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巨大的青铜门终于完全洞开。门内是比广场更深邃的黑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腐、腥臊和奇异药草味的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吹得张也成衣衫猎猎作响,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接着,从门后的黑暗中,传来了声音。
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像是无数野兽垂死的哀嚎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又夹杂着金属摩擦、骨骼碎裂的怪响,层层叠叠,充满了疯狂、痛苦和纯粹的恶意,直接冲击着人的神智。
说实话,还算张家年轻人的张也成根本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他只觉得腿肚子发软有些想昏过去的感觉,为了保持清醒,他咬破了舌尖。
他知道,张甫灵很可能就在里面,面对着发出这声音的东西。他没有退路,反手抽出腰间备用的一把短刀(之前的好武器已被抢走),将心一横,冲进了青铜门后的黑暗。
门内的空间大得超乎想象,仿佛另一个地下世界。
这里同样有发光的矿物提供微弱照明,映照出的景象却让张也成这个见惯风浪的张家外家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阎王”。
那不是湖中巨蛇的形态,而是一团难以名状的、由无数青铜凝聚的黑色肿胀的残躯、扭曲的肢体、蠕动的内脏和布满血丝的黑色筋膜强行拼合在一起的怪物!它没有固定形状,像一座蠕动的肉山,在肉山顶端,隐约可见一颗类似巨蛇、生着独角的头颅,但那头颅也大半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熔金色的竖瞳只剩下疯狂的光芒。
最骇人的是,这怪物“身体”的许多部位,分明镶嵌、融合着尚未完全腐烂的女性人类的尸体!那些尸体统一穿着蓝色的藏袍,它们随着怪物的蠕动而摆动,如同被怪物骑在身上——这就是央宗口中所说的“阎王骑尸”!
而在这恐怖怪物的前方,一个身影正在浴血奋战。
是张甫灵!
但他此刻的样子,与张也成记忆中那个清冷俊逸、甚至有些洁癖的本家兄弟判若两人!他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叠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
他手中没有黑金古刀,似乎早就遗失,此刻正用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以及一种张也成从未见过的、近乎野兽般的战斗方式与怪物搏杀。他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拳脚砸在怪物身上,都能让那团肉山剧烈震颤,撕扯下大块恶心的组织。但他自己也被怪物挥舞的肢体和那些“骑尸”抓挠得鲜血淋漓。
更让张也成震惊的是张甫灵的眼睛。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暴的金红色光芒,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他的表情混杂着极度的痛苦、不屈的愤怒,还有一种……非人的漠然。
怪物发出一阵包含无数声音的尖啸,一条由五六条人类手臂拧成的巨大触手狠狠抽向张甫灵。
张甫灵不闪不避,竟低吼着用肩膀硬抗,同时双手如铁钳般抓住触手,暴喝一声,肌肉贲张,生生将其撕裂!黑色的、散发恶臭的浆液喷溅他一身。
“甫灵!”张也成顾不得心中巨震,大喊一声,挥刀冲向一条从侧面袭向张甫灵的、由肠子纠缠而成的鞭索。
短刀砍在上面,如同砍中浸油的皮革,吃力异常,但总算阻了一阻。
张甫灵闻声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的眼眸看向张也成。
一瞬间,张也成看到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狂乱淹没。张甫灵似乎没有立刻认出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般的呜噜声。
“是我!张也成!外家的张也成!”张也成一边奋力抵挡怪物的攻击,一边大吼,试图唤醒他的神智。
听到“张家”“外家”这几个字,张甫灵眼中的狂乱波动了一下。
他甩了甩头,似乎在与体内的野兽本质进行抗争。就在这瞬间,那怪物的核心——腐烂的巨蛇头颅,猛地张开只剩骨骼和残肉的大口,一股浓稠的黑气如同箭矢般射向张甫灵!
“小心!”张也成想也不想,猛地扑过去,将张甫灵撞开半步。
黑气擦着张也成的后背掠过,他背部的衣物瞬间腐蚀,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但这撞击和舍身相救,似乎让张甫灵清醒了一瞬。他看着张也成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手中那虽然普通但握法带着张家基础刀术痕迹的短刀,眼中金红光芒剧烈闪烁。
“……也成……哥?”一个嘶哑得几乎不像是他的声音,从张甫灵染血的喉咙里挤出。
“是我!撑住!我们一起宰了这鬼东西!”张也成忍痛大喝,心中却因这声模糊的“哥”而坚定了信念。
无论张甫灵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骨子里还是张家的人,还能认出自家人!这就够了!
张甫灵没有再说话,但眼中的狂乱稍微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看了一眼张也成,又看了看那可怖的怪物,然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那是张家子弟协同作战时,表示“左右夹击,攻其核心”的基础手势。
张也成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战斗,惨烈到无法用言语详细描述。
两个张家人,在这青铜门后的绝地里,以伤痕累累之躯,对抗着这不死不活的恐怖怪物。
张甫灵主攻,他那被秘药和绝境激发的、近乎狂暴的力量是主要输出;张也成则凭借更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冷静的头脑策应,专攻怪物连接处的薄弱点,为张甫灵创造机会。
他们不知战斗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饿了,就分食张也成怀里仅剩的一点肉干(后来很快吃完);渴了,就接饮岩壁上渗出的、味道古怪的滴水;伤了,就用从怪物身上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或者张也成认得的一些止血草药草草处理。
张甫灵的自愈能力快得惊人,但新伤添旧伤,他的状态也时好时坏,偶尔会再次陷入那种狂暴的迷失。
在这无尽战斗的间隙,他们也开始探索这青铜门后的空间。
这里远比想象的广阔,更像一个被遗弃的、巨大的古代地宫。
他们发现了散落的青铜器皿,刻着无法解读文字的石碑,还有一些干涸的池子,里面残留着可疑的结晶物。
最重要的是,在一个类似侧殿的角落里,他们发现了一些没有被完全毁掉的古老卷册。那些卷册的材质非帛非纸,坚韧异常,上面用古老的象形文字和一种特殊的符号记录着信息。
张甫灵在状态清醒时,能勉强辨认出部分——这得益于汪小月进驻张家后的强迫,她命令张家精英子弟必须学习古文字,否则就不允许进入内堂练功。
他们从这些残缺记载中,拼凑出一些令人心悸的信息:关于“阎王”的来历(似乎是第一代张家祖先为了防止康巴落人背信弃义而利用张家傀儡术创造出来的可再生的怪物!这东西可以吸收尸体和地脉异气进行不断重生,每一个周期刚好是六十年),关于封印它的方法,则涉及一种阵法,和启动阵法需要的叫做“能量核心”的东西。
记载指出,要真正杀死或永久封印“阎王”,必须找到能够打破张家傀儡术的人,而这个人必须得是张家麒麟血脉最强大和阎王血脉最强大的人。
“怎么可能有人同时具备这两种血脉?”张也成摇头。觉得这个说法太荒谬了!光是麒麟血脉的强大就已经够苛刻了,何况还需要另外一个!
“这后面还有,”张甫灵指了指古籍的后半部分,“这上面说,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那么能够找到拥有终极力量的不朽之身来解除阵法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张甫灵也叹气了,因为他感觉这个比前面的条件还扯!
那控制阎王重生的能量核心被描述为“不朽之心”,是它所有邪恶能量的源头,通常被它隐藏在身体最深处。
而暂时封印核心,需要一种特殊的“玉佣”和强大的禁锢阵法。
他们一边战斗,一边按照古籍的零星提示,在这地宫中寻找材料。
幸运的是,他们真的找到了几个散落的、空白无物的玉佣(一种人形的玉质容器),也在地宫某处发现了刻画完整的古老阵法图。
战斗与寻找持续着,日复一日。
张也成凭着惊人的韧性和野外生存能力坚持下来,而张甫灵则在一次次生死搏杀和古籍信息的刺激下,对自己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控制似乎也在缓慢增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在一次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攻击中,张甫灵以一条手臂几乎被咬断为代价,将怪物的头颅彻底击碎,而张也成趁机用找到的一把锈蚀青铜剑,剖开了怪物心脏部位一团剧烈搏动的、暗红色肉瘤。
肉瘤破裂的瞬间,整个地宫仿佛都震动了一下。无数凄厉的尖啸达到顶点后骤然消散,那庞大的、令人作呕的肉体开始迅速崩溃、融化,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水。
在黑水中心,一枚拳头大小、不规则、不断变幻着暗红与幽绿光芒的晶体漂浮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这就是“能量核心”。
按照古籍记载的方法,两人强撑着伤体,将那枚不祥的核心置入一个空白玉佣之中。在核心放入的刹那,玉佣表面自动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将其牢牢封锁在内。然后,他们又将这尊封存了核心的玉佣,抬到地宫中那个刻画好的阵法中央。
阵法启动需要血祭。
张甫灵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将鲜血注入阵法的凹槽。
张也成也要如法炮制,却被张甫灵阻止了。
“你的血……可能不行。”张甫灵嘶哑地说,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清明,但透着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悲哀,“需要……有麒麟血脉的。”
张也成明白了。
他退后一步,看着张甫灵的鲜血沿着血槽流淌,逐渐点亮了整个阵法。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为道道实质般的青铜色锁链虚影,从阵法中伸出,一圈圈缠绕在玉佣之上,越缠越紧,最终深深勒入玉质之中,仿佛天生就长在上面。光芒敛去,玉佣静静地立在阵法中心,那些青铜锁链的纹路也凝固成了玉佣表面真实的浮雕。
一切归于寂静。
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满地狼藉的黑水,证明着刚才那场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噩梦。
他们在地宫中又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地宫中最后一点黑水蒸发,青铜锁链彻底与玉佣融为一体,化作冰冷的浮雕时,张甫灵和张也成知道,至少六十年内,康巴落无需再为“阎王骑尸”献上活祭了。
但事情并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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