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暖阳谷核心区域的刹那,肖屹潇的呼吸骤然停滞。
如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数十具人形冰雕伫立在雪地中。
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有老人佝偻着身躯,枯瘦的手臂死死护在孩童身前。
孩童蜷缩的身形还残留着对庇护的依赖。
有勇士挥刀反抗的臂膀僵在半空,肌肉线条因极致的发力而虬结。
冰霜凝结了他们最后的惊恐与不甘,睫毛上的冰棱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仿佛一尊尊凝固的悲剧,无声诉说着当日的惨烈。
而冰雕周围,上百名黑甲人正围在帐篷下狂欢。
篝火上串着的人肉滋滋冒油,焦糊的气味混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令人作呕;几名黑甲人撕扯着一名妇女的衣物,她的哭喊被狰狞的狞笑淹没。
绝望的泪水在脸颊上冻成冰痕,眼神空洞如死灰;还有人举着盛满鲜血的兽骨碗。
一边粗暴地分解着残缺的尸身,一边放声大笑,声音粗鄙又残忍。
“畜生!”肖屹潇的瞳孔瞬间赤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
周身气息狂暴到极致,玄色灵力如沸腾的岩浆般汹涌而出。
脚下的积雪轰然炸开,掀起漫天雪雾,连周遭的寒风都似被这股怒意震慑。
暂时停歇。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形化作一道玄色残影扑杀上去。
指尖灵力凝聚成利爪,掠过之处,黑甲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坚硬的玄铁甲胄碎裂如粉,身躯瞬间被狂暴的灵力绞成肉泥,血雾飞溅。
他的动作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每一击都蕴含着对生灵涂炭的滔天恨意。
面对疯狂反扑的黑甲人,他视而不见,玄色灵力形成的无形屏障将所有冰刃、寒气尽数挡下。
屏障上灵力流转,将袭来的极寒瞬间消融。
那些方才还在施暴的黑甲人,在他面前如蝼蚁般脆弱。
无论是挥来的冰刀,还是喷出的寒气,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只能在他的怒火中化为齑粉,惨叫声、骨骼碎裂声、甲胄崩裂声交织在一起。
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在谷中回荡,形成一曲血腥的复仇之歌。
丫丫站在原地,被眼前的惨状和肖屹潇的狂暴吓得浑身僵硬。
双腿如灌铅般无法动弹。
只看见那道玄色身影在黑甲人中穿梭,所过之处,尸骸遍地。
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与那些冰冷的冰雕形成刺眼的对比。
一边是极致的残忍,一边是极致的复仇。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最后一名黑甲人被肖屹潇捏碎了脖颈。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缓缓松开手。
任由尸体瘫倒在地,他站在尸山血海中,玄色衣袍被鲜血浸透。
暗红的血珠顺着衣摆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坑。
周身灵力还在隐隐翻涌,眼底的赤红未褪,气息依旧凛冽如刀。
仿佛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雪地中,那些人形冰雕静静伫立。
仿佛在无声地见证这场迟来的复仇,冰棱反射的光,似在为逝者落泪。
雪地被鲜血与泪水浸得泥泞,丫丫伏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嘶哑的呐喊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遍遍撞在冰崖上。
回荡出沉闷的哀鸣,他哭了许久,直到嗓子发不出声音。
只能发出嗬嗬的沙哑声响,才撑着冻硬的雪地爬起来。
对着肖屹潇咚咚磕头,额角撞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鲜血混着雪水渗出来,染红了身前的积雪。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为族人报仇!我……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奴隶,供你驱使!”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感激。
肖屹潇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单薄的肩膀,只觉骨头硌得慌。
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温和,试图抚平对方的激动:“兄弟,不必这样。”
“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谈不上报答,更无需做什么奴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丫丫满是泪痕与血污的脸上,心中已有了决定。
“今后你就跟着我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叫肖屹楠。”
丫丫猛地抬头,眼里还噙着泪水,却瞬间亮起光来。
那是绝望中重获希望的光芒,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与血。
抱拳躬身,动作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谢谢大哥哥赐名!”
“今后我就叫肖屹楠,誓死追随大哥哥!”
“大哥哥?”肖屹潇看着他满脸虬髯、看着比自己还显沧桑的脸。
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心中暗自腹诽:这北境的生长速度也太离谱了。
他强压下吐槽的冲动,问道:“你这样叫我,不太合适吧?你多大了?”
肖屹楠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憨厚与羞涩。
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今年十五岁啊。部落里的孩子都是这样,风吹日晒的,长得快。”
肖屹潇闻言一愣,随即了然——北境冰原环境恶劣,资源匮乏。
人确实长得早显老,或许计数方式也与外界不同。
他没再多问,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找了块相对干净的雪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打坐调息。
方才那场厮杀虽未耗费太多灵力,但心头翻涌的怒意仍需平复。
周身残留的浓重血腥气也需用灵力驱散,否则容易影响心境。
肖屹楠见他闭目调息,便识趣地不再打扰。
他抹了把脸,眼神从悲痛转为坚定,转身走向那些黑甲人的尸骸。
开始收拾战利品——黑甲、冰刃、水袋、干粮,还有雪狼的皮毛与骨骼。
这些都是北境生存的必需品,每一件都能在绝境中救命。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分类整理,堆放在一旁相对完整的帐篷里。
动作麻利而认真,仿佛想用忙碌冲淡心中的悲痛。
也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辜负肖屹潇的收留。
调息完毕,肖屹潇周身的凛冽气息尽数收敛。
眼底的赤红也褪为平和,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看向那些伫立在雪地中的人形冰雕,又望了眼默默收拾战利品的肖屹楠。
沉声道:“把族人都火葬了吧,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
北境冰寒,土葬只会让尸体永冻不朽,火葬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肖屹楠用力点头,眼眶再次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却强忍着没有落下,两人合力,先是将那些冰封的族人小心翼翼地搬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冰雕坚硬,他们便用黑甲人的冰刃凿去表面的厚冰,露出下面早已冻僵的身躯。
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至极,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族人。
肖屹楠更是一边凿冰,一边低声呢喃着“族叔”“阿婆”。
声音里满是不舍,肖屹潇运转灵力,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焰。
不似凡火那般灼热,却带着消融冰雪的温润暖意,不会损伤逝者的遗骸。
他将火焰引到早已堆好的枯木上,枯枝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周遭的严寒,映亮了那些凝固的面容。
也映亮了两人满是肃穆的脸庞,肖屹楠抱着族人的身躯,一个个放进火堆。
嘴里低声呢喃着部落的古老祷言,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进火中。
瞬间化作白烟,消散在空气中,火焰噼啪作响。
冰雪消融的水珠顺着尸身流下,混着灰烬落在地上。
仿佛是逝者最后的泪水,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焦香与淡淡的水汽。
取代了此前的血腥与冰冷,多了几分安宁。
按照北境的规矩,尸体需烧至成灰,再将骨灰收集起来。
埋在远离营地的冰崖之下——这里的雪狼、冰熊嗅觉敏锐。
无论埋得多深,都会将尸体刨出,唯有火葬后深埋骨灰。
才能让逝者安息,不受野兽侵扰。
两人守在火堆旁,日夜不休,肖屹潇负责维持火焰。
确保火势稳定,不让其熄灭。
肖屹楠则在灰烬冷却后,用干净的兽皮小心翼翼地将骨灰收拢。
装进掏空的兽骨罐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稀世珍宝。
寒风吹过,卷起火星与灰烬,仿佛是逝者的魂魄在盘旋。
与他们作最后的告别。
就这样过了三天,营地中的几十具冰雕终于尽数火化。
最后一罐骨灰被埋入冰崖下的冻土中,肖屹楠对着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头。
额头红肿破皮也浑然不觉,眼神里满是敬重与不舍。
肖屹潇站在一旁,望着那片新翻的雪地,沉默不语。
三天的时间,足够让悲痛沉淀,也足够让这片被屠戮的土地。
稍稍恢复一丝安宁,更让他心中的杀意渐渐平复。
多了几分对生命的敬畏与对责任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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