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帝本纪》载:“十二月,理刑院提督徐靖、总务府总长石崇、镇刑司提督魏进忠联署,奏呈谢渊罪状三:一曰通敌谋逆,二曰私挪军需,三曰结党营私。疏中附伪密信、改窜账目、逼供词状凡百余篇,称‘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帝萧桓览疏,召内阁首辅刘玄、吏部尚书李嵩议,嵩力证其罪,玄欲辩不能,桓遂准其奏,命择日宣判。”
史评:《通鉴考异》曰:“谢渊之罪,非天定,非人定,乃奸党罗织而定也。太祖萧武颁《大吴刑律》,明定‘定罪需三证俱全:人证、物证、书证,且需三法司会审,无异议方可行刑’。今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弃祖制如敝履,以伪密信为凭,改账目为据,逼供词为证,三者皆伪,何谈确凿?
昔汉之晁错,清之林则徐,皆因奸臣构陷而蒙冤,然其罪尚有名目;谢渊之罪,纯系捏造,密信非其手书,账目非其篡改,党羽非其结纳,所谓‘三大罪状’,不过是奸党欲除忠良之借口。萧桓身为君主,不察真伪,不辨忠奸,以伪证定忠臣之罪,是弃‘明辨’之君德,启‘冤狱’之祸端。《大吴律》载‘君主误判,需罪己诏告天下’,桓既不罪己,又不复核,实乃昏聩之君。此罪一定,天下忠臣寒心,百姓失望,大吴江山,危在旦夕矣!”
满江红?自述
铁血戍边,十余载,孤忠似铁。犹记取,野狐酣战,燕云凝血。赈济青州倾祖业,澄清吏治披星月。守初心,唯愿报君恩,民为切。
奸佞陷,伪证叠;冤狱困,身如铁。叹朝堂霾蔽,是非淆惑。密信虚伪造鬼蜮,账目妄改藏狼蝎。笑余生,寒牢守素贞,魂难灭。
破阵子?控诉
昔日军中舞剑,今时狱内吞声。北境风沙磨壮意,青州烟火系深情。忠良岂肯倾?
三罪罗织无据,百官冤抑难鸣。奸党弄权遮赤日,百姓含悲盼朗清。天公应自明!
卜算子?守志
寒狱困残躯,壮志盈胸腑。不见青州遍野春,唯睹奸人舞。
宁作玉碎身,耻为屈膝鼠。待到公心雪冤时,青史留芳处。
理刑院文书房内,烛火彻夜未熄,烛油顺着烛台滴落,在案上积成一小滩,如同凝固的血泪。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围坐案前,案上堆叠着一摞摞文书,有泛黄的账目、残破的书信、潦草的供词,每一份都经过精心伪造或篡改,散发着阴谋的气息。
按《大吴理刑院章程》,重大案件的罪状草拟,需经理刑院提督、副提督、文案司郎中共同主持,且需有三法司官员在场监督。可徐靖三人却完全无视章程,将三法司官员拒之门外,只留下几名亲信文书,按他们的意愿草拟罪状。
“今日务必将谢渊的罪状草拟完毕,明日一早便呈给陛下御批。” 徐靖拿起一份供词,语气严厉,“这些供词都是魏提督辛苦得来的,你们要好好利用,把谢渊的‘谋逆之心’写得昭然若揭。”
魏进忠得意地笑了笑:“徐提督放心,这些供词都是我亲自审出来的,那些官员要么被打得受不了,要么怕连累家人,都乖乖签了字。我还特意让他们在供词里提到谢渊与北元使者密会的细节,这样才显得真实。”
石崇也拿起一本账目,递给文书:“这是我让人篡改后的青州赈灾账目,原本‘赈济灾民’的记录,都改成了‘私挪军粮’,你们要把账目上的涂改痕迹,写成是谢渊刻意为之,欲盖弥彰。另外,我还伪造了一份私仓租赁合同,你们也要加进去,作为谢渊囤积物资的证据。”
文书们面面相觑,却不敢有丝毫异议。他们都是徐靖三人的亲信,深知这三人的手段,若是不从,恐怕会落得和那些 “谢党” 官员一样的下场。一名年长的文书接过账目,小心翼翼地问道:“徐提督,石总长,魏提督,这‘通敌谋逆’一条,除了密信和供词,还需要其他证据吗?比如人证?”
徐靖皱了皱眉:“人证?那些签了供词的官员,不就是人证吗?”
“可是,那些官员都被关押在镇刑司大牢里,陛下若是要传召他们对质,恐怕……” 文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进忠打断。
“陛下不会传召他们的!” 魏进忠语气傲慢,“这些供词都盖了他们的手印,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再说了,我已经让人给他们服了药,就算陛下传召,他们也只会胡言乱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们只管按照我们说的写,出了问题,有我们担着!”
文书们不敢再多言,纷纷低下头,拿起笔,开始草拟罪状。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在为谢渊编织一张致命的罪网。徐靖三人则在一旁监督,时不时提出修改意见,将罪状修改得更加 “完美”,更加 “铁证如山”。
夜色渐深,烛火越来越暗,可文书房内的气氛却愈发紧张。徐靖看着逐渐成型的罪状文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谢渊啊谢渊,你没想到吧,你一生忠君爱国,最终却要栽在我们手里。这就是你不识时务,挡我们路的下场!”
石崇和魏进忠也纷纷点头,脸上满是得意。他们知道,只要这份罪状得到陛下的御批,谢渊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而他们的权势,也将更加稳固。
“通敌谋逆” 是徐靖三人给谢渊定的第一条罪状,也是最致命的一条。为了坐实这条罪状,魏进忠可谓费尽心机,伪造了一封通敌密信,还逼取了十余名 “谢党” 官员的伪供。
魏进忠拿起那封伪造的密信,递给徐靖:“徐提督,你看这封信,我特意让人模仿谢渊的笔迹写的,还做了旧,看起来像是几年前的信。信里提到了谢渊与北元可汗约定,‘割燕云三州为质,待北元起兵则内应’,这样的内容,足以定谢渊的谋逆之罪。”
徐靖接过密信,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笔迹模仿得很像,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需要一份笔迹鉴定,证明这封信确实是谢渊写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 魏进忠说道,“我让人找了玄夜卫文勘房的一名小吏,他收了我的好处,愿意出具一份假的笔迹鉴定,证明这封信是谢渊的亲笔。”
石崇在一旁补充道:“我还让人找了一枚普通的狼牙,说是从谢渊府中搜出来的,是北元可汗赐给谢渊的盟约凭证。虽然这狼牙很普通,但只要我们一口咬定,陛下也不会深究。”
徐靖三人相视一笑,开始完善 “通敌谋逆” 的罪状描述。文书笔下,谢渊被描绘成一个背主忘恩、通敌叛国的逆臣:“谢渊身任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掌全国军政、九边防务,深受陛下信任,却不思报国,反与北元可汗暗通款曲,欲颠覆大吴江山。经查,谢渊曾多次与北元使者密会,地点多在京城郊外的破庙中,每次密会皆屏退左右,行踪诡秘。”
“密会时,谢渊将大吴的边防布防图、军粮储备情况告知北元使者,并与北元可汗签订密约,约定北元起兵南下时,谢渊在京城内应,打开城门,迎北元大军入城。作为回报,北元可汗将割燕云三州给谢渊,封其为‘大吴王’。”
罪状中还详细描述了 “查获” 密信和狼牙的过程:“玄夜卫缇骑在谢渊府中搜查时,于书房书柜的夹层里,查获了这封通敌密信和一枚狼牙。密信内容直指谋逆,狼牙则是北元可汗与谢渊结盟的信物,两者相互印证,谢渊通敌谋逆之罪,铁证如山。”
为了让罪状更加可信,徐靖三人还在罪状中列举了几名 “人证”,都是被关押在镇刑司大牢里的 “谢党” 官员。罪状称:“御史台李大人、兵部郎中赵大人等十余名官员,皆供认曾目睹谢渊与北元使者密会,或听闻谢渊提及与北元结盟之事。李大人还供认,谢渊曾试图拉拢他加入谋逆阵营,被他拒绝后,便对他百般打压。”
这些 “人证” 的供词,都是魏进忠通过严刑拷打或威胁利诱得来的,根本不可信。可徐靖三人却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这些供词来 “佐证” 谢渊的罪行,让罪状看起来更加 “完美”。
“私挪军需” 是徐靖三人给谢渊定的第二条罪状,这条罪状的 “证据”,完全是石崇篡改后的账目和伪造的租赁合同。
石崇将一本厚厚的账目放在案上,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说道:“这是青州赈灾时的账目,原本上面写的是‘调拨糙米三千石、棉衣千件,用于赈济青州灾民’,我让人把它改成了‘调拨糙米三千石、棉衣千件,存入北境私仓,为通敌北元储备军需’。你们看,这涂改的痕迹很明显,我们可以说这是谢渊为了掩盖私挪军需的罪行,刻意篡改的。”
徐靖凑过去看了看,点了点头:“嗯,这涂改痕迹做得很好,看起来确实像是谢渊自己改的。不过,光有账目还不够,我们还需要证明这些物资确实被谢渊存入了私仓,而不是用于赈济灾民。”
“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石崇说道,“我让人找了一份十年前的粮仓租约,租约的承租人是一位边民,我让人把承租人的名字改成了谢渊的亲信,还把租约的日期改成了青州赈灾期间。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谢渊在北境租了一座私仓,用来存放私挪的军粮和棉衣。”
魏进忠也补充道:“我还让人找了几个北境的流民,让他们谎称曾看到大量的粮食和棉衣被运进那座私仓,而且守卫森严,不像是用于赈灾的粮仓。只要这些流民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就可以作为谢渊私挪军需的人证。”
徐靖三人开始完善 “私挪军需” 的罪状描述。文书笔下,谢渊被描绘成一个中饱私囊、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谢渊身兼兵部尚书,掌军政、边卫调度,却利用职务之便,借青州赈灾之名,擅自调拨军粮、棉衣等军需物资,据为己有。青州大旱时,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谢渊不仅不积极赈灾,反而将本应赈济灾民的糙米三千石、棉衣千件,私自存入北境私仓,为日后通敌北元做准备。”
罪状中还详细描述了账目篡改的 “细节”:“经查,青州赈灾账目存在明显的涂改痕迹,‘赈济灾民’被改为‘私存私仓’,涂改处的笔迹与谢渊的笔迹高度相似,显然是谢渊刻意为之,欲盖弥彰。此外,从谢渊亲信处查获的私仓租赁合同显示,该私仓租于青州赈灾期间,租期三年,租金由谢渊私人支付,进一步证明谢渊私挪军需、囤积物资的罪行。”
为了让罪状更加可信,徐靖三人还在罪状中提到了户部尚书刘焕。罪状称:“户部尚书刘焕曾发现青州赈灾账目存在异常,向谢渊提出质疑,却被谢渊以‘军务繁忙,账目之事日后再议’为由搪塞。刘焕畏惧谢渊的权势,不敢深究,导致谢渊的罪行得以掩盖。”
刘焕本是正直之人,从未畏惧过谢渊,也从未被谢渊搪塞过。徐靖三人之所以将刘焕写进罪状,一是为了让罪状看起来更加真实,二是为了打压刘焕,因为刘焕一直对他们的行为不满,是他们的眼中钉。
“结党营私” 是徐靖三人给谢渊定的第三条罪状,为了坐实这条罪状,他们罗列了百余名被抓捕的官员名单,从朝堂大臣到地方小吏,但凡与谢渊有过公务往来或私交,皆被纳入 “谢党” 之列。
徐靖拿起一份名单,递给石崇和魏进忠:“这是我整理的‘谢党’名单,里面有御史台李大人、兵部郎中赵大人、江南道监察御史苏大人等朝堂大臣,还有青州知府、宣府卫副将等地方官员,总共一百二十三人。这些人要么是谢渊举荐的,要么是与谢渊关系密切的,我们可以说他们都是谢渊的党羽,相互勾结,垄断军政要务。”
魏进忠看了看名单,说道:“徐提督,这份名单还不够全面,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一直与谢渊关系密切,而且最近行为异常,我们应该把他也加进去,污蔑他为‘谢党’核心,为谢渊通风报信,意图营救要犯。”
徐靖点了点头:“说得对,秦飞确实是个隐患,把他加进‘谢党’名单,既能坐实谢渊结党营私的罪行,又能打压秦飞,一举两得。”
石崇也补充道:“还有都督同知岳谦,他是岳峰之子,岳峰当年与谢渊并肩作战,关系很好,岳谦也一直很敬重谢渊,我们也可以把他加进去,说他是谢渊在边军中的党羽,意图在边军中发动兵变,配合谢渊谋逆。”
徐靖三人很快完善了 “谢党” 名单,开始草拟 “结党营私” 的罪状描述。文书笔下,谢渊被描绘成一个拉帮结派、架空皇权的权臣:“谢渊任职多年,利用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的职权,广植党羽,遍布朝堂内外、边军之中,形成庞大的‘谢党’势力。‘谢党’成员相互勾结,包庇通敌行径,垄断军政要务,意图架空皇权,为谋逆铺路。”
罪状中详细描述了 “谢党” 的运作方式:“谢渊通过举荐、提拔等方式,将亲信安插在各个重要岗位,如御史台、兵部、玄夜卫、边军等。这些亲信在各自的岗位上,为谢渊提供便利,打压异己,凡是反对谢渊的官员,皆被冠以‘奸佞’之名,或被贬谪,或被下狱,或被杀害。”
罪状还提到了秦飞和岳谦:“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为谢渊党羽核心,多次为谢渊通风报信,告知朝廷清查‘谢党’的动向,并试图营救被关押的‘谢党’要犯。都督同知岳谦,为谢渊在边军中的党羽,暗中联络边军将士,意图在边军中发动兵变,配合谢渊谋逆,推翻大吴政权。”
为了让罪状更加可信,徐靖三人还在罪状中列举了 “谢党” 成员的 “罪行”,如 “御史台李大人收受贿赂,为谢渊掩盖通敌罪行”“兵部郎中赵大人挪用军饷,为谢渊提供资金支持”“江南道监察御史苏大人滥用职权,打压反对谢渊的官员” 等。这些 “罪行” 都是徐靖三人凭空捏造的,却被他们写得有模有样,仿佛确有其事。
经过一夜的忙碌,谢渊的罪状文书终于草拟完毕。文书们将 “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 三大罪状整理成册,装订得极为规整,封面用朱砂题 “谢渊谋逆罪状疏” 六字,下方依次加盖理刑院、总务府、镇刑司的朱红大印,显得 “名正言顺”。每一条罪状下,都分 “事略”“人证”“物证”“书证” 四目,条理清晰,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字字藏刀,句句含毒。
徐靖拿起罪状疏,逐字逐句地审阅,指尖划过 “通敌谋逆” 的事略部分,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密会北元使者于京郊破庙,屏退左右,私授边防布防图’,这句写得好,既点明了地点,又描述了细节,足以让陛下信服。” 他转头看向魏进忠,“魏提督,那几名‘目睹密会’的官员,口供都已按此修正?”
魏进忠躬身回奏:“回徐提督,皆已修正完毕。臣特意让他们统一供称密会时间为天德元年秋,与青州赈灾、谢渊巡边的时间线形成冲突,让谢渊无从辩解。且供词都已捺印画押,交由诏狱署存档,陛下若要查验,随时可调阅。”
石崇补充道:“‘私挪军需’一条,臣已让文书注明‘账目涂改痕迹经玄夜卫文勘房核验,确系谢渊亲笔’,并附上那名小吏出具的假鉴定。私仓租赁合同也已‘补全’手续,承租人改为谢渊的远房表亲,此人早已亡故,死无对证。”
徐靖满意地点头,翻到 “结党营私” 部分,目光落在秦飞的名字上:“‘秦飞为谢渊党羽核心,暗通消息,图谋劫狱’,这句需再加重语气,强调其‘通敌’本质,如此方能坐实谢渊‘边军布党’的罪名。” 他提笔在旁批注 “其罪当与谢渊同论” 六字,“这样一来,即便秦飞远在边关,也难逃干系,更能反衬谢渊势力之广。”
魏进忠连忙附和:“徐提督高见!秦飞素有威望,若不将其钉死在‘谢党’之列,日后他若率边军回京,恐生变数。如此批注,既能打压秦飞,又能坐实谢渊的罪名,一举两得。”
文书们按徐靖的批注修改完毕,罪状疏终于定稿。徐靖将其交给心腹,吩咐道:“立刻用黄绫包裹,加急送往御书房,务必在陛下早朝之前呈递,不得延误。” 心腹躬身领命,快步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长廊中格外刺耳。
石崇看着心腹离去的背影,说道:“徐提督,罪状疏已呈,接下来便看陛下的御批了。臣已让人告知李嵩大人,让他在朝堂上多进言,促成此事。”
徐靖冷笑一声:“陛下早已偏信我等之言,加上这份‘铁证如山’的罪状疏,还有李嵩在旁附和,谢渊的罪名已成定局。除非有大罗金仙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罪状疏被加急送抵御书房时,萧桓刚结束晨读,正对着案上的《大吴律》出神。内侍将黄绫包裹的罪状疏呈上前,低声道:“陛下,理刑院、总务府、镇刑司联署的谢渊罪状疏,已按徐提督之意,加急呈递。”
萧桓抬手示意内侍退下,缓缓解开黄绫,露出里面的罪状疏。封面的朱砂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疏卷,“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 十二个黑体大字映入眼帘,如同十二把尖刀,扎在他的心头。
他逐字逐句地阅读,密信的 “笔迹描述”、账目的 “篡改痕迹”、官员的 “认罪供词”、“谢党” 的名单,一一在他眼前展开。这些被精心拼凑的 “证据”,形成了一张看似无解的网,将谢渊牢牢困住。他不得不承认,这份罪状疏做得极为 “完美”,逻辑清晰,证据 “确凿”,若是不知情者,定会认为谢渊罪该万死。
可萧桓心中清楚,谢渊并非如此之人。他想起天德元年秋,谢渊在宣府巡边时,曾亲笔写下军情奏报,详细描述北境的防务情况,字里行间满是忠君爱国之情;他想起青州赈灾时,谢渊变卖祖产,与灾民同食糙米,百姓的感谢信堆了满满一匣子;他想起谢渊的府邸,简陋得如同普通百姓之家,家中除了书籍和《北疆防务图》,再无值钱之物。
【这些 “证据”,真的是真的吗?】萧桓心中满是疑虑,【谢渊若要通敌,为何要在宣府巡边时写下详细的防务奏报?他若要私挪军需,为何要变卖祖产赈灾?他若要结党营私,为何府邸如此简陋?】
可他转念一想,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分掌司法、内廷、特务大权,党羽遍布朝野,新理刑院初立,若他驳回这份罪状疏,恐怕会引发朝堂动荡。而且,谢渊手握军政大权,威望甚高,即便今日无反心,日后若被人蛊惑,或是部下怂恿,又能保证始终忠心?
【帝王之道,本就需权衡利弊。】萧桓心中暗道,【江山社稷为重,个人情义为轻。谢渊,若你真的是被诬陷,朕只能说,委屈你了。但为了大吴江山的稳固,你只能成为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合上罪状疏,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渐渐消散。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批准这份罪状疏,将谢渊定罪。
萧桓正准备传旨批准罪状疏,内侍突然禀报:“陛下,内阁首辅刘玄大人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萧桓眉头微蹙,心中暗道:“刘玄此时求见,定是为了谢渊之事。” 他沉吟片刻,说道:“宣他进来。”
刘玄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叩首:“陛下,臣听闻理刑院、总务府、镇刑司联署了谢渊的罪状疏,特来劝谏陛下,三思而后行!”
萧桓看着刘玄,语气平淡:“首辅有何话说?”
“陛下!” 刘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谢渊的罪状疏,臣已略有耳闻,其中多有牵强之处。所谓‘通敌谋逆’,仅凭一封伪造的密信和几句逼供而来的供词,便定谢渊的谋逆之罪,太过草率;所谓‘私挪军需’,青州赈灾账目本无问题,是石崇刻意篡改,欲盖弥彰;所谓‘结党营私’,所列‘谢党’名单,大多是与谢渊有过公务往来或私交的官员,并非真的结党谋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太祖萧武颁《大吴刑律》,明定‘定罪需三证俱全,且需三法司会审’。今徐靖三人既未让三法司会审,又未核实证据真伪,便草草拟定罪状,欲定谢渊死罪,此举违背祖制,恐生冤狱!”
萧桓沉默不语,心中满是权衡。他知道刘玄所言有理,可他更忌惮徐靖三人的权势,更担心朝堂动荡。
“陛下,谢渊是大吴的忠臣啊!” 刘玄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哀求,“他戍边十余载,与北元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他青州赈灾,救万民于水火;他朝堂之上,直言敢谏,弹劾奸佞。这样一位忠臣,若被诬陷处死,定会寒了天下忠良之心,动摇国本啊!”
“首辅之言,朕已知晓。” 萧桓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然谢渊案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徐靖三人既已联署罪状疏,且‘证据确凿’,朕若驳回,恐会引发党争,动摇朝堂稳定。”
“陛下!” 刘玄急道,“党争之祸,源于奸党擅权;而冤狱之祸,源于君主不察。若陛下能查明真相,处死奸党,扶正忠良,不仅不会引发党争,反而会让朝堂清明,民心所向!”
萧桓闭上眼,摆了摆手:“首辅无需多言,此事朕已决定。传旨,准理刑院所拟罪状,将谢渊定罪,择日宣判。谢党余孽,按律严惩,不得姑息。”
刘玄看着萧桓决绝的神色,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谢渊的冤屈,终究难以昭雪。他缓缓起身,对着萧桓深深一揖,转身退出御书房,背影孤寂而沉重。
御批的消息很快传到诏狱。谢渊身着囚服,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闭目养神。囚服上满是补丁,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缝补的,虽破旧却干净整洁。诏狱的环境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霉味,可他却依旧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态,神色平静,没有丝毫颓唐。
狱卒打开牢门,高声道:“谢渊,陛下已准你的罪状疏,定你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三大罪状,择日宣判!”
谢渊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狱卒,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淡淡地问道:“罪状疏上,可有具体的‘证据’?”
狱卒冷哼一声:“证据确凿,有你与北元的通敌密信,有你篡改的账目,还有百余位官员的认罪供词,铁证如山,你休想狡辩!”
谢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通敌密信?定是魏进忠伪造的;篡改的账目?定是石崇的手笔;认罪供词?定是徐靖严刑逼供而来。这些‘证据’,不过是奸党罗织的罪名,岂能作数?”
狱卒被噎得说不出话,恼羞成怒地喝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等宣判之后,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嘴硬!” 说完,便重重地关上牢门,转身离去。
谢渊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北境的风沙、青州的灾民、战死的长子。他想起当年野狐岭一战,自己率三千骑兵冲击北元十万大军,箭簇穿透铠甲,血染征袍,却依旧高呼着 “誓死护我大吴疆土”;他想起青州赈灾时,自己将祖宅变卖,换得粮食救济灾民,百姓们跪在地上,高呼 “谢大人活我全家”;他想起自己的长子,在戍边时战死,临终前还在喊着 “父亲,守住大吴的疆土”。
【我谢渊一生,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从未有过丝毫愧疚。】谢渊心中暗道,【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这些罪名,都是奸党强加于我身上的,我绝不会认。我的忠诚与清白,绝不会被这虚假的罪状所玷污。】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牢门前,望着窗外那一小片天空,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可他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他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他的冤屈会被洗刷,奸党的罪行会被揭露。
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得知萧桓御批同意罪状疏后,欣喜若狂。他们在理刑院的议事大厅里举杯庆祝,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陛下终于准了!” 徐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谢渊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要被彻底拔除了!”
石崇也笑着说道:“徐提督英明!若不是我们精心策划,罗织罪名,谢渊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接下来,我们只要等择日宣判,将谢渊定谳,就能彻底掌控朝堂大权,再也没人能制衡我们了!”
魏进忠尖着嗓子补充道:“不仅如此,那些‘谢党’余孽,也要一一清算!秦飞远在边关,我们可以传旨将他革职拿问;岳谦在边军中威望甚高,我们可以诬陷他谋反,让陛下下令将他召回京城,再将他除掉;还有刘玄、刘焕、周铁等正直官员,也不能放过,要一一找个罪名,将他们贬谪或处死!”
徐靖点了点头:“魏提督说得对!斩草要除根,只有将这些隐患全部清除,我们的地位才能彻底稳固。李嵩大人已经在安排官员任免,等谢渊宣判后,朝堂上的重要职位,都会换成我们的亲信。到时候,整个大吴的朝堂,就由我们说了算!”
三人越说越得意,举杯畅饮,庆祝自己的 “胜利”。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激起了民怨,也没有意识到,谢渊的冤屈,已经在百姓心中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就在这时,内侍传来消息,说陛下已命礼部选定宣判日期,三日后在午门广场公开宣判谢渊的罪行。
徐靖三人更是欣喜若狂,魏进忠说道:“太好了!公开宣判,正好可以震慑那些心怀不满的官员和百姓,让他们知道,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石崇也说道:“我们还要在宣判前,在京城各坊市张贴谢渊的罪状疏,让百姓们都知道谢渊的‘罪行’,让他们明白,我们惩治谢渊,是为了大吴江山的稳固。”
徐靖点头同意:“就这么办!传我的命令,让礼部尽快张贴罪状疏,让京城的百姓都知晓谢渊的‘罪行’。同时,加强午门广场的守卫,防止有人趁机闹事。”
三日后,午门广场上旌旗林立,玄夜卫缇骑与镇刑司兵卒层层布防,刀刃在天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广场四周挤满了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却无半分喧哗,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气里流淌。百姓们脸上或藏悲愤,或露惊惧,目光纷纷投向广场中央的高台 —— 那是为宣判谢渊而设的法台。
辰时三刻,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身着官服,缓步走上高台。徐靖立于正中,手中捧着那份黄绫包裹的罪状疏,神色肃穆,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魏进忠站在左侧,尖细的目光扫过人群,如同鹰隼搜寻猎物;石崇立于右侧,双手负于身后,嘴角噙着一丝阴狠。
“吉时到,宣谢渊!” 司仪官高声唱喏,声音穿透广场的死寂。
两名玄夜卫缇骑押着谢渊走上高台。他依旧身着那件打满补丁的囚服,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沾着些许尘土,却丝毫不见狼狈。脚步踏过木质台阶,每一步都沉稳有力,铁链拖拽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却像是在叩问着在场每个人的良心。他走到高台中央,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掠过台下的百姓,掠过台上的奸党,最终落在远方的宫墙上,那里曾是他无数次上朝议事的地方。
徐靖展开罪状疏,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读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广场每个人的心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渊,身负三罪,罪无可赦!”
“其一,通敌谋逆!” 徐靖的声音陡然拔高,“谢渊身荷国恩,掌全国军政,却暗与北元可汗勾结,私遣使者密会于京郊破庙,屏退左右,私授大吴边防布防图、军粮储备册,约定‘北元起兵之日,谢渊开城内应,割燕云三州为质,封大吴王’。玄夜卫缇骑于谢渊府中搜获通敌密信一封,笔迹经玄夜卫文勘房核验,确系谢渊亲笔;另获北元可汗所赠狼牙信物一枚,为结盟之证。御史台李大人、兵部郎中赵大人等十余名官员供认,曾目睹密会之景,或受谢渊拉拢入伙,其罪昭然,铁证如山!”
台下百姓一阵骚动,有人忍不住低低啜泣,却被缇骑的目光狠狠压制。谢渊眉头微蹙,却未辩解,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 那所谓的密信,笔迹模仿得再像,也缺了他戍边多年磨砺出的筋骨;那狼牙,不过是北境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
“其二,私挪军需!” 徐靖继续宣读,语气带着刻意的愤慨,“青州大旱,百姓流离,谢渊借赈灾之名,擅自调拨糙米三千石、棉衣千件,却未赈济灾民分毫,反将物资存入北境私仓,为通敌北元储备军需。经查,青州赈灾账目存在明显涂改痕迹,‘赈济灾民’四字被改为‘私存私仓’,涂改处笔迹与谢渊亲笔高度吻合,系其刻意掩盖罪证。另查获私仓租赁合同一份,承租人系谢渊远房表亲(已故),租约日期恰在青州赈灾期间,租金由谢渊私人支付。户部尚书刘焕曾察觉异常,向谢渊质疑,反被其以军务繁忙搪塞,致其罪行迁延至今!”
石崇在一旁适时举起账册与租赁合同的副本,向台下展示,红纸黑字,看似无可辩驳。谢渊闭上眼,想起当年青州赈灾时,百姓们干裂的嘴唇、孩童们饥饿的哭声,想起自己变卖祖产凑粮的日夜,心中一阵抽痛,却依旧沉默 —— 他无需向奸党辩解,百姓心中自有公道。
“其三,结党营私!” 徐靖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谢渊任职多年,广植党羽,遍布朝堂内外、边军之中,形成庞大‘谢党’势力,垄断军政要务,意图架空皇权,为谋逆铺路。其党羽凡一百二十三人,上至朝堂大臣,下至地方小吏,皆由谢渊举荐提拔,相互包庇。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为‘谢党’核心,暗通消息,图谋劫狱;都督同知岳谦,为谢渊边军党羽,暗中联络将士,意图兵变。‘谢党’成员或收受贿赂,或挪用军饷,或滥用职权,恶行累累,祸乱朝纲!”
名单被徐靖一一念出,每一个名字对应的官员,台下百姓多有耳闻,皆知其清廉正直,此刻却被冠以 “党羽” 之名,广场上的压抑哭声更甚。谢渊缓缓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徐靖三人:“我谢渊一生举荐贤能,唯才是举,从未结党;所荐官员,皆为社稷栋梁,何来党羽之说?”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开口,声音虽略带沙哑,却掷地有声,穿透了广场的死寂。魏进忠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大胆逆臣,死到临头还敢狡辩!罪状已明,证据确凿,岂容你混淆视听!”
徐靖也厉声道:“谢渊三罪俱全,罪该万死!奉陛下旨意,判谢渊斩立决,择日行刑!‘谢党’余孽,按律严惩,永不宽赦!”
话音落下,高台两侧的缇骑立刻上前,将谢渊死死按住。谢渊挣扎着抬头,再次望向台下的百姓,声音洪亮而坚定:“我谢渊一生忠君爱国,从未通敌、从未挪粮、从未结党!徐靖、石崇、魏进忠伪造证据,诬陷忠良,他日必有报应!大吴江山,民心为基,奸党当道,必失天下!”
“带走!” 徐靖厉声下令,打断了他的话。
缇骑拖着谢渊走下高台,铁链在石板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百姓们看着他被押向诏狱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哭声爆发出来,却很快被缇骑的呵斥声压制。徐靖三人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谢渊被押回诏狱时,天已近午。牢门 “哐当” 一声关上,黑暗与潮湿再次将他包裹,只有一小束微光从狭小的窗棂透进来,照亮了地上的青苔。他被推倒在地,囚服上沾满了尘土,铁链重重地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缇骑离去后,牢内恢复了死寂。谢渊缓缓爬起身,拍了拍囚服上的尘土,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抬起手,抚摸着囚服上的补丁,那是他在狱中用破旧布条一针一线缝补的,每一针都藏着他的坚守。
“谢大人。” 先前那位曾受他恩惠的狱卒悄悄走进来,端着一碗糙米饭和一碟咸菜,眼眶通红,“您吃点东西吧。”
谢渊接过碗,轻声道:“多谢你。今日广场之上,百姓的哭声,我听见了。”
狱卒哽咽道:“百姓都知道您是冤枉的,可…… 可我们无能为力。”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包干硬的馒头,悄悄塞给谢渊,“这是小人省下来的,您藏着慢慢吃。外面都说…… 都说三日后就要行刑了。”
谢渊接过馒头,放在一旁,目光平静地望着窗棂透进来的微光:“我不怕死。只是可惜,北境的边防还需加固,青州的灾民还需抚恤,朝堂的奸党还未清除。”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怅然,“我唯一遗憾的,是未能亲眼看到奸党伏法,未能亲眼看到大吴江山重回清明。”
狱卒擦了擦眼泪:“谢大人,您放心,百姓都会记得您的恩情,都会记得您的清白。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您的冤屈会被洗刷。”
谢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真相或许会迟到,或许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但我心中的清白,无需他人洗刷。我一生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百姓的期盼,这便足够了。”
他拿起那碗糙米饭,慢慢吃了起来。饭食粗糙,难以下咽,可他却吃得从容。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几顿饭,他要好好活着,哪怕是在这寒牢之中,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吃完饭后,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北境的草原、青州的田野、京城的宫墙。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投身军旅,立志守护大吴疆土;想起自己入仕以来,直言敢谏,只为朝堂清明;想起自己赈灾时,与百姓同食共住,只为救万民于水火。这一切,都历历在目,从未后悔。
“徐靖、石崇、魏进忠,你们可以定我的罪,可以取我的命,却永远无法磨灭我心中的忠诚,永远无法抹去百姓心中的公道。” 谢渊在心中默念,眼神坚定如铁。
诏狱之外,京城的百姓们还在为他的冤屈而悲愤,正直的官员们还在为他的处境而担忧,可这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谢渊依旧被关押在冰冷的牢狱中,等待着三日后的行刑。
但他心中的忠魂,却从未熄灭。如同那窗棂透进来的微光,即便微弱,也始终照亮着黑暗,坚守着正义与清白。而这场由奸党主导的冤狱,也终将被载入史册,警示着后人:民心不可欺,忠良不可辱,公道自在人心,这是穿越千年也不会改变的真理。
片尾
午门宣判之后,大吴朝堂彻底落入奸党之手。徐靖、石崇、魏进忠三人借着 “肃清谢党” 的名义,大肆清除异己,朝堂之上,正直官员或被贬谪,或被下狱,或被处死,只剩下阿谀奉承之辈。李嵩则趁机安插亲信,掌控了吏部大权,官员任免全凭个人喜好,吏治腐败到了极点。
京城百姓虽满心愤慨,却在 “噤声令” 的高压下,敢怒不敢言。街头巷尾,再也无人敢提及谢渊的名字,可私下里,百姓们却悄悄传唱着为谢渊鸣冤的歌谣,将他的事迹口口相传,藏在心底。
诏狱之中,谢渊依旧平静地等待着行刑之日。他每日在牢中背诵《大吴律》,回忆戍边与赈灾的往事,神色从容,没有丝毫惧色。狱卒们感念他的恩情与忠诚,时常悄悄为他送来食物和药品,尽自己所能照顾他。
刘玄、刘焕、张启等人虽有心营救,却无力回天。他们只能暗中收集奸党的罪证,希望有朝一日能为谢渊洗刷冤屈。秦飞在边关得知谢渊被判死刑的消息后,悲愤交加,却因被魏进忠派人监视,无法擅自回京,只能暗中联络边军旧部,等待反击的时机。
萧桓坐在皇宫深处,虽偶有悔意,却因忌惮奸党的权势,不敢轻易改变主意。他每日看着各地传来的民怨奏报,看着边境的告急文书,心中满是焦虑,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亲手葬送了一位忠良,也亲手动摇了大吴的国本。
三日后,行刑之日如期而至。谢渊被押赴刑场,沿途百姓纷纷落泪,却不敢靠近。他依旧昂首挺胸,神色平静,在刑场上,他再次高呼:“奸党当道,天必诛之!大吴江山,当以民心为本!”
刀光落下,忠魂不灭。谢渊的死,成为了大吴王朝的一道伤疤,也成为了百姓心中永远的痛。而徐靖、石崇、魏进忠等人,虽一时得势,却因失去民心,埋下了覆灭的种子。
卷尾
罪定孤臣,寒牢锁忠魂。一场由奸党罗织的冤狱,以谢渊的定罪画上了沉重的句号。徐靖、石崇、魏进忠之流,借权势之威,伪造证据,逼取供词,将一位忠君爱国、心系百姓的贤臣,推向了死亡的深渊。他们无视太祖萧武的祖制,践踏《大吴律》的尊严,将司法沦为私斗的工具,将民心视为草芥,其行为之卑劣,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谢渊的一生,是忠诚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戍边十余载,他浴血奋战,守护大吴疆土;青州赈灾,他变卖祖产,救万民于水火;朝堂之上,他直言敢谏,弹劾奸佞,只为清明吏治。即便身陷囹圄,他也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不为酷刑所屈,不为利诱所动,以死明志,警醒世人。他的忠诚与坦荡,赢得了百姓的爱戴,也赢得了后世的敬仰。
这场冤案,暴露了封建王朝权力制衡的缺失,也展现了君主昏聩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萧桓身为帝王,本应明辨忠奸,坚守公道,却因权欲与忌惮,偏信奸言,以伪证定忠臣之罪,最终寒了天下忠良之心,动摇了国本。这也警示后人,君主的明辨与担当,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权力失去制衡,必然导致腐败与暴政;司法失去公正,必然引发冤狱与动荡。
百姓的沉默,并非屈服,而是积蓄力量的前奏。他们将谢渊的恩情记在心中,将奸党的罪行刻在骨里,用口口相传的方式,守护着真相与公道。虽然谢渊最终未能等到昭雪的那一天,但他的忠魂,却永远活在百姓心中。他的故事,也将永远流传下去,成为一面镜子,映照出奸党的丑陋,彰显出忠良的风骨。
大吴王朝的兴衰早已成为过往,但谢渊的忠诚与坚守,却永远不会过时。他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黑暗的封建王朝,也照亮了后世的道路。让我们铭记,公道自在人心,忠良不可辱,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要坚守正义与良知,这是穿越千年的不变真理。而那些为了公道与正义挺身而出的人们,也终将被历史铭记,被后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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