见,朗声笑道:“好了好了,今日欢宴,莫要让些许小事扰了兴致。来,兀鲁思首领,周兄,让我们再共饮此杯!愿我们的友谊,如同这草原上最肥美的牧草,年年滋生,岁岁长青!干了!”
三人再次举杯,将方才那点微妙的不快暂时揭过。宴会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周大树实在不胜酒力,被两个野狼部的年轻妇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帐篷,周大树醉眼朦胧地看到,里面已经铺好了两张床铺,。他愣了一下,但酒意上涌,也顾不得多想,踉跄着走到靠里的一张床边,和衣就往厚实的毛毡上一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走近,轻柔地帮他脱下沾了酒气的外袍和靴子,用温热的布巾擦拭他的脸和手,又给他盖上了厚厚的皮裘。鼻尖传来熟悉的、属于其木格的淡淡体香。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身体像是被灌了铅,这一具老农的身躯经历了连日的奔波、惊吓和今晚的豪饮,早已透支,加上原身本就亏空的底子,此刻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感觉到其木格坐在床边,似乎在默默看着他,空气中弥漫着她低落而委屈的情绪。周大树心里一软,半醉半醒间,含糊地嘟囔道:“其木格……你别不高兴……放心……我会让你……让你成为这草原上……最尊贵的贵人之一……”
他潜意识里还是惦记着阿如汗,所以加了个“之一”。但其木格听了,只当是醉汉的胡话。最尊贵的人?那都在黄金家族的大帐里,或者是像兀鲁思这样强大部落的首领。她一个失去部落依靠、被送出来当翻译兼侍女的女子,怎么可能?她苦涩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另一张床休息。
周大树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信,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借着酒意涌了上来。他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人,暖帐厚实,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就知道……你不信我……”他嘟囔着,手在怀里(实则是系统空间)摸索了一下,然后攥着拳头伸到其木格面前,慢慢摊开。
帐篷里只有炭火的微光,但就在他掌心摊开的瞬间,一抹绚烂夺目的、鸽子蛋大小的深蓝色光芒静静地流淌出来!那是一颗切割成完美多面体的人造蓝宝石,纯净度极高,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般的星芒,比之前那颗夜明珠更加璀璨耀眼,透着一种冰冷的、极致奢华的美。
其木格完全呆住了,眼睛瞪得极大,呼吸都停滞了。她看着这颗突然出现在周大树手中、仿佛凝聚了夜空星辰的宝石,大脑一片空白。
“上次的夜明珠……你给阿如汗了吧……”周大树断断续续地说,舌头有些打结,“这个……小的……给你……怕太大……你不好藏……”
他说着,将那颗沉甸甸、凉沁沁的蓝宝石塞进其木格冰凉的手心里,然后手一松,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头一歪,彻底沉入了醉梦之中,鼾声随即响起。
其木格僵硬地坐在床边,手心里那颗宝石冰冷坚硬的触感无比真实。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抹动人心魄的深蓝光华,又抬头看看床上这个鼾声大作、满面风霜、衣衫不整的老男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宝石从何而来?他明明醉成这样,身上也绝无可能藏下如此大的东西……难道……他真的有什么无法理解的神通?他醉话里说的“最尊贵的贵人”,难道……并非全然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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