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园
皇帝欧阳弘端坐于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戏台上几位春满楼角儿的表演,偶尔与欧阳宸对视一眼,便又继续将目光投向戏台。身后的众大臣们也是一脸肃穆,虽也在互相敬酒,但言语间却透着几分拘谨。
唯有欧阳宇枫,并未落座,而是静静地站在东安园正殿大门口,朝外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季小婉搀扶着李凤宁,以及如霜三人缓缓走来。见到欧阳宇枫等在此处,季小婉微微俯身行礼。
“世子万安。”
欧阳宇枫闻声,转过头来,快步上前扶住季小婉,沉声道:“一路过来辛苦了,父王怕你紧张,特意让我在此等你,带你进去。今日皇上也在,你不必担忧,只需礼数周全即可。皇上与我们父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对我们这些晚辈甚是宠爱,就如同家宴一般,你不必紧张。”
欧阳宇枫说完,便要带着季小婉进去。季小婉见状,再次欠身行礼,然后紧随欧阳宇枫走进了门。
四人刚一进门,便迎来了两边宾客惊讶而好奇的目光,一些命妇们在一旁低声议论着。
“这……好美的女子,她是谁啊?”
“这就是今日宸亲王要认的义女吗?”
“咦,这女子看着有些眼熟。”
有两位年纪稍长的命妇,凝视着季小婉的面容,满脸不可思议。
这些话自然传入了欧阳宇枫与季小婉等人耳中,然而他们并未在意,依旧目不斜视地朝前排欧阳宸与欧阳弘的位置走去。
“皇伯父,父王。”
欧阳宇枫躬身一礼,季小婉见状也跟着稍稍俯身行礼。
这时,皇帝欧阳弘的目光却落在了季小婉身上,这身形,好生熟悉,不禁令他忍不住好奇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而一旁的欧阳宸看着季小婉的这一身装扮,也不禁眼眶泛红,双眼一阵刺痛,仿佛昔日那个离世的爱妻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她……真的……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尚未回过神来就听见欧阳宇枫的声音传来:“父王,我带茵茵来了,皇伯父,这就是茵茵,我的妹妹,宸亲王府的二小姐。”
说着还不忘拉了拉季小婉的衣袖继续道:“茵茵,来,见过皇伯父,见过父王。”
季小婉见此情形,便松开扶着李凤宁的手,稍稍上前,蹲下身恭恭敬敬地朝着欧阳弘与欧阳宸行礼。
“茵茵,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茵茵拜见父王。”
“抬起头来!”
欧阳弘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手示意道。
随即就见那女子面容清丽,如星辰般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淡淡的雾气。那鲜艳的嘴唇微微上扬着,带着迷人却又高雅的美丽,而腰间纤细的云带更显她身形修长。此时她长发轻挽,发间只插了一支淡粉色的金珠桃花簪,长长的缨络垂在发侧,微微一动时便随风飘荡,别有一番自然之美。
皇帝欧阳弘见此情形,眼神中流露出震惊之色,心中暗自思忖,如此相似,实在是太过相似了,简直与那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如出一辙,此刻竟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触摸,将其拥入怀中。念及此处,他便伸手扶住了季小婉的衣袖,沉声道:“平身,快快起身吧。”
继而,他又看向欧阳宸与欧阳宇枫父子,说道:“既是皇弟所认之女,就不必再一口一个皇上了。今日朕权当是来弟弟家中做客,你也与枫儿、柔珂他们一般,唤朕一声皇伯伯即可。”
“是。”季小婉微微欠身行礼,紧接着便见欧阳弘取下腰间所佩戴的龙纹玉佩,递到她手中。
“今日相见,此玉佩乃朕的一点心意,恭贺皇弟得此佳人。”欧阳宸闻听此言,不禁眉头紧蹙,当即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皇兄,此礼过重,茵茵只是臣弟收养的义女,实难承受如此厚赐。”
“是啊,皇伯伯,此玉佩乃是你从不离身之物,她一个半路认下的女儿又如何配得上,要给也该给我才是。”柔珂此时也不满地开口嘟囔道。
欧阳弘闻言,笑道:“你这小丫头,朕赏赐给你的东西还少吗?一块玉佩也值得你计较。”
“哼。”柔珂娇嗔地别过头去,欧阳宇枫此时也察觉到皇帝欧阳弘的异样,当即开口婉拒道:“皇伯伯,此举不妥,茵茵是我妹妹,你这玉佩珍贵无比,她实难承受,皇伯伯若要赏赐,赏赐些首饰衣裙、绸缎即可,她女儿家就喜好这些。”
欧阳弘见这二人推诿,便想让季小婉直接收下玉佩,季小婉见状也察觉出了不妥,当即蹲下身行礼道:“茵茵多谢皇伯伯厚爱,只是茵茵能得王爷世子厚爱,认亲收作女儿已是福气,实在不敢再收皇伯伯如此贵重的玉佩,茵茵知道长者赐不可辞,皇伯伯要赏,便如哥哥说的那般赏茵茵几匹绸缎便罢了”
欧阳弘闻此,心内略有不快,他未曾料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赏赐,竟也会遭人回绝。念及方才心中那丝隐秘的念头,又瞧了瞧季小婉身旁虎视眈眈的欧阳宸父子,他深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叹息道:“罢了,罢了,既是如此,那朕回宫后命李长送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来,任你挑选。”
“茵茵,谢过皇上。”
季小婉微微欠身行礼。
欧阳宇枫此时也开口道:“皇伯伯,父王,既然茵茵已至,趁众人皆在,不如请出家谱,赐名,上玉蝶吧。”
欧阳弘听言,即刻开口反对:“此事恐怕不妥,宇枫,她毕竟并非欧阳皇室正统血脉,养女与亲生女儿还是要有所区分,赐名、赐字即可,皇室玉蝶就无需上了。”
欧阳宇枫闻此,当即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似欲开口辩驳,却被欧阳宸拉至一旁,摇头示意他莫要言语,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拱手行礼道:“皇兄所言极是,既是如此,上玉蝶、请封郡主之事便作罢,就赐姓欧阳,择一字吧,如此也算我欧阳宸之女了。”
“嗯,皇弟能如此想,也算不枉柔珂对你的父女之情。”
欧阳弘满意点头道。
一旁的柔珂听此,心中不禁暗喜,这贱人即便成了父王之女又如何?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连皇伯伯都言养女需与亲生女儿区分开来,养女不必上玉蝶,更不可能册封郡主,自己在身份上终究是压她一头,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想到这些的柔珂,便迈步上前,故作娇嗔地对着欧阳弘说道:“还是皇伯伯疼我,要不然柔珂的郡主之尊,恐怕难以保全了。”
欧阳弘见柔珂如此古灵精怪的模样,微微一笑道:
“你这孩子,休要胡言。你乃是你父王的亲生女儿,是欧阳皇室的正统血脉,这郡主之位,即便你父王不替你请,朕这个皇伯伯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话毕,他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季小婉,眼神深邃,仿佛在看着一件必得之物。这样的眼神,落在了另一边的欧阳宇枫眼中,令他心中不快,当即开口说道:“父王,家谱赵管家已然拿过来了,既然是要赐姓、赐名,您看是由您择一个字,还是让妹妹自己选。”
欧阳弘与柔珂闻言,也一同抬起头,看向欧阳宸、欧阳宇枫、季小婉三人。
尚未等欧阳宸答话,欧阳宇枫又看向季小婉,将手中册子递出,缓声问道:“妹妹,你可有喜欢的字,为自己择一个做名字。”
季小婉闻此,稍作思考,在册子上翻动片刻,而后对欧阳宸道:“这个婉字,我觉着颇为顺眼。”
一旁的欧阳宸闻得此言,面露诧异之色,脑海中浮现出爱妻临终时的情景。这个“婉”字,乃是她为自己的女儿所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此乃柔珂之名。
只是她自出生便被封为柔珂郡主,后被送往佛寺,由师太赐下法号,这些年来一直被唤作柔珂、柔儿。若非今日,欧阳宸几乎要忘却她原本的名字。想到此处,欧阳宸忍不住想要开口阻拦,却在此时,听到欧阳宇枫道:“甚好,为兄也觉着甚好,那便叫欧阳玉婉,这便是你的名字。”
这话传入欧阳弘耳中,令他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纳闷。欧阳玉婉?这“婉”字难道不是柔珂的字吗?皇室玉蝶上可是有明确记录,虽说这些年一直以封号相称,唤作柔珂,可亲近之人谁不知,“婉”乃她的小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柔珂听到欧阳宇枫的话,亦是睁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婉’,可是我的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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