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被迫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我听我妈说，他想离婚？”
江珊擦泪的动作一顿，还是如实道，“嗯。”
宋栀又问，“那你什么想法？”
见她还死死拉着自己胳膊，宋栀说，“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
江珊似乎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动作，连忙松开她。
边嗫嚅着道歉，“对不起，没弄疼你吧，我就是太...”
后面的话被哭泣声淹了。
她只顾着小声抽泣，声音也哽咽着，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宋栀回身靠着琉璃台，语气软了几分，“你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受他的气？”
宋栀轻声道，“没这样的道理，谁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这样，舅舅舅妈知道了该有多难受？”
“姐，我、我在结婚前就喜欢他了，”江珊声音哽咽，“你不知道，我俩以前在一个大学，那时候他对我很好的。”
“你俩大学还谈过恋爱？”
江珊摇摇头，“他只在我们学校呆了半年，后来就出国了。”
“但是那半年里他特别照顾我，你知道我性子慢热，多亏了他，我才能那么快融入集体，因为每次有活动他都会叫上我，受了委屈他还会明目张胆地给我撑腰，其实还有好多好多...”
从厨房的窗户望去，外面是修剪整齐的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
有风拂过，小草兴奋地摆动着身子。
宋栀盯着窗外看了许久。
等江珊哭泣声停了，她才出声道，“那你现在在他身上还能看到半点他以前的影子吗？”
江珊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宋栀语气很淡，“所以你爱的只是记忆里的那个事事都照顾你、帮你撑腰的人，而不是现在的嘉恒董事长。”
江珊下意识否认，“不是这样的。”
宋栀：“你能在他身上找到爱你的证据么？你们结婚这么久，他连你海鲜过敏都不知道？”
爱与不爱其实很明显，谁都看在眼里，谁都不是傻子。
更何况是当事人。
她只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自欺欺人罢了。
江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宋栀轻声说，“江珊，别在一个完全不爱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一辈子很短，你可以找个更好的爱人共度余生。”
几分钟后，等江珊情绪稳定下来，俩人一起回到餐厅。
宋鹤州朝沈聿白和宋栀道，“过几天孙家女儿办生日宴，你们到时候记得去。”
“孙家？”宋栀想了想，“那个小女儿吗？”
江舒雅接话，“不小了，今年已经17岁了，明年就该办成人礼了。”
宋栀惊讶道，“这么快？我记得前几年我还抱过她呢，就在郊区什么城欣别墅办的宴会上。”
说着，宋栀伸手比划了下，“那时候才这么点儿大。”
江舒雅忍不住扶额，语气有些无奈，“那是李家的小女儿，现在也没多大，才8、9岁。”
宋栀狐疑，“是么？”
江舒雅：“......”
宋栀刚想说话，就听身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她转头，就看见沈聿白正在拿着筷子挑菜，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宋栀知道他在笑自己，于是拍了下他胳膊，绷着表情，“不许笑。”
沈聿白想起女孩子刚才怔愣茫然的表情，压根收不住笑，唇角笑意越来越深。
宋栀暗暗咬牙，警告似的瞪他一眼，“沈聿白。”
女孩子嗓音软乎乎的，毫无威慑力。
沈聿白弯着唇，将刚剥好壳的虾肉放进她碗里，求饶似的轻哄道，“好，不笑了。”
对面江珊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眼身侧拿捏着谄媚笑脸、一心只想讨好宋鹤州的赵嘉恒。
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酸涩。
她好像、真是错得离谱。
——
吃过饭后，江珊和赵嘉恒离开。
江舒雅下午去做美容，宋鹤州公司正好没什么事，于是也陪着一起。
宋栀带着沈聿白回自己房间，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这是你第一次来我房间诶。”
沈聿白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嗯，对。”
的确是第一次。
沈聿白只去过她的江边别墅，那是她长大后父母为她买的房子。
至于宋家这个房间，他还真是第一次参观。
宋家父母住在三楼，所以整个二楼几乎全是她的地盘，有个小的私人影厅、琴房。
主卧格局很大，房间里干干净净，经常有人打扫。
最右侧立着一排透明书柜，里面放置着她所有的奖状奖杯和舞台照片，足以看出宋家父母对女儿的宠爱程度。
沈聿白驻足在书柜前。
宋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这是我在初中校庆晚会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五官稚嫩秀气，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坐在一架立式钢琴前，背景是硕大空旷的舞台，所有灯光全汇成一束，拢着她的身影。
女孩子微敛着眼睫，指尖压在黑白琴键上，身后的秀发微微扬起一丝弧度，照片同时定格在这一瞬间。
沈聿白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
随风扬起的裙摆，干净透亮的眼眸，还有她俯身靠近时身上甜软的气息。
那是他混沌世界里唯一的光。
有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传来女孩子柔软含笑的嗓音，“沈聿白。”
沈聿白回神，看向面前的宋栀。
她正弯着眸子，“你都看呆了，漂亮么？”
这一刻，沈聿白忽然觉得，他这一生是有多幸运，竟能把年少时的光永久私藏。
“很漂亮，特别漂亮。”
他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宋栀早已习以为常，下巴朝着书柜里扬了扬，语气透着隐隐的小傲娇，“那你慢慢欣赏。”
第二层从左到右全是她的照片，有些照片后面对应着她的奖项和荣誉证书。
“能帮我介绍下其他的照片么？”
宋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的照片这么感兴趣。
但还是由着他，指尖轻点着照片，“这是在市里参加钢琴比赛的照片，后面是奖状。”
“这个是第二年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
“......”
“这是15岁那年，小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专业组第三组的第一名。”
“......”
随着她的介绍，沈聿白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照片里的女孩子眉眼轮廓越来越漂亮，周身的灯光也越来越耀眼。
从左往右是她的成长轨迹，唯一不变的是，她在舞台上永远自信从容的模样。
还有一层是她的生活照。
她几岁时抱着洋娃娃、歪着脑袋对镜头笑的照片，带着生日帽闭着眼睛许愿的照片，去各个景点游玩的照片。
还有一些和朋友谈笑时被抓拍下来的瞬间。
沈聿白目光随着照片流转，恍惚间像经历了她的成长轨迹。
他在最后一张照片前停住脚步，“沈太太真是从小美到大。”
宋栀坦然接受他的夸奖，一本正经道，“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
沈聿白轻笑，揽住她肩膀把人带进怀里，“嗯，他们说的没错。”
“但沈太太现在是我一人的。”
宋栀：“......”
书柜里有个竹子笔筒，设计精巧，里面塞着一只兔子玩偶。
小兔子大小合适，下半身隐藏在笔筒里，只露出个脑袋和两只长耳朵。
宋栀看了一会儿，把那只小兔子拿出来。
递到沈聿白眼前晃了晃，“好看么？”
“好看。”
宋栀又晃了晃，偏头看着他，眼眸透着一丝狡黠，“可爱么？”
“可爱。”
宋栀循循善诱，“和你办公桌上那只丑青蛙比起来呢？哪个更可爱？”
沈聿白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把人抱进怀里，轻蹭了蹭她耳朵，“不换，丑青蛙可爱。”
宋栀：“......”
热息扑洒在莹白的耳廓，惹得心尖也酥酥麻麻的。
宋栀忍不住偏了偏头，“你认真的？”
话落，颈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还带着懒散的笑意，“嗯。”
宋栀见自己计划落空，也不气恼。
她拽了拽兔子的长耳朵，故作感慨道，“爱情果真使人盲目。”
那人笑得更愉悦了，边笑边吻她耳廓。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问，“你去年烫伤了么？”
“嗯。”
“怎么烫伤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没结婚，宋栀说，“当时手里端着汤，我走神了，没注意看脚下，结果那碗汤就洒了一半。”
“烫到哪里了？”沈聿白问。
宋栀随口道，“胳膊，还有手背上。”
话落，宋栀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幸好汤不算太烫，当时我紧张坏了，以为会对弹琴有影响，我妈也跟着紧张，后来...”
话音忽然止住。
因为宋栀看见沈聿白捉住她的手腕，低着眼睫，轻轻在她胳膊上印下一个吻。
温热的气息沿着胳膊往下，最后缓缓落在手背上。
宋栀定在原地，沈聿白却像没事人似的，重新揽她入怀。
和先前一样，懒洋洋地埋在她颈边，“后来呢？”
被他这一动作，宋栀思绪早已断了线，忘记要说什么了。
顿了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后来我们找了好多医生，确认没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沈聿白静静听着她说。
“我爸还打趣说不能弹琴了也没事，正好回来继承他的事业，他俩也好享清闲，”宋栀笑着道，“但我妈心里还是很紧张，什么都不准我做，用左手吃饭也不行，那阵子全是她喂我。”
沈聿白无声地弯起唇。
单单听着都能感觉到夫妇俩对女儿浓烈的爱，更何况书柜里那一张张被保存完好的照片和奖状。
宋栀：“那阵子江瑶苏沫怕我无聊，每天都来陪我聊天，顺带还嘲笑我。”
说着，她叹了口气，“我烫伤了手，还在床上躺了几天，回想起那两天我简直生不如死。”
沈聿白失笑，掌心轻轻摩挲着她脸颊，“这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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