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次日正午时分,烈阳当空。
宋雪凝带着衙役们走进魏宅暖房,却发现里面依然空空如也。
可惜不知道这里的枯骨蝶和醉绮罗被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经此一事,京城中人对来历不明的奇花异香皆心生警惕,闺阁女子更是谈蝶色变。
而宋雪凝之名,连同她智破镜妖蝶案的事迹,也愈发深入人心。
她不再仅仅是宋才子之妹,更是一位能勘破虚妄解救危难的奇女子。
城中的生活渐渐重回正轨。
仿佛那场席卷众多佳丽的红颜劫只是一场集体的噩梦。
但宋雪凝知道,在这座繁华帝都的阴影里,光怪陆离之事从未止歇。
忘忧斋内,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
宋雪凝刚刚送走一位贵客。
刑部侍郎府的家丁送来一个精致的锦盒,说是李婉儿小姐赠予宋公子的。
宋正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前朝的孤本《花间集》,纸页泛黄,墨香清雅,确是难得的珍品。
“兄长,这月余,李小姐送来的书,快把咱们书斋的珍品阁都比下去了。”宋雪凝一边帮着将书归置好,一边打趣道。
宋正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喜悦,只有一丝客气的疏离:“你替我回帖致谢便是。告诉她,此书太过贵重,下不为例。”
“这话您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宋雪凝莞尔一笑。自“镜妖案”后,这位刑部侍郎的千金,便对兄长展开了热烈而直接的追求。这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
宋雪凝打趣了片刻,便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手边摊开一本虫蛀严重的《山海经杂录》。
她用一把特制的细长镊子,夹起一片碎裂的宣纸残片,蘸取少许特制的浆糊,将其贴合到书籍的缺损处。
小心翼翼。
屏息凝神。
她的动作极轻极稳,眼神专注。
这是她的爱好。
每一片残页的归位,都像是对混乱时空的一次微小修正。
门帘忽被轻轻挑起。
她抬头望去,微微一怔。来的竟是罗静姝。
她抬头望去,微微一怔。
来的竟是罗静姝。
自那场未竟的婚礼风波后,这位光禄寺少卿之女便深居简出,听闻和赵灵芸一样潜心修佛。
此刻她突然到访,宋雪凝心下不免一紧。
自红颜劫一案后,二人再无交集。
莫非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日虽揭穿了林文远的丑恶,却也实实在在地毁了她的婚礼。
然而,罗静姝脸上并无怨怼之色,只有掩不住的焦急与惊惶。
她快步上前,未等宋雪凝开口,便急切道:“宋姑娘,冒昧打扰,实乃家兄出了意外,静姝实在不知该求助何人,只能来寻你。”
她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哽咽。
宋雪凝忙请她坐下:“罗小姐莫急,慢慢说,令兄怎么了?”
“昨夜家兄访友归来,途经京郊那处荒废的魏府旧宅外,不知何故,突然晕厥在墙外。家丁发现抬回府中后,他竟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满面皱纹,鬓生华发,气息微弱如同古稀老者!府中请了多位大夫,皆束手无策,言说脉象虽弱却并非寻常病症,像是精气被骤然抽空。”
她抬眼看向宋雪凝,眼中满是恳求与后怕:“家兄平日身体强健,绝非如此。宋姑娘,你经历过诸多奇异之事,静姝知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可否请你去看看?”
宋雪凝闻言,心头一沉。她立刻道:“事不宜迟,我随你去看看。”
来到罗府,见到卧于榻上的罗家公子,饶是宋雪凝有所准备,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昨日还英挺的青年,此刻面目枯槁,皮肤松弛,发间斑白。
若非胸膛尚有微弱起伏,与死人无异。
宋雪凝仔细查看了罗公子的状况,又询问了发现时的细节,眉头越蹙越紧。
她一时也难以断定缘由,只得先宽慰罗静姝几句,承诺必会查明真相。
接下来的两日,宋雪凝多方打听,竟又接连得知了好几起类似的事件。
受害者皆是夜间途径魏府旧宅附近时莫名昏倒,醒来后便呈现骇人的衰老之相。
他们元气大伤,且对事发经过记忆模糊。
恐慌在京城悄然蔓延。
坊间将其与之前的红颜劫并列,惊恐地称之为枯荣劫。
万幸的是,人们发现只要将那些衰老之人抬到阳光下暴晒几个时辰,他们便会悠悠转醒。
脸上那骇人的衰老之相,也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逐渐恢复原样。
只是醒来后元气大伤,失魂落魄,浑浑噩噩,需卧床静养许久。
即便如此,京城百姓已是人心惶惶。
日落后便紧闭门户,无人再敢轻易靠近城西那片地界。
“枯荣劫……一夜枯槁,几日回荣。这名字倒贴切,却不知是哪路邪祟作怪,竟以人之生气为食。”宋雪凝心中幽幽一叹
她正思忖着枯荣劫与那魏府旧宅的关联,书铺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开。
兄长宋正卿走了进来,面色复杂,既有无奈,又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雪凝,那个王衙内,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王衙内,刑部左侍郎的那个宝贝儿子,一个不学无术却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在之前的红颜劫一案中,正是他上蹿下跳,不断向宋雪凝身上泼脏水。
“他又做什么了?”
“他不知天高地厚,跟一群狐朋狗友吹嘘,非说魏府鬼宅的传闻是以讹传讹,定是有人藉着荒宅装神弄鬼,在里面行那聚赌。或者男男女女行苟且之事。他还与人打赌,夸口说他敢去那魏府鬼宅里待上一整夜。若安然归来,便要赢得对方一匹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
“结果呢?”宋雪凝蹙眉。
“结果?他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可他带去的一个跟班,却被发现昏倒在了宅子的外墙下,成了枯荣劫的又一个受害者。”
宋雪凝闻言,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这种蠢人,真是自作自受。
“他惊惧之下,恼羞成怒,不敢承认是自己鲁莽闯祸,反而一口咬定是我们忘忧斋有邪祟。说那邪祟是先后跑到青鸟镜和枯骨蝶里,最后转移到了魏府旧宅,才害了他的跟班。”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再次将宋雪凝与忘忧斋推上了风口浪尖。
“京兆尹王铭大人,被他闹得头疼不已。王大人虽明知是无稽之谈,但那王衙内毕竟是刑部左侍郎的独子,他不好强行弹压,只得派人私下里传话,希望我们能暗中查访,找出枯荣劫的真相,彻底堵住王衙内的嘴,以正视听。”
宋雪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她素来体质畏寒,一到秋冬之交,便手脚冰凉。
此刻被王衙内这番无理取闹搅得心烦,越发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
说曹操,曹操到。
“砰!”
忘忧斋的门帘被人从外面粗暴地一把掀开,重重撞在门框上。
只见王衙内带着四五个气势汹汹的家丁,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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