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照一脸淡漠地瞥着他,语气凉丝丝的:“这是在你黑木寨地盘上出的状况,本就是你们黑木寨的责任,我凭什么要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黑无涯额角沁着薄汗,神色焦灼地往前凑了半步:“我们三大寨一向交情亲厚,如今黑木寨遭此横祸,姑娘怎能袖手旁观?”
“哦?交情亲厚?”元照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眉梢挑着几分讥诮,“我怎么半分没察觉到?先前你偏帮金蚕坞的时候,那态度和现在可截然不同。”
“这……”黑无涯被噎得语塞,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瞟向不远处,见黑木寨弟子正接二连三地倒在怪物爪下,脸上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手心都攥出了汗。
其实这怪物是黑袍人和黑木寨寨主黑木涯联手放出来的,但长老黑无涯对此一无所知,此刻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急火攻心。
“元姑娘,”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只要你肯帮黑木寨除掉这怪物,我向你保证,金蚕坞的人绝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元照抬眼,凤眸微眯,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他:“金蚕坞的事,你做得了主?”
黑无涯腮帮子绷紧,一字一顿道:“能!”
元照闻言,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袖角,这才缓缓点头:“好,那我就信你这一回。若是你食言,可就别怪我转头找你黑木寨的麻烦了。”
“好!”黑无涯重重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狂喜,“我向姑娘立誓!”
元照不再看他,转头望向那只怪物——此刻它已经冲破了黑木涯的封锁,把目标对准了其他寨子的人。
若非如此,元照还真未必会答应出手相助。
眼看着怪物张开枯槁的爪子,朝着一对缩在角落的母子猛扑过去,元照身影一晃,如清风掠影般瞬间欺至跟前,掌心一翻,一道一人多高的冰墙陡然拔地而起,稳稳拦住了怪物的去路。
远处阁楼之上,黑袍人和黑木涯双双探身,满脸惊容地盯着远处的情况。
方才那面冰墙凭空出现的瞬间,二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呼吸都顿了半拍。
“先生,您看见了吗?”黑木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那真是人力能办到的事?”
黑袍人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低沉:“闻所未闻,就算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也绝无这般能耐。”
黑木涯眉头拧成疙瘩,语气不确定地追问:“莫非……她是传说中的先天高手?”
黑袍人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定,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除了当年的白衣客,这世上从未诞生过第二个先天高手!”
黑木涯满脸困惑:“可那姑娘的手段……”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闪着精光:“所以我才说她身上藏着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没想到这次来南疆,竟能有这般意外收获。”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之际,黑木涯的心腹脚步匆匆地跑了上来。
“寨主!”
“何事如此慌张?”黑木涯沉声问道。
那人快步上前,附到黑木涯耳边,压低声音低语了几句。
黑木涯听完后,眉头微蹙,对着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见状,躬身退了下去,脚步轻得像猫。
黑袍人转头看来,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什么事?”
黑木涯转过身,答道:“那姑娘的身份查到了。”
“哦?”黑袍人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兴味,“说说看。”
黑木涯点点头,缓缓道:“那姑娘名叫元照,是蝶花峒新峒主的姐姐,其他更详细的信息,暂时还没查出来。”
听到“元照”二字,黑袍人动作猛地一滞,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黑木涯虽不明白黑袍人为何反应如此剧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元照。”
确认自己没听错,黑袍人沉默了良久,眼底的震惊渐渐化为了然,低声喃喃道:“原来是她,难怪,难怪!塞外仙,好一个名震江湖的塞外仙。”
“先生认识她?”黑木涯满脸好奇地追问,往前凑了凑。
“认识?”黑袍人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复杂,“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如雷贯耳。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有着宗师称号的大人物!”
听到“宗师”二字,黑无涯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忍不住惊呼出声:“宗师?!”
他虽常年待在南疆,不怎么涉足江湖,但宗师这个称号的含金量,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这怎么可能?”他满脸难以置信。
“确实令人意外,但这就是事实。”黑袍人语气莫名,眼神深邃,“此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好几年,没想到竟会出现在南疆,这下……事情有些棘手了。”
此人的出现,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是一个不确定因素,一旦对方出手干预,他可应付不来。
那可是宗师啊!不仅是锻造宗师,也是武道宗师,江湖上唯一一个拥有两个宗师称号加身的人!
沉思片刻后,黑袍人凑近黑木涯,压低声音道:“你去帮我办件事……”
视角转回元照这边,此时她已经和怪物缠斗在了一起。
冰墙骤然升起的瞬间,怪物空洞的眼窝中闪过一丝猩红暴戾,枯爪般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嘭”的一声狠狠拍在冰面之上。
“咔嚓——”数尺厚的玄冰竟被这一掌震出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痕,寒气四溅间,怪物低吼一声,抬脚便朝着冰墙猛踹,整具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硬生生将冰墙撞得粉碎!
碎冰飞溅中,元照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惊鸿般掠至怪物斜后方,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并未急于近身。
她双目凝厉,眸光如寒星,右手五指虚握,掌心陡然燃起一团赤红火焰。
火焰升腾间带着炙烤空气的灼热,周遭温度瞬间飙升。
“去!”她轻喝一声,声音清脆如玉,掌心火焰瞬间化作数道张牙舞爪的火蛇,朝着怪物周身缠去,火蛇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怪物并无灵智,自然对火焰无所畏惧,反手一掌拍向火蛇,掌风裹挟着强横气劲,竟将大半火蛇拍散。
但残余的火焰落在它破旧的黑袍上,却瞬间燎原,赤红火光舔舐着破败的布料,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焦糊味。
元照眉梢微挑,不免有些惊讶:为了试探这怪物的实力,她刚刚并未用全力,但即便如此,她以灵力催动的火焰温度也非比寻常,这怪物竟然能轻易将其拍散。
“吼吼!!”怪物吃痛怒吼,抬手撕扯着燃烧的黑袍,露出底下布满青筋、泛着青黑的皮肉——虽在灵火灼烧下留下大片焦痕,却并未伤及根本。
“果然皮糙肉厚。”元照眸色一沉,左脚猛地踏向地面,力道之大,竟让地面微微震颤。
刹那间,以怪物脚下为中心,地面陡然剧烈晃动,数道狰狞的土缝飞速蔓延,紧接着,数十根尖锐的石刺破土而出,如獠牙般朝着怪物周身刺去,密密麻麻,封死了它所有闪避的方向。
这一次,怪物避无可避,石刺狠狠扎进它的四肢与躯干。
“噗嗤~噗嗤~~”
石刺穿透肉体的声响清晰可闻,但奇怪的是,它身上竟没有流出一滴血液,同时也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愈发愤怒地嘶吼着,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这……怎么有点像活尸?元照心里不由一惊。
可活尸怎会有如此饱满的肉体?还能通过吸食人血强化自身。
难道是活尸的制造者,又研发出了新种的活尸之蛊?
若是如此,元照倒真有些佩服那个人了,当真是天才中的天才,只是这天赋用错了地方。
虽脑中思绪万千,元照手中的攻击却并未有半分停顿。
石刺的冲击力让怪物身形微微一滞,动作慢了半拍。
元照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右手凝冰为刃,寒气森森,左手聚火成掌,烈焰灼灼,双手交替,快如闪电般攻出。
冰刃带着刺骨寒劲,直劈它脖颈要害;火掌裹挟着燎原之势,猛拍它胸口。
“嘭!咔嚓!”冰刃劈在脖颈上,虽未斩断,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寒气顺着伤口疯狂侵入体内;火掌拍中胸口,赤色火焰瞬间炸开,将它胸前皮肉烧得焦黑,刺鼻的焦糊味愈发浓烈。
“嗬嗬——”怪物受创,暴戾更甚,双臂肌肉暴涨,青筋突突直跳,猛地朝着元照抓来。
它的十指指甲尖利如刃,泛着惨白冷光,一看便知能撕金裂土。
元照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凌空跃起,衣袂翻飞如蝶,同时双手快速舞动,身下的大地骤然翻涌,化作一道数丈高的土墙,稳稳挡在怪物身前。
怪物一掌拍在土墙上,土墙轰然倒塌,碎石四溅,它却借着反冲之力,如炮弹般朝着半空中的元照猛扑而来,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中本无法借力,元照却神色不变,镇定自若。
左手一挥,数道冰棱凭空凝聚,如箭雨般射向怪物双目、咽喉等薄弱之处;右手一翻,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迅速凝聚,带着毁灭般的气息,朝着怪物头颅砸去。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空气微微震颤,一道细小的土柱悄然升起,稳稳托住她的身形,让她在空中借力一转,轻巧避开了怪物的扑击。
冰棱密密麻麻撞在怪物面额上,几乎将它的脑袋扎成了马蜂窝,但依旧不见丝毫血液流出,他的肉体虽然饱满,但却好像只是被榨干营养的渣滓。
火球则狠狠砸在它头顶,“轰”的一声炸开,灼热的火焰瞬间包裹住它的头颅,融化冰棱的同时,也灼烧得它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尖锐刺耳。
此时元照已大致摸清了这怪物的实力,于是不再留手。
她将双手同时按向地面,寒气与烈焰顺着掌心源源不断涌入大地,脚下的石板瞬间一半凝结成冰,寒气森森,一半被烧得通红,热浪滚滚。
随着一声低喝,冰封的地面陡然升起数道粗壮的冰链,如蟒蛇般将怪物的双臂和脖子死死缠住,寒气刺骨;烧红的地面则涌出赤红的岩浆锁链,牢牢束缚住他的双腿,炙热的高温将怪物的双腿炙烤得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怪物疯狂挣扎,双臂猛挥,青筋暴起,想要挣脱冰链与岩浆锁链的束缚,嘶吼声震耳欲聋。
可旧的锁链刚被震裂,新的锁链便立刻再次凝聚,同时岩浆的灼热顺着双脚不断蔓延,让它的双腿渐渐变得焦黑,几乎快要化作焦炭。
它依旧疯狂嘶吼着,空洞的眼窝中满是对鲜血的渴望——它的伤势,可以通过吸食血液来恢复,所以他伤的越重,对血液的渴求就越强烈。
元照本想直接斩杀这怪物,但转念一想:若是这怪物真是变种活尸,交给阿青好好研究一番,或许能查出背后的隐秘。
万一她直接将其杀死,连带着体内的蛊虫也一同覆灭,那研究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这般想着,她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陡然暴涨,双手继续按在大地之上。
下一秒,束缚着怪物双腿的岩浆锁链渐渐消散,同时更多的冰链从地面激射而出,层层缠绕。
很快,那怪物便被密密麻麻的冰链捆得严严实实,如同粽子一般,任凭它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黑无涯快步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姑娘,您为何不直接杀了它?”
元照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问题已经帮你解决了,不该问的,别多问。”
“是~是~”元照强大的实力和种种神奇手段,早已让黑无涯心生敬畏,此刻哪还敢有半分质疑,连忙点头应下,大气都不敢出。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元照说着,伸手拽住一根冰链,拖着被捆成粽子的怪物,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先前被她救下的那对母子,一脸感激地快步跑了过来,小男孩还拉着母亲的衣角。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和娘亲!”小男孩仰着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元照,声音清脆。
“姑娘,真是太感谢您了!”男孩的母亲眼圈泛红,脸上满是心有余悸,对着元照深深福了一礼,“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母子俩今日恐怕就……”
元照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几分:“不必多谢,下次遇到危险,记得躲远些。”
“嗯!知道了姐姐!”小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元照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便拖着怪物,转身继续前行。
当她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金蚕坞众人时,原本带着一丝柔情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寒冬腊月的寒冰。
与元照目光对视的金蚕坞众人,顿时如遭冰锥刺身,吓得纷纷缩了缩脖子,连忙慌乱地挪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元照的强大,他们已经亲眼目睹,此刻哪还敢像先前那般嚣张跋扈。
元照并未理会他们,拖着怪物,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回到金若檀居住的吊脚楼,元照将怪物牢牢锁在院中的一根粗柱子上,随后迈步上楼。
刚到楼梯口,便见金铃和黑蝎正一脸警惕地守在房门口,眼神紧紧盯着四周,不敢有半分松懈。
看到元照回来,金铃立刻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站起身迎了上来:“姐姐,你回来啦?”
元照点点头,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问道:“治疗还没结束?”
金铃皱着小脸,满脸担忧地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秒,房门便“吱呀”一声被轻轻拉开,阿青神色带着几分疲惫,缓步走了出来。
金铃见状,立刻快步上前,语气急切地问道:“阿青姐姐,我娘她怎么样了?”
阿青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放心吧,再多活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其实金若檀今年还不到四十,即便多活十来年,也不过五十出头,算不得长寿。
但以她先前的状况,阿青能让她续命十余年,已然是创造了奇迹。
“太好了!”金铃闻言,脸上瞬间绽开狂喜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阿青面前,对着她连连磕头,“谢谢阿青姐姐的救命之恩!谢谢姐姐!”
阿青连忙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语气随意:“不必言谢,你给我们金蚕,我们为你母亲治病,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这时,元照走上前来,看着金铃问道:“金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以你如今和你父亲的关系,继续留在金蚕坞,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金铃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茫然。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坚定:“我……我打算带着娘亲离开这里,离开南疆。”
阿青挑眉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又藏着几分认真:“年纪不大,志气倒是不小。可你觉得,仅凭你一个小姑娘的力量,真能活着走出南疆?”
她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你以为,出了南疆,你们就真的安全了?可真是天真!”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带着一个病弱的母亲,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简直难如登天。
听着阿青的话,金铃眼中瞬间沁出晶莹的泪珠,眼圈泛红,但她却咬着下唇,一脸倔强地努力不让泪水滴落下来,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元照见此,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不如你跟着我们吧,等我们离开南疆的时候,顺便捎上你和你母亲。”
她很欣赏这小丫头拼命求生的韧劲,举手之劳的事,能帮便帮一把。
“多谢元照姐姐!多谢姐姐!”金铃闻言,脸上瞬间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再次就要跪下磕头。
元照连忙伸手扯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语气温和:“行了,不必这般多礼。快去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你母亲,跟我们走吧。”
“是!”金铃激动地应道,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转身便飞快地跑进了屋子,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来。
她年纪尚小,自然没法独自背起母亲,阿青虽一脸不情愿,臭着一张脸,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弯腰背起了金若檀。
“你这小丫头,”阿青一边走,一边嘟囔,“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将来可得好好报答我们!”
金铃连忙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嗯嗯!阿青姐姐放心,只要姐姐用得上铃儿,铃儿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姐姐们的恩情!”
阿青撇了撇嘴,斜睨着她:“话倒说得好听,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算让你端茶倒水,我都嫌你没力气呢。”
金铃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耷拉着脑袋,眼神黯淡下来——两位姐姐个个神通广大,她这般弱小,确实没什么能报答的地方。
元照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阿青的脑门:“别总逗她了。”
阿青撇了撇嘴反驳:“我可没逗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就她这模样,离开了我们的庇护,别说走出南疆了,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金铃心头。
她眉头紧紧拧成一团,指尖掐进掌心,眼底满是茫然与焦虑,不由得为自己和母亲渺茫的未来,深深担忧起来。
三人走到楼下,元照上前拖拽着那只怪物,打算将其带回去。
阿青圆睁着眼,绕着怪物转了半圈,满脸困惑地扯了扯元照的衣袖:“姐姐,这东西打哪儿来的?看着怪瘆人的。”
元照脚步未停,一边拖着怪物往前走,一边将它的来历缓缓告知阿青。
阿青听完,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沉声道:“行,等回去我好好拆解研究,制造活尸之蛊的人十有八九藏在南疆,咱们正好趁机把他揪出来,省得他到处兴风作浪。”
南疆本就是蛊虫盛行之地,阿青怀疑:那活尸之蛊的制造者,多半是南疆出身的炼蛊人。
就在三人刚踏入院门口时,迎面便与从外面回来的金蚕坞众人撞了个正着。
金烈一眼瞥见阿青背上昏迷的金若檀,瞳孔骤然收缩,瞬间猜到了前因后果。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鬃毛倒竖,双目赤红地死死瞪着金铃,咬牙切齿地质问:“死丫头,你这是要叛出金蚕坞?!”
金铃小脸绷得紧紧的,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语气斩钉截铁:“是又如何?”
“你简直大逆不道!我绝不允许!”金烈怒吼着,胸腔剧烈起伏,唾沫星子随着吼声飞溅。
“我们的去留,不需要你的同意!”金铃抬着下巴,眼神里没有半分惧意——父亲暴怒的模样,她从小到大看得太多,早已麻木。
“不需要我同意?”金烈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头发几乎要根根倒竖,“我是你爹!你竟敢说不需要我同意?!”
金铃懒得再与他纠缠,转头对着元照和阿青扬了扬下巴:“两位姐姐,我们走!”
金烈见状,立刻张开双臂拦在三人面前,脚步重重一顿,厉声喝止:“站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带她们走!”
元照眼神一冷,周身寒气骤然弥漫,冷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吗?”
金烈被那股刺骨的寒意逼得浑身一哆嗦,往后缩了缩,却仍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叫嚷:“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她们是我的女儿和妻子,你们凭什么带走她们?”
阿青丝毫不惯着他的蛮横,脚尖猛地发力,一脚狠狠踹在金烈小腹上,将他踹飞出去,冷声道:
“你都说了她们是你的女儿和妻子,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私有物,她们有权利决定自己去哪儿!”
金烈被踹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嘴角溢出鲜血。
他挣扎着爬起来,双目赤红如血,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不行,绝对不能让人带走那婆娘!
金若檀体内的腐肉生莲可是他继任坞主的关键,若是把腐肉生莲弄丢了,他爹必定会打死他!
况且腐肉生莲还关系着先生的重要研究,若是出了纰漏,先生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退而求其次地对着元照拱了拱手,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这个死丫头你们要带便带,但我的妻子必须留下。”
“轮不到你做主。”元照语气淡漠,随手一挥,数道寒气凝聚成一条冰链,凭空闪现,“咔嗒”一声锁住金烈的脖颈,将他死死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这样,金烈只能眼睁睁看着元照和阿青带着金铃与金若檀渐行渐远,急得直跺脚,拼尽全力大声呼唤:
“若檀!若檀——!!!”
可惜金若檀早已被阿青喂了安神药,此刻正陷入深沉的昏睡中,无论他如何呼喊,都不可能回应。
等一行人回到蝶花峒的住处后,阿青吩咐人将金铃母女带去安顿,自己则拖着怪物,兴冲冲地直奔另一个房间,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起来。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天黑,元照坐在房间的蒲团上打坐修炼。
突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阿青举着一个木盒,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元照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般着急忙慌的。”
阿青快步走到床榻前,举起盒子对着元照晃了晃,声音里满是雀跃:“姐姐,还真让你猜对了!那怪物真的是一具活尸!”
阿青对那怪物进行了解剖,发现那怪物早就是一具尸体,它吸食别人的血液,实际上并不是被它自己喝了、消化了,而是被它体内寄生的蛊虫给吸收了。
蛊虫在吸收大量血液之后,会分泌出强化活尸的特殊物质。
它能够强化寄生者的肉身,大大增强他的肉身强度,并使得肉身看上去饱满红润,犹如活物。
所以当时元照很难辨别出那怪物到底是不是活尸。
原本的活尸之蛊虽然也能分泌出强化活尸的物质,但却没有这么强的效果,更不能维持活尸的尸身不腐。
说着阿青便打开木盒,将里面扭动的活尸之蛊展示给元照看。
这版改良后的活尸之蛊,外形虽与原本的活尸之蛊有几分相似,却透着一股更浓烈的凶戾之气,虫身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若非阿青用圣蛊的气息压制着,它恐怕早就冲破木盒暴起伤人了。
元照垂眸看着盒子里不停扭动的蛊虫,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它?”
阿青“啪”的一声盖上木盒,眼底闪着探究的光芒,笑道:“当然是接着研究啦!我觉得这蛊虫太过蹊跷,想弄清楚它到底是怎么炼制出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搓在一起:“我现在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见制作这活尸之蛊的人了!他真是个天才,能把一种蛊虫研究出这么多变种,连我都做不到!他对蛊虫的研究,肯定已经熟练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阿青站在桌前,喋喋不休地跟元照讲述着自己的发现与猜测,脸上满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
中午时分,元照坐在院子里做木工。
她闲来无事,打算用机关术给金若檀制作一个轮椅。
虽说阿青已经治好了金若檀的伤势,但短时间内她肯定没法行动自如,有了轮椅,金铃便能时常推着她出来晒晒太阳,这样更加有利于她身体恢复。
就在元照忙活到一半的时候,黑无涯突然带着一众金蚕坞的人,面色铁青、满脸怒容地快步走了过来。
元照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无波地问道:“有事?”
黑无涯正要开口,身旁的金鸣长老已按捺不住怒火,率先上前一步,指着元照怒声质问道:
“姓元的,你简直欺人太甚!金铃和金若檀你都已经带走了,为何还要对金烈痛下杀手?!”
金鸣长老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冲出一个少年,正是金烈的儿子金涛。
他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双目赤红,攥着拳头便要扑向元照,嘶吼道:“臭女人,你杀了我爹!我跟你拼了!”
幸好黑无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眼前这位元姑娘绝非善类,真惹火了她,恐怕金涛今日也得交代在这里!
元照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眸光里带着一丝不解:
“金烈死了?”
“臭女人,你装什么装!不是你杀的我爹还能是谁?敢做不敢认吗?”金涛被黑无涯拽着,仍挣扎着想要往前冲。
元照闻言,眼神骤然一凝,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她抬手轻轻一挥,一道由灵气凝聚而成的无形巴掌便狠狠扇了出去,冷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金涛被这一巴掌扇得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好几颗牙齿混着血沫滚落出来,满嘴都是血腥味。
接着元照转头看向黑无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涯长老,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黑无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金涛,又瞥了瞥面色冰冷的元照,试探着问道:“元姑娘,金烈当真不是你所杀?”
元照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若是想杀他,还用得着偷偷摸摸?便是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杀了他,又能如何?我偷偷摸摸去杀他?你看他配吗?”
其实黑无涯心底也不大相信是元照干的——正如元照所说,以她的实力和性子,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杀人。
“元姑娘,事情是这样的……”黑无涯定了定神,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在黑无涯的解释下,元照终于弄清楚了状况。
原来昨天下午,元照用冰链将金烈锁在院子门口之后,金蚕坞的人便试图破坏冰链,将金烈释放出来。
但元照炼制的冰链坚硬异常,又蕴含着浓郁的寒气,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撼动分毫,屡试无果之后,只能无奈作罢,寄希望于冰链能自行融化。
然而直到天黑,那冰链也没有融化分毫,众人见状,只能各自散去忙活自己的事。
可谁也没想到,等到今日清晨金涛来给父亲送饭时,却发现金烈早已死去多时,浑身的血液被吸得一滴不剩,死法与那些被怪物吸干血液而死的人一模一样。
那只怪物是被元照活捉带走的,再加上金烈昨日下午刚与元照等人起过激烈冲突,如此一来,元照便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元照听完黑无涯的讲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地说道:“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那怪物就在你手里!一定是你杀了我爹!”金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红肿的脸颊,满腔怒火地嘶吼道。
元照抬眸看向他,眼神带着一丝冷意,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那怪物只有一个?”
金涛被这一问噎住了,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无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元姑娘,那现在那只怪物在哪儿?能否让我们看一看?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元照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打磨着轮椅的动作有条不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杀了。”
金涛闻言,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再度嚷嚷起来:“看吧!看吧!她就是心虚了,所以才杀了怪物想要毁灭证据!大家都别信她的鬼话!”
元照眼神一冷,又是一巴掌扇出,“啪”的一声,金涛的另一边脸颊也瞬间红肿起来,与之前的伤痕对称,疼得他眼泪直流。
“再多嘴,我就不是扇你那么简单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金涛满眼怒火地瞪着元照,却被她眼中的杀意吓得不敢再吭声,只能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泪水。
黑无涯狠狠瞪了金涛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随即转过身,满脸赔笑地对着元照问道:
“元姑娘,不知怪物的尸体现在何处?可否让我们看一眼?也好打消大家的疑虑。”
元照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依旧未停,淡淡回答:“烧了。”
她可没说假话——昨日阿青从那怪物体内取出蛊虫之后,便直接一把火烧了尸体,总不能把一具腥臭的尸体一直留在住处吧。
“这……”黑无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脸为难地看着元照。
本来他是不相信元照杀人的,可现在种种迹象都指向她,不由得让人心生怀疑。
“怎么?还在怀疑我?”元照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冰冷如霜,“可以啊,你们若真觉得人是我杀的,尽管找我报仇……不过……”
说到这里,元照眼神骤然一凝,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你们也得做好被我杀的准备!”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压迫感迎面袭来,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住,纷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苍白。
“呵~~”元照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就这点胆量,也敢跑来跟我兴师问罪?别说人不是我杀的,就算是我杀的,你们又能奈我何?!”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股更加强大的气势从元照体内扩散开来,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全场。
众人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金涛更是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随即元照收回气势,不屑地瞥了一眼黑无涯,语气淡漠地说道:“无涯长老,发生了命案就该去查案,别跑到我这里浪费时间。我若是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把潜藏在暗中的另一只怪物给找出来。”
黑无涯虽然心底仍有疑虑,但却不敢轻易开罪元照,只能连连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道:
“元姑娘说的有道理!在下即刻就去调查,一定尽快找出真凶,还姑娘一个清白!”
随后他便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带着一众金蚕坞的人匆匆离开了。
那些金蚕坞的弟子早已被元照的气势吓傻了,只能乖乖地跟着黑无涯灰溜溜地离去。
望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元照停下手中的动作,指尖摩挲着轮椅的扶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看来这次的斗蛊大会,要热闹起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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