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风雪终于暂歇,天光穿透云层,洒在一片狼藉的暖阳谷。
给冰封的大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肖屹潇将收拾好的物资捆在背上。
玄色衣袍沾着未化的雪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舍利子。
目光落在几名幸存的妇女身上——她们大多面带青紫伤痕。
眼角还残留着未褪的恐惧,双手紧紧攥着简陋的行囊,指节泛白。
却在肖屹楠的轻声安抚下,勉强稳住了颤抖的身形。
“大哥哥,咱们往东南走,那里有个青风寨,是放逐者的聚居地。”
肖屹楠扛着一大袋青稞,肩上的重量压得他微微躬身。
走到肖屹潇身边,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眼神里藏着一丝忐忑:“只是路上要穿过一片冰沼。”
“底下全是暗冰,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得小心些。”
肖屹潇点头示意,脚步刚动,便听见肖屹楠补充道:“其实北境这片地方,分三大股势力。”
“最北边是罗刹人,个个长得跟铁塔似的,人高马大。”
光着膀子都能在雪地里跑,一点都不怕冷,他们常年在冰海捕鱼。
偶尔会和黑甲人抢地盘,打起来凶得很,死拼起来连命都不要。
“黑甲人就住在中间的黑风岭,人最少,但最是好斗。”
提到仇人之辈,肖屹楠的声音发颤,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仿佛又看到了族人惨死的景象:“他们不种粮也不捕鱼,就靠掠夺为生。”
“最喜欢盯着我们放逐者下手,心狠手辣,没有半点人性。”
“杀人跟玩似的,之前屠了咱们部落的就是他们!”
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掌摸了摸脸上的虬髯。
语气低沉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我们就是放逐者的后代。”
“很多年前,南边各国把罪犯流放到北境,大多是带着家人一起的。”
“扔到这儿就不管了,全靠自己自生自灭,能扛过最初的严寒和野兽袭击。”
“建立起部落的,一百个里未必有一个。”
“但架不住常年累计,”肖屹楠抬头望向东南方,眼神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缕光,“这么多年下来,放逐者反倒成了北境人口最多的势力。”
“大家都是苦命人,虽然分散在各个部落,但遇到黑甲人袭击时,偶尔也会互相帮衬一把。”
“青风寨人多势众,还有寨主坐镇,咱们去了,应该能有个安身之处。”
几名妇女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脸上露出些许安心的神色。
眼底的恐惧淡了几分,肖屹潇听完,眉头微蹙,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北境三方势力犬牙交错,罗刹人善战,黑甲人凶残,放逐者虽人多却分散。
看来这片冰原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潜藏的危机也远比表面看起来更棘手,他抬手拍了拍肖屹楠的肩膀。
掌心的温度透过厚重的衣料传递过去,语气沉稳:“走吧,路上多加小心。”
一行人踏着积雪,朝着东南方缓缓前行,幸存的妇女跟在队伍中间。
脚步踉跄却不敢掉队;肖屹楠在前引路,时不时弯腰查看雪地上的痕迹。
确保没有偏离方向;肖屹潇断后,玄色的身影如一道坚实的屏障。
将身后的风雪与潜在的危险,尽数挡在外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玄色灵力在周身悄然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踏着渐缓的风雪走了三日,前方的景致骤然一变。
寒风不再如刀割般凛冽,空气里竟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
肖屹潇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开阔的谷地中,一座规模不小的村寨坐落其间。
寨中央镶嵌着一汪碧绿的小湖泊,湖水泛着粼粼波光,竟未完全冰封。
湖边的水草还残留着些许绿意。
清风寨比肖屹楠先前的部落热闹太多,湖畔的空地上。
一个个家庭围着村寨核心搭建起错落的帐篷,兽皮帐篷外晾晒着猎物的皮毛与风干的肉条。
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几个孩童穿着厚实的棉袄,脸蛋冻得通红。
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穿透了淡淡的雾气。
带着纯粹的快乐;男人们扛着刚捕获的雪鹿、野兔,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意。
拖拽猎物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出长长的痕迹;女人们则在湖边开辟的小块田地里忙碌。
田埂上覆盖着薄薄的雪层,底下种着耐寒的青稞与根茎作物。
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鲜活的氛围,与暖阳谷的死寂、冰雕的悲凉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肖屹潇不由得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问道:“这里环境不错。”
“资源也看着充足,你们当初怎么不早点搬过来?”
肖屹楠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大哥哥,看着好。”
“其实规矩多着呢,”他伸手指了指村寨中央最大的那顶兽皮大帐。
帐篷由整张的雪熊皮制成,边缘镶着白色的狐毛,格外显眼:“这里的资源都是有限的。”
“湖泊里的鱼、田地、狩猎区,都得归寨主统一分配,想入驻清风寨。”
“必须经过寨主同意,还得按规矩上交一半的猎物和粮食。”
不然根本不让进,还会被护卫赶出去,“上交一半?”肖屹潇眉头微蹙。
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放逐者本就生存艰难,上交一半物资。
几乎等同于断了生路,“是啊,”肖屹楠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语气里满是无力,“寨主手下有不少护卫,据说实力很强。”
个个都能以一敌十,没人敢违抗,大家都是苦命的放逐者后代。
可到了这儿,还是得看人家脸色过日子,稍有不从,就会被惩罚。
肖屹潇心里“突突”一下,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人们——男人们拖拽猎物的脚步沉重。
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女人们劳作时动作麻利。
却时不时抬头望向中央大帐的方向,眼神里带着隐忍;就连孩童的笑声里。
也似乎少了几分纯粹的自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看似平和的村寨下。
竟藏着这般等级分明的规则,本就挣扎在生存边缘的人们。
还要被层层剥削,这让他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正说着,两名手持长矛、穿着粗布劲装的汉子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身材高大,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粗粝,目光警惕地打量着肖屹潇一行人。
像是在审视猎物,其中一人沉声道:“你们是外来的?想进青风寨?”
肖屹楠连忙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躬身对着两名守卫作揖。
腰弯得极低,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是的,大人!我们原是暖阳谷的部落。”
“被黑甲人屠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了,恳请大人行个方便。”
“让我们投靠青风寨!我们一定遵守寨规,按时上交物资!”
左侧那名守卫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高傲的弧度。
眼神里满是轻蔑,手里的长矛往雪地里一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积雪四溅:“等着吧,我去报给寨主。”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寨中央的大帐走去。
步伐傲慢,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另一名守卫则留在原地。
双手紧握长矛,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肖屹潇一行人。
像是在防备着什么,眼神里带着敌意,肖屹潇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只是让肖屹楠带着几名妇女在寨门外的空地上等候,谁知这一等。
便从日头正中等到了夕阳西斜,又从夜幕降临等到了深夜。
始终没见那守卫回来传信。
寒风再次起了,带着夜露的湿气,刮在脸上生疼,几名妇女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肖屹楠也忍不住搓着手,脸上满是焦急。
时不时抬头望向村寨里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忐忑,“先搭帐篷休息吧。”
肖屹潇沉声道,抬手运转灵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将周围的寒风稍稍驱散,他和肖屹楠一起,用带来的兽皮和木杆快速搭起几顶简易帐篷。
让妇女们躲进去取暖,又燃起一小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些许深夜的严寒与孤寂。
直到第二日中午,日头升到半空,阳光变得温暖起来。
才见村寨中央的大帐方向传来动静。
肖屹潇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在最前面。
身着一件厚重的狐裘大衣,领口和袖口镶着名贵的白狐毛,面容刚毅。
线条冷硬,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身后跟着十名精悍的汉子。
个个腰佩利刃,身姿挺拔,气息沉稳,走路时脚步整齐。
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肖屹潇的目光微微一凝——他常年修炼,对武者的气息极为敏感。
这十名汉子身上的气息凝练,内力扎实,分明都是六品武者的修为;而为首的寨主。
气息更是浑厚磅礴,如渊似海,远超众人,竟是一名八品武者!
他心中了然,难怪清风寨能在北境立足,还定下这般严苛的规矩。
有这样的实力坐镇,难怪敢如此怠慢外来求助者,也难怪寨中无人敢违抗寨主的命令。
寨主走到近前,目光在肖屹潇一行人身上扫过。
眼神在妇女们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又移开,最后定格在肖屹潇身上。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带着几分审视与威严:“你们就是来投靠的?暖阳谷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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