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洪流面前，所谓的“皇军之花”关东军，脆弱得像秋日里枯黄的败草。
摧枯拉朽。
这四个字，是北平总指挥部战情简报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
“报告！北路集群先锋已于一小时前攻占兴安，伪满洲国兴安省全境光复！”
“报告！南路集群装甲部队已在辽北地区撕开超过八十公里的口子，关东军第三方面军建制已被彻底打乱，正向沈阳方向溃败！”
地图上，代表着人民军的红色箭头，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疯狂地向着黑土地的腹心纵深。
与之相比，代表着关东军的蓝色标识，正在大片大片地被从地图上抹去，或者被巨大的红色包围圈所吞噬。
李卫国手下那个已经升任第九集团军司令的暴脾气将军，在电话里咆哮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能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精锐！老子的坦克还没过足瘾，他们就跑了！传我命令，所有单位，不用管什么阵型了，给老子追！谁抓到关东军司令，老子给他请头功！”
前线的将士们，已经杀红了眼。
然而，就在这高歌猛进的时刻，一道来自北平的命令，却让所有人都踩下了急刹车。
“命令，各部停止追击，以兴安、辽北一线为基准，就地转入防御，巩固已占区域。”
命令很简短，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什么？”
第九集团军的司令一把抢过电报，反复看了三遍，几乎不敢相信，“停下？现在停下？总座这是什么意思？”
“司令，咱们这是要把煮熟的鸭子放飞了啊！”
“是啊！再给我们三天，不，两天！我们就能打到长春城下！”
前线的质疑和不解，雪片一样飞回了北平。
但在总指挥部里，宋明远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总指挥掐灭了烟，缓缓开口：“仗，不是这么打的。把狗逼急了，它还会跳墙。更何况，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能让宋明远和总指挥在如此关键的节点上，暂停这场即将决定国运的战役的，绝不是小事。
……
八月十五日。
北平，秋高气爽。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中南海。
大会堂内，气氛庄严肃穆。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是宋明远，总指挥，以及人民军海陆空三军的最高将领。
他们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军服，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每个人都身姿挺拔，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铁血之气。
而在会议桌的另一侧，是几位穿着朴素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为首的那人，身形高大，面容沉静，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成了整个会场的中心。
他就是大先生。
会议，从早上八点，一直开到了深夜。
没有人知道这十几个小时里，双方究竟谈了些什么。
警卫员只看到，会议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份份文件被送进去，又有一份份签好字的文件被拿出来。
里面的争论声，时而激烈，时而平缓。
“人民军，是全体中国人民的军队，它的枪口，永远只会对准侵略者和压迫我们民族的敌人。”
这是宋明远的话。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新华夏。”
“在这个目标下，所有爱国的武装力量，都应该团结起来。”
这是大先生的话。
“我们可以接受统一改编，但指挥体系必须独立！我们的人，暂时由我们自己来管！”
一名空军将领站了起来。
“这是自然。”
大先生身边的一位儒雅男子笑了笑，“人民军的赫赫战功，全国人民有目共睹。我们相信宋明远同志，也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将军。”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会议室的门，最后一次打开。
宋明远和大先生并肩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难掩激动的神采。
一份联合声明，被迅速地草拟出来，送往了广播电台。
“……自即日起，人民军八十余万海陆空三军部队，正式归属于大先生领导下的联合政府……人民军保留现有建制及指挥体系，不受国民政府节制……”
“……任命宋明远同志，继续担任人民军总司令一职……”
消息一出，举国震动。
这意味着，在正面战场之外，一支强大的，团结的，目标明确的武装力量，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所有人民军的军官和官员，职务没有任何变动。
这盘棋，下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
宋明远站在窗前，看着北平城的万家灯火。
总指挥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小子，你做到了。”
总指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从当初在暨南拉起那点家底，到现在……你小子，真的改变了所有事。”
宋明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
山城。
官邸的会客厅里，气氛比窗外连绵的阴雨还要压抑。
蒋志清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电报，那张薄薄的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北平方面与延安方面发表联合声明，宋明远麾下八十万人民军，正式归属大先生领导下的联合政府。
“娘希匹！”
他再也控制不住，将电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旁边一个上将参谋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蒋志清的脸色铁青，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烦躁的声响，“一个乱臣贼子！他把整个北方，整个华夏的半壁江山，拱手送给了那边！”
在座的将领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之前，宋明远的人民军虽然强势，但毕竟是独立于国红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尚有拉拢和斡旋的余地。
可现在，这股足以颠覆战局的钢铁洪流，明确地站了队。
原本还算均衡的棋盘，瞬间崩塌了。
“先生，”何应钦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我们……是不是要重新评估对东北的作战计划？现在关东军被人民军牵制，我们或许可以……”
“评估？拿什么评估？”
蒋志清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瞪着他，“我们的精锐还在西南，怎么运过去？靠两条腿走过去吗？等我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宋明远的海军封锁着渤海，空军盯着天空，我们连一兵一卒都送不进山海关！”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把战火烧遍全国，把国家打得千疮百孔，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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