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长的哥萨克百夫长扔掉了手中的马刀,用生硬的蒙古语对着明军大喊: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这个举动产生了连锁反应。
幸存的哥萨克骑兵纷纷下马,将武器扔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与几个时辰前那支意气风发的部队判若两人。
曹变蛟勒住战马,冷冷地看着这些投降的哥萨克人。
“收缴武器,看管俘虏。”
他简短地命令道,随即调转马头,朝着仍在负隅顽抗的准噶尔主力方向驰去。
战场上,幸存的哥萨克骑兵被明军士兵集中看管。
他们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遍地的尸体,很多人还在为季莫申科和其他阵亡的同伴低声祈祷。这支曾经让欧洲各国闻风丧胆的哥萨克骑兵,就这样在额尔齐斯河谷走到了命运的终点。
明军的火炮还在不停怒吼,整个河谷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准噶尔骑兵在密集的炮火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明军的火力网。
当中路战场的硝烟稍稍散去,巴图尔珐台吉在亲兵的重重护卫下,终于看清了战场上的真实局势。
这位曾经叱咤西域的雄主,此刻面色铁青,握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大汗!左翼的哥萨克人已经全军覆没,季莫申科战死!”
一名浑身是血的将领踉跄来报,
“右翼也快撑不住了!”
巴图尔环顾四周,只见他引以为傲的准噶尔铁骑正在明军的火力网中成片倒下。他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亲卫队随我突围!”
他亲自率领最后的五千重骑兵,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扑明军阵线。这些重骑兵是准噶尔最精锐的力量,人马俱披重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明军最精锐的部队。车营迅速结阵,火铳手分成三排轮番射击。
“砰砰砰”的枪声连绵不绝,铅弹击打在重甲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虽然重甲能够抵挡部分远距离射击,但在近距离齐射下,仍然不断有骑兵坠马。
更可怕的是明军的炮兵。看到准噶尔重骑兵冲锋,炮手们迅速调整射角,改为直瞄射击。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同时轰鸣。实心炮弹呼啸着穿过骑兵队列,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一枚炮弹甚至连续击穿了五名骑兵才最终停止。
巴图尔在亲兵拼死保护下,竟然奇迹般地冲破了明军第一道包围防线。
但此时,他身边的骑兵已经损失过半。
他继续向前冲锋,但明军的第二道防线更加坚固。
火铳射击更加密集,炮兵也开始发射霰弹。无数铁珠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重骑兵的盔甲在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下如同纸糊一般。
当巴图尔终于冲破第二道防线时,身边只剩下不足百骑。就在这时,一支流矢“嗖”地射中了他的坐骑。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前蹄一软,轰然倒地。
巴图尔被重重摔在地上,头盔滚落一旁,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散乱。
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又回头望了望身后尸横遍野的战场。
一位明军参将策马而出,朗声道:
“巴图尔珐台吉,大势已去,投降吧!大明天子必会宽待于你!”
巴图尔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我巴图尔纵横西域二十载,今日之败,非战之罪,实乃天意!”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这把刀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过无数敌人的鲜血。
“告诉魏渊,”
巴图尔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
“他赢了。但准噶尔人的精神,永远不会屈服!”
话音未落,他反手一刀,精准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鲜血顿时染红了他华丽的战袍,但他依然挺直着身躯,缓缓倒地,双目圆睁,望向苍天。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正午,额尔齐斯河谷已经被鲜血染红。
当最后一批负隅顽抗的敌军被歼灭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魏渊在众将的簇拥下走下丘陵,巡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战场。到处都是倒毙的战马和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禀元辅,”
李过前来汇报战果,
“初步统计,歼敌约五万,俘获万余。哥萨克指挥官季莫申科阵亡,巴图尔率残部突围,我军正在追击。”
魏渊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
在他的脚下,一滩鲜血正在慢慢渗入泥土,将金秋的落叶染成了暗红色。
这场决定西域命运的大战,就这样在额尔齐斯河谷落下了帷幕。
次日清晨,巴图尔的首级被盛在木匣中,送到了魏渊的帅帐。
那颗曾经令西域诸部闻风丧胆的头颅,此刻静静地躺在红绸之上,花白的胡须被鲜血染红,双目仍然圆睁。
魏渊凝视良久,轻叹一声:
“也算是一代枭雄。厚葬了吧。”
随着巴图尔珐台吉阵亡的消息传开,整个西域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负隅顽抗的准噶尔残部纷纷放下武器,各城邑相继开城投降。曾经强盛一时的准噶尔汗国,就这样在额尔齐斯河畔画上了句号。
夕阳的余晖将额尔斯河面染成一片血红,与岸上横陈的尸首相互映照。
战场上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受伤的战马不时发出凄厉的哀鸣,垂头丧气的降兵在明军看守下蹒跚而行。
魏渊在众将簇拥下缓步巡视战场,玄色战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当他经过那群被俘的哥萨克军官时,这些曾经桀骜不驯的骑兵纷纷垂首,不敢直视这位明军统帅的目光。
驻足在一名肩章尚存的沙俄军官面前,魏渊沉声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沙皇,大明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若再犯境,这就是下场。”
那军官脸色惨白,用生硬的蒙古语颤声应道:
“一定...一定转达。”
当晚,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魏渊环视帐中诸将,缓缓开口:
“准噶尔主力虽已歼灭,然西域大局未定。接下来要做三件事:其一,安抚各部,重建秩序;其二,肃清沙俄残余;其三,确立大明在此地的主权。”
他转向李过:
“着你率部抚慰归顺各部,开仓放粮,修缮城池。”
又对刘文秀道:
“命你清剿残敌,将沙俄势力彻底逐出西域。”
最后看向杨海龙:
“传令收集西域各国地图典册,参照漠南制定治理章程。”
额尔斯河畔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巴图尔珐台吉战死的消息却已如草原上的野火,迅速传遍了西域的每一个角落。
在伊犁河谷的准噶尔王庭,当信使踉跄着冲进金帐,将染血的战报呈上时,整个王庭顿时陷入死寂。
年迈的宰相颤抖着读完战报,老泪纵横:
“大汗...大汗他...”
“胡说!”
年仅十九岁的王子噶尔丹策零猛地拔出腰刀,
“我父汗天下无敌,怎会败给明人!”
然而,当亲眼看到信使呈上的、属于巴图尔的那枚狼头戒指时,王子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踉跄后退,跌坐在虎皮椅上,双目赤红:
“传令各部,集结所有能战的勇士!”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哈萨克汗庭,可汗阿布赉正在与群臣议事。当探马将额尔齐斯河战况详细禀报后,帐内先是一片哗然,随即陷入诡异的沉默。
“准噶尔。。。完了?”
一位老臣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阿布赉可汗缓缓起身,走到帐外,望向东南方向。
良久,他沉声道:
“立即派遣使者,带着厚礼前往明军大营。记住,态度要恭敬,礼物要丰厚。”
同样的消息传到布哈拉汗国时,正值午夜。
埃米尔从睡梦中被唤醒,听完急报后,他沉默地点亮油灯,展开西域地图,手指缓缓划过额尔齐斯河的位置。
“传令边境守军,”
他最终开口,
“立即后撤三十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与明军发生任何冲突。”
十一月的博尔塔拉河谷,寒风凛冽。
噶尔丹策零站在营帐前,望着眼前三万残兵败将,心中五味杂陈。这些都是跟随他父亲征战多年的老兵,如今却个个面带饥色,衣甲不整。
“王子,”
老将阿布杜拉拄着拐杖走来,
“我们还有天山天险,还有三万忠勇的将士。只要据险而守,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噶尔丹策零猛地转身,年轻的脸上写满仇恨:
“一线生机?我要的是复仇!父汗的血仇必报!”
他“咔嚓“一声折断手中的箭矢,对着帐内众将立誓:
“长生天在上,我噶尔丹策零在此立誓,必取魏渊首级,以祭父汗在天之灵!”
在老将们的建议下,王子采纳了诱敌深入的策略。
他将主力隐藏在河谷深处的松林中,只在谷口布置少量疑兵,企图重演果子沟的成功。
“明军连胜之后必然轻敌,”
阿布杜拉分析道,
“只要他们敢进谷,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时,明军先锋李过已率部抵达博尔塔拉河谷入口。望着前方被初雪覆盖的寂静山谷,这位身经百战的将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将军,这山谷太过安静,恐怕有诈。”
副将提醒道。
李过冷笑一声:
“这小子想重演果子沟的故事。传令下去,就地扎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谷。”
是夜,明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李过与刘文秀、曹变蛟等将领正在商议破敌之策。
“根据夜不收的情报,敌军主力就藏在河谷深处的松林里。”
刘文秀指着沙盘说,
“他们想诱我们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曹变蛟拍案而起:
“那我们就给他们来个反包围!”
最终,魏渊批准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刘文秀率五千精兵翻越雪线,曹变蛟领八千骑兵绕道乌兰赛尔山口,李过则率领主力在谷口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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