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所说的话从来没一句虚言。
比如之前的某天晚上，俩人在床上嬉闹着拌嘴。
宋栀输了，但又不是很服气。
于是就各种耍小脾气，没事找事儿，跟他吵架拌嘴。
沈聿白笑着抱住她，一边轻啄她眉眼，一边耐心轻哄，他说哄便当真是哄，身体力行地哄，哄到最后变成宋栀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他腰。
偏偏这人还问她还生不生气了，如果生气他就再接着哄。
宋栀眼里噙着泪花儿，一边细细喘着，一边摇头努力自证，“不生气了，我很开心，特别开心。”
所以这会儿他说要努力得到她垂青，宋栀不可避免地眼皮一跳。
她按住他的胳膊，语气又怂又勇，“你已经很努力了，不用再努力了。”
“是么？”沈聿白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我从不骗人，”宋栀主动搂着他脖子，“别怀疑你的能力。”
更不要怀疑你的无耻程度，宋栀在心里这么说。
沈聿白却像是从她眼底看出点儿别的意思，掌心在她腰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语气带笑，“刚才是在心里骂我呢？”
宋栀：“......”
——
第二天下午，宋栀和沈聿白坐同一班飞机回家。
宋栀和往常一样，在飞机起飞前，她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昨晚折腾到凌晨几点，所以没几分钟，她意识就趋于模糊了。
对外界的感知力渐渐变弱，机舱里播报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沈聿白始终与她十指紧扣，属于他的温度传递过来。
宋栀不再像以前那样，整个人好像处于虚无缥缈的外太空，抓不住实质的东西。
这次，宋栀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回家后，宋栀照旧每天和沈聿白一起去公司。
每天除了练琴，其余时间都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
期间苏沫打电话来告诉她，之前在国外巡演期间录制的专辑唱片在国内销量不断上涨，甚至还有打破最高纪录的趋势。
古典音乐在国内受众不算太广泛，因此宋栀知道，这多半得益于她参加的综艺和最近挂了两天的微博热搜。
江瑶最近走大运，很多艺人亲自找上门或者点名要她的工作室，期间还接手了一个女团的演唱会妆造。
隔着电话，宋栀都能听出她的激动，“怎么办？宋栀，我可能是要火了。”
彼时宋栀正坐在车里，和沈聿白一起回父母那里。
她同样替江瑶感到开心，拖着音调逗她，“江富婆，江大明星。”
江瑶被她叫得不好意思了，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在干嘛？”
“你不是刚刚才问过？回我爸妈家一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我也想吃阿姨做的菜了。”
宋栀挑眉，“那你来不来？”
江瑶沉默几秒，重重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拿远了些，“你听。”
电话里顿时传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其中还有个人似乎看见江瑶了，不满地抱怨道，“江姐，我们这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就别站那儿躲清闲了，过来帮帮忙啊。”
宋栀听见江瑶笑着回了句什么。
然后她对着电话说，“不说了，我得去忙了，宋栀，坐等你姐们儿发大财吧，到时候肯定有你的一份。”
宋栀乐得不行，“行，谢谢你能想着我。”
挂断电话后，宋栀看向旁边正开车的沈聿白。
眼角眉梢还带着明媚的笑意，“怎么办，沈聿白，我可能要发财了。”
宋栀打电话从不避讳着他。
刚才又开着免提，沈聿白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边看着前面路况边笑着回她，“行，那到时候你也带带我。”
宋栀弯着眸子，笑得十分开心，语气慷慨，一副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架势，“好说，好说。”
沈聿白也忍不住被逗乐了。
快到家时，手机响了一声。
宋栀摸出来看了眼，神色忽然有些凝重。
她抿了抿唇，坐直身子，“那个、我妈刚才发消息说，我表妹刚才来了，和她老公一起。”
沈聿白还没察觉出不对，他轻“嗯”了声。
转头看见她神色异常，他不解道，“怎么了？”
宋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聿白想起来了，神色有点儿不自然，“上次是我听错了你和妈的对话，才导致我们俩产生误会，本质上跟他俩也没什么关系。”
“不是因为这个，”宋栀叹了口气，“上次我不是跟你说他俩正在闹离婚么，我表妹又不肯，我怕在一起吃饭尴尬。”
听她的意思不太愿意回去，沈聿白准备靠边停车，又听见女孩子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可我又想回去，我想吃我妈做的菜了。”
沈聿白哭笑不得，“那就回去，不理他们就是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
今天中午江舒雅只下厨做了几道菜，然后就解了围裙，其余的全交给自家阿姨负责。
饭桌上，宋鹤州和江舒雅坐在一起。
宋栀挨着母亲坐下，沈聿白也坐在宋栀旁边。
对面是宋栀的表妹江珊和嘉恒董事长——赵嘉恒。
江舒雅边给宋栀挑菜边问，“你最近都在干嘛？忙不忙？”
“不忙，今年还剩最后一期综艺没录，不过明年就要开始忙了。”
江舒雅对自己女儿再清楚不过，“所以你最近在家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是吧？”
宋栀：“......”
过了一会儿，江珊也加入话题，“我前几天刚追了那个综艺，底下评论全是夸小栀的。”
另一边赵嘉恒西装革履，皮鞋更是擦得锃亮。
他笑着冲对面的沈聿白举了举茶杯，“沈总，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咱们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
沈聿白微微颔首，拿起茶杯轻碰了下。
赵嘉恒却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冷淡态度，也可能是看到了没往心里去。
他笑着道，“听说华越最近拿了新月湾府的项目，最近正在招标？”
都是生意人，自然懂他话里的含义。
沈聿白头也没抬，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这时，旁边宋鹤州轻咳一声，有意打断俩人的对话，“今天我们都不聊工作，你们多吃点儿菜。”
说着，宋鹤州用公筷给沈聿白挑了一大块鱼肉，“尝尝这个鱼，味道还不错。”
沈聿白：“谢谢爸。”
吃饭途中，江珊手上沾了油，打算去厨房洗手。
旁边赵嘉恒也拉开椅子，“走吧，我陪你一起。”
厨房在另一侧，两人身影越来越远，隐约还能听见几句埋怨，“多大人了，吃个饭跟孩子似的。”
众人都没当回事儿。
直到宋栀中途起身去厨房盛汤。
不到一分钟她又两手空空地回来，神色还有点儿不自然。
江舒雅了然，“他们又吵架了？”
宋栀点点头，重新坐回餐桌上。
江舒雅刚开始也愁，江珊怎么说也是自己亲人，又是小辈，女孩子心思又单纯，但偏偏前几年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嫁给赵嘉恒。
最开始全家都不同意，江舒雅见过赵嘉恒一面后，也不同意，但是江珊喜欢。
哪怕赵嘉恒提离婚，江珊死活都不肯离。
还来找江舒雅哭诉，让她帮忙想办法。
赵嘉恒知道江珊离不开他，就愈发变本加厉。
打着江珊的名义让宋家帮忙疏通关系，甚至还拿亲情来道德绑架宋鹤州，话里话外地暗示我们是一家人。
直到某次宋鹤州彻底冷了脸，他才收敛了些。
赵嘉恒目的性太强。
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跟江珊结婚是为了什么。
所以江舒雅也不喜欢赵嘉恒，只是看在江珊的面子上才不会表现出来。
就像现在，她也没多大反应，“算了，随他们去吧。”
话虽然这样说，但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冷淡下来。
宋鹤州也叹了口气，“这事儿旁人劝是没用的，只有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与此同时，与餐厅隔着老远的另一侧厨房里。
赵嘉恒气得来回踱步，额头也冒了汗，“你说他什么意思？啊？宋鹤州他什么意思？”
江珊站在琉璃台边角，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嗫嚅道，“姑父他、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好好聚在一起吃个饭。”
赵嘉恒快步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冷嗤一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这儿装糊涂？你看不出来么，宋鹤州他就是看不起我。”
“真没有，”江珊语气带了些哭腔，“你别总是多想。”
华越最近的新月湾府项目在招标，这个消息是赵嘉恒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就想着牵上沈聿白这条线。
谁知盘算这么久的好事全被宋鹤州一句话打发了。
赵嘉恒越想越气，冷嘲热讽道，“你们一个江家一个宋家都是鼻孔朝天看人，你看我在哪里落到一句好了？”
“江珊，你何苦跟着我受这委屈呢？”
“你别哭了，行不行？你怎么还这么委屈啊？有意思没？”
几分钟后，赵嘉恒重新回到餐桌上，身边却不见江珊的身影。
赵嘉恒笑着跟众人解释，“她还在洗手，非说手上油腻腻的不舒服，怎么都觉着洗不干净。”
餐桌上没人拆穿，也没人愿意接话。
只有宋鹤州不冷不淡地“嗯”了声，“吃饭吧。”
宋栀侧头看了眼沈聿白，然后起身朝江舒雅道，“妈，我去盛汤，您要喝么？”
“你盛你自己的就好，”江舒雅叮嘱道，“慢点走，小心烫到。”
宋栀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烫到。”
江舒雅轻睨过去一眼，“去年过年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被烫伤，还在床上躺了几天，连饭都是我喂的，忘了？”
宋栀：“......”
旁边赵嘉恒见宋栀起身往厨房走，又想到江珊现在哭唧唧的样子，神色慌乱地跟着起身。
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对面一道声音喊住，“赵总。”
赵嘉恒停住动作，看向正对面。
沈聿白不紧不慢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赵嘉、恒？”
赵嘉恒不得已重新坐回椅子里。
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对，是我，您以前也听说过我么？”
“嗯，”沈聿白神色寡淡，“没有。”
赵嘉恒：“？？”
——
厨房里，江珊正靠着琉璃台兀自抹泪。
看见宋栀进来后，她连忙背过身去，胡乱抹了把泪，语气还哽咽着，“你怎么来了？”
宋栀把纸巾递给她，“别哭了，擦擦泪。”
江珊这才转过身，慢吞吞地接过她手里的纸巾。
其实俩人小时候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玩。
后来随着长大，各自忙各自的事，加上她和家里因赵嘉恒的事儿闹了好一阵子，俩人也就很少来往了。
这会儿单独聊天还是有点儿生疏。
江珊不自然道，“谢谢。”
江珊长得很漂亮，五官秀气，皮肤柔嫩白皙，看得出来是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
而且性格温软，人也没什么脾气。
宋栀看着她通红的眼角，没忍住问了句，“他骂你了？”
江珊低着头没说话。
宋栀又问，“你骂回去没有？”
江珊还是没说话，默默擦着眼泪。
宋栀看她一眼，径直转身往外走。
江珊像是知道她要去干什么，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宋栀胳膊，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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