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安抚下江氏与温氏一触即发的冲突后,目光转向嚣张跋扈的温晁,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温公子,岐山温氏远道而来,不知此番听学,所为何事?”他心中明了,温氏此行绝非单纯为了求学。
温晁倨傲地扬起下巴,双手负后,环视整个讲学堂,语气充满了施舍般的意味:“自然是仙督体恤尔等小族修行不易,特命本公子前来指点一二,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仙门正统!”他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仿佛岐山温氏已凌驾于百家之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随即涌起一股压抑的愤怒。兰陵金氏子弟面露不忿,云梦江氏几人更是怒目而视,连一向沉稳的蓝启仁,眉头也紧紧锁起,手中书卷被捏得发白。
“温公子!”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明显的斥责。众人望去,只见站在温晁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着炎阳烈焰袍的女子上前一步。她容貌姣好,神色却冷静自持,与温晁的张扬截然不同,正是温情。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神情怯懦的清秀少年,是她的弟弟温宁。
温情无视温晁不满的眼神,对着蓝曦臣和蓝启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地说道:“蓝宗主,蓝先生,岐山温氏温情、温宁,奉仙督之命前来听学,遵循蓝氏规矩,此乃拜师礼,还请收下。”她双手奉上礼单,姿态不卑不亢,与她身旁嚣张的温晁形成鲜明对比。
温晁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蓝启仁却已沉声开口,直接略过了他,对蓝曦臣道:“曦臣,收下温情姑娘的拜师礼。”他虽不喜温氏做派,但温情举止有度,依礼而来,他身为师长,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蓝曦臣会意,示意弟子接过温情的礼单,温言道:“温姑娘,温公子,既来听学,便请遵守云深不知处的规矩。”
温晁见自己被彻底无视,而温情姐弟反倒被接纳,只觉得颜面大失,一股邪火无处发泄,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想带着手下门生离开这令他难堪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世家子弟时,猛地定格在了一抹青鸾栖云纹的身影上——正是方才为孟瑶解围的林昭。
林昭姿容绝世,气质清华,站在一众子弟中宛如明珠生辉,瞬间吸引了温晁的注意。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方才的怒气仿佛找到了新的宣泄口,竟调转方向,朝着林昭所在之处走去,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假笑:
“哟,这不是栖云林氏的昭月仙子吗?多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他语气轻佻,目光毫不避讳地在林昭身上打转,“怎么,你们那水乡小地方待腻了,也想来云深不知处攀附蓝氏?”
这赤裸裸的调戏与侮辱,让整个讲学堂瞬间寂静下来。
“温晁!你放肆!”林谦睿第一个站了出来,少年清秀的脸上因愤怒而涨红,他猛地挡在林昭身前,平日里古板严肃的眸子此刻燃着怒火,手已按上了腰间的佩剑。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最敬重的阿姐。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也已移至林昭身侧,是蓝曦臣。他脸上的温润笑意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冷意,手中的玉箫裂冰微微泛起灵光,声音虽依旧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温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林姑娘是我蓝氏的贵客,更是曦臣的未婚妻子。”
温晁被蓝曦臣的气势所慑,脚步一顿,心下有些发怵。他自知不是蓝曦臣的对手,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肯露怯,正进退两难间,一个懒洋洋却带着锐气的声音响起了:
“啧,我说温二公子,你这双眼睛若是不想要了,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盯着人家未出阁的仙子看,你们岐山温氏就是这么‘指点’人的?”魏无羡双手抱胸,从江澄身边踱步而出,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话语如同刀子,直戳温晁的痛处。
温晁正愁找不到软柿子捏,见魏无羡出头,立刻将怒火转向了他:“魏婴!你这家奴之子,也配管本公子的闲事?!”
眼看冲突又要升级,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昭,轻轻拍了拍挡在她身前的林谦睿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缓步上前,与蓝曦臣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温晁,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羞怯,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温二公子,”她开口,声音清越,如同玉磬敲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令人不齿。”
温晁脸色骤变:“林昭,你!”
林昭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淡然道:“怎么,忘了三年前你在我栖云水境外,是如何涕泗横流地求我父亲允婚,又是如何被我打得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逃回不夜天的吗?”
她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谁也想不到,嚣张不可一世的温晁,竟还有如此不堪的过往!
“你胡说八道!”温晁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
“我是否胡说,你心知肚明。”林昭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回去向你父亲温若寒告状,说我栖云林氏藐视温氏,结果又如何?仙督可曾为你出头,发兵我栖云水境?”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温晁头上,也浇在了所有因温氏嚣张而心生忌惮的子弟心上。是啊,若温若寒真有心为儿子出头,以温氏之势,怎会三年都没有动静?这只能说明,要么温若寒觉得此事丢人不愿追究,要么……栖云林氏那个神秘的水境阵法,连温若寒也有所顾忌!
温晁被戳中痛处,指着林昭,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年他确实垂涎林昭美貌,上门求娶被拒后还想用强,结果反被年仅十二岁的林昭凭借精妙阵法和强悍修为狠狠教训了一顿,回去向父亲哭诉,反被斥责无能,严禁他再去找栖云林氏的麻烦。这是他生平奇耻大辱,如今被林昭当众揭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讲学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看着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温晁,又看看那位傲然独立、风采逼人的昭月仙子,心中各有思量。温氏的嚣张气焰,在这一刻,仿佛被林昭寥寥数语,硬生生挫下去了几分。
蓝曦臣站在林昭身侧,看着她冷静自持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意,看向温晁的目光已不带丝毫温度。裂冰在他手中,灵光隐现。
魏无羡看着林昭,眼中满是惊叹与佩服,低声对江澄道:“哇,这位林仙子,够厉害啊!”江澄也难得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温晁那副吃瘪的样子,觉得分外解气。
温情在一旁眉头微蹙,对温晁的愚蠢和跋扈感到无奈。温宁则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这场由温晁挑起的闹剧,最终以他颜面扫地、羞愤难当而告终。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温氏与百家之间,那层脆弱的和平假象,已然出现了清晰的裂痕。而林昭与温晁的旧怨,也在此刻,成为了这纷乱时局中一个引人注目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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