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夫妻两人抱在一起，窗外的天彻底黑了下来。卧室里也是黑的，洪艾果伸手将床头的灯打开，刘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从丈夫肩头起开。
“对不起，让你这样费心。”刘春霞的脸有些红。
“这也不是什么大错。”洪艾果将妻子搂到怀里，他说：“这个孩子来到我们家，不是来当儿子的，也不是来当大少爷的。这么说吧，将来我死了，哪怕一一是个女孩儿，家里的一切也都是她的，这些都跟邹辰无关！我甚至不会在他娶媳妇上出力，顶多比其他亲戚那样，给包厚一点的红包。我养他，仁至义尽！”
“他是男孩子，凭他自己能娶到媳妇吗？”
“那要看他的本事。”洪艾果说：“春霞，我希望你摆正心态。该使唤就使唤，我们不指望将来他能帮一一或者给我们俩人养老，他只要心不坏，以后努力工作，认真生活，这样就算给他母亲交代了。你觉得呢？”
“可我之前，我心口不一，我只怕他要怨恨我这个小姨了。”刘春霞有些不敢见邹辰。
“我去跟他说。”洪艾果起身。
“你别太凶，吓到他。”
“放心。”洪艾果安抚好妻子，打开了卧室的门，刚好看到邹辰逃离地背影，他回头见刘春霞在哄孩子没看到，于是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关上房门去了邹辰的卧室。
其实两间卧室挨着，不过因为是八九十年代建造的房子，讲究一个真材实料，所以不帖在门板上，根本听不到屋里人的说话声。
到了邹辰的卧房，小少年坐在书桌边练字。
洪艾果坐到他床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年纪小的沉不住气，邹辰转过头看着洪艾果，“小姨夫……”
“你经常跟你同学说，你要帮小姨带孩子？”
“……”邹辰心底发慌，“小姨夫，我……”
“你说得是实话我知道。”洪艾果说：“我是想问你，你心里有没有埋怨你小姨？”
邹辰沉默，这是他自从母亲去世后，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日子。饿了有人喂，冷了有人疼，他开始想要正常孩子的生活，比如交朋友，比如出去玩。他觉得别得孩子有的，他也要有，心里难免生出不满来。
但此时，他恍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对不起，小姨夫。”他怕被赶出家门。
洪艾果叹息一声，手压在邹辰的脑袋上，他说：“你还是个孩子，想有人宠着这没有错。但是，你是个没有妈妈宠的孩子，只有妈妈，才会无底线的宠爱你，你做什么都觉得你是对的。但邹辰，我跟你小姨我们不是你的父母，我们之所以养着你，是因为对你心生怜惜，但我不希望你真的忘记痛苦，因为那代表你忘记你的妈妈。”
邹辰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小姨夫……”
“邹辰，你来到我们家，我对你在家里的生活有很多设想，目前来说，都可以控制。你知道哪怕是这样平淡的生活，我付出了什么吗？你小姨又付出了什么？”
邹辰懵懂地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刚才在外面偷听了多少，但我要告诉你。”洪艾果说：“原本我并不需要走煤粉厂这条路，我也并不看好煤粉厂，你有了解过煤粉厂地生意吗？”
邹辰点点头又摇摇头。
煤矿挖出来地煤炭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能燃烧地煤，它上面会有暗色地流光；另一种是岗石，岗石又分很多种，比如花岗石或者黑煤石，总而言之，这种是不能燃烧地。
煤粉地出现，让干私人煤粉厂地老板有了偷奸耍滑地机会，有的无良煤粉厂会在真正地煤粉里添加不能燃烧地岗石粉，尤其黒煤石粉最能以假乱真，运用最广，这就导致想做良心生意的被挤兑地不好做，做坑蒙拐骗生意地怕买主发现后来找茬，总而言之，并没有以为地那么好做。
洪艾果为什么要做这个生意呢？难道只因为拉煤司机赚得少？不，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现在。一个赚得少的男人在家里话语权有限，当家庭出现问题时，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没有时间解决，因为他自己就有一大堆问题。
到最后会演变成，谁也不服谁，到了面和心不和，或者一个家庭各自为战，然后某个谁出来当墙头草。那会是什么样的家庭氛围？让人不想回家。
洪艾果想到这些，再看邹辰，“大人有大人的事，如果我和你小姨不要你，我们就养那么一个小丫头，日子过得也挺美的。”
邹辰被吓住了，“我不出去玩了。”
洪艾果说：“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法子威胁你，我还是想跟你把道理讲清楚地。”
邹辰已经不敢听了，他怕小姨夫是想说服自己离开。
“小姨夫……”
“辰辰，你小姨够累了。上班、照顾家庭，她的付出你看不见吗？”洪艾果说：“不可能吧？我一个整天在外忙的大人都看得到，你跟你小姨整天呆在一块儿你会看不到？”
邹辰无言以对。
“你觉得你是小孩子，大人就该让着你照顾你，我问你，你的大伯和大伯母，你的姑姑和姑父让着你没有？你来这个家四个月了，除了干家务、看孩子，你小姨有对你有别得要求吗？比如赚钱给你妹妹买奶粉？”
邹辰吃惊地看向洪艾果，原来他知道自己赚钱养爷爷的事。
“我还是心疼你的。”洪艾果说：“但相比于你，我更心疼你小姨。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告诉她，她如果不愿意就告诉你。绝对不要借你同学之口让你小姨知道你的不满，我也不想再听你小姨跟我告你的状还要拐弯抹角。”
邹辰听明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他还没笑出声，小姨夫先笑了。于是这俩一大一小都笑了起来。
“小姨夫，我要是不听话你会打我吗？”
“打！”洪艾果说：“打手心！你还是孩子，能讲通道理就不打，讲不通就打。”
“那你们大人呢？”
“大人讲不通道理就吃亏呗，亏吃多了就知道怎么做了。”洪艾果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人人平等。不同的是，你们小孩有大人帮忙把关，大人就要自己看着办了。”
“那我明天能去找同学玩吗？我们辅导班上的同学。”
“可以。”洪艾果说。
“嗯？怎么又可以了？”
“你以为你小姨告状是因为你想出去玩，不能帮她在家里带孩子？”
“难道不是？”邹辰不解，源头不就是这么个源头？
洪艾果说：“她生气的是，你有话不直说，想用别人来压制她。搞得好像她强迫你在家帮忙带孩子，你直说你想跟同学出去玩，说清楚都有谁，玩多久，或者你不知道玩多久，你告诉你小姨什么时候回来，她就算不让你出去也会告诉你因为什么不让你出去。你想交朋友，你小姨不会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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