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余精悍人马,并未走寨门,而是悄无声息地从后山新掘开的隐秘山道鱼贯而出,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
走寨的日常事务,戚福已全权托付给兹马打理,有王天等一干得力干将从旁辅佐,足以维持寨中运转。
无人知晓戚福此行真正的目的地,他也未对任何人透露更多。
这支队伍的核心,是雪狼骑精锐,加上戚福的亲随,总数已逾七百之众。一路潜行,直至穿过地形复杂的洼洼沟,戚福才示意众人停下,要求所有人改变装束、掩藏行迹。
“接下来要踏的地界,遇到的‘朋友’,可就不比寨子里了。都打起精神,把皮给我绷紧了!”戚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
雪狼骑对走寨或许可以桀骜不驯,但对戚福本人,却无人敢有半分违逆。
这是老豁牙子定下的铁律,违抗的后果,每个雪狼骑都心知肚明。命令下达,无人质疑,队伍迅速改头换面,水滴融入沙海,继续朝着未知挺进。
三天后,暮色四合。
队伍抵达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洼,巨大的天然洞穴入口被厚重的积雪半掩。戚福走到洞口附近,并未呼喊,只是抬手,按照特定的节奏拍了四长一短五下掌声。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异常清晰。
积雪之下,无声无息地站起几个人影,全身裹着厚厚的白色伪装,与雪地融为一体。
他们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戚福微微颔首,便转身引着众人向深邃黑暗的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内部远比洞口宽敞,曲折蜿蜒,深处有火光跳跃。
身材魁梧、披着兽皮的栾卓正百无聊赖地擦拭着手中的弯刀,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只是随意抬眼瞥了一下,并未在意。但当他的目光扫过为首之人那熟悉的身影轮廓时,脸上的慵懒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少……是少爷?!”栾卓猛地站起,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他万万没想到,戚福会突然出现在这隐秘的巢穴!
呼啦一下,洞内休息的汉子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戚福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兄弟们辛苦,叙旧稍后,我得先去拜会此间主人。”
无需更多言语,引路者便带着戚福,径直走向洞穴最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火光最盛的石室。
石室门口有守卫肃立,见是引路人带来,默默让开通道。
石室内,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凝视着石壁上简陋绘制的地图。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精瘦,但骨架宽大,披着一件陈旧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皮袍,脸上布满风霜刻痕,唯有一双眼睛,深邃锐利,能穿透人心。此人正是此地的主人,噶大拿。
引路人躬身退下。噶大拿没有摆任何架子,目光平静地迎上戚福,微微颔首:“戚当家的,远道而来,辛苦了。”
戚福同样抱拳还礼:“噶老哥,叨扰了。”
寒暄过后,噶大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石室中央简陋的石桌旁相对坐下。
石室厚重的兽皮门帘落下,将内外彻底隔绝。
门外守卫雕塑两立,洞内篝火的噼啪声、远处隐约的交谈声,都无法穿透那层屏障。
石室之内,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与世隔绝。
无人知晓,这两位身份神秘、手握力量的人物,接下来要谈论的,是何等惊心动魄之事。
石桌上的油灯火苗微微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石壁上。噶大拿提起炉上温着的粗陶壶,倒了两碗浑浊却冒着热气的花水,推了一碗到戚福面前。
戚福没有客气,端起碗,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寒意。
放下碗,目光如电,直射噶大拿:“噶老哥,客套话不多说。西境的天,要塌了。”
噶大拿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早已洞悉一切。
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花水,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山风刮过岩缝:“塌?怎么个塌法?你那走寨,不还稳稳当当地杵着么?”
“走寨是小。”戚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千钧,“舍王府,才是天柱!德都身中奇毒,命悬一线,王府内外,杀机四伏!二世子德拉曼绝非善类,府门深锁,暗藏杀机。西境军副将徐光衣,竟率山字营精锐,携攻城车围困王府!打的却是‘清君侧,诛奸佞’的旗号,矛头直指德拉曼!”
噶大拿的指尖在粗糙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眸子却锐利了几分。“山字营围府?徐光衣……他有这个胆子?背后是谁?”
“这正是关键!”戚福眼中寒光一闪,“徐光衣不过马前卒。我怀疑,是西境那几个早就心怀叵测的老东西,或者……更上面的人,想借机彻底搅浑西境这潭水!”
顿了顿,声音愈发凝重,“更麻烦的是,钦差就在路上!一旦这位小象王庭的钦使抵达,看到的是围府、世子垂危、兄弟阋墙……你猜,王庭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噶大拿沉默了片刻,山洞内只余油灯噼啪和两人低沉的呼吸。他缓缓开口:“天柱若倾,西境必成焦土。无人能置身事外,我这山洼里的老鼠洞,也得被翻个底朝天。” 他抬眼,目光刺向戚福:“戚老弟,你带着雪狼骑来我这老鼠洞,总不会只是来告诉我这天要塌了吧?你想做什么?或者说……老豁牙子当年留下的‘后手’,你打算动了?”
戚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物件,轻轻放在石桌上。油布解开一角,露出一截非金非木、刻满古老符文的黝黑令牌一角,一股苍凉而沉重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噶大拿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铁牌上,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猛地抬头看向戚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你……你竟然真把它……”噶大拿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戚福迅速将令牌重新包好,塞回怀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噶大拿:“噶老哥,老豁牙子说过,若西境真到了将倾、万劫不复的地步,可凭此令,求‘守山人’一助!如今,算不算万劫不复?”
噶大拿深吸一口气,要将山洞里稀薄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闭上眼,几息之后再次睁开,眼中已只剩下决绝和一丝属于“守山人”的古老威严。
“这块令牌沉寂了三十年……”噶大拿的声音恢复了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它一旦重现天日,掀起的风浪,可能比你预想的更大、更猛。戚寨主,你确定要开这扇门?一旦开了,可就再也关不上了。”
戚福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天都要塌了,还怕什么风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请噶老哥……不,请‘守山人’示下!”
噶大拿深深地看着戚福,要将他灵魂看穿。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如岩石相互摩擦:“好。这扇门,我为你开。但接下来的路,生死由命,成败在天!让雪狼骑,准备好……啃最硬的骨头,见最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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