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上的血珠还在动。
它贴着地面,慢慢朝陈默爬过来。它像有眼睛一样,绕开石头和裂痕。阿渔一把把陈默拉到身后,自己站在前面,手按在短刀上。苏弦举起断掉的琴,挡在胸前,手指压住最后一根没断的弦。苗阿婆用骨杖点地,嘴里念了一句咒语。
陈默没有后退。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下,打出一道暗红色的火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出现了。那滴血碰到火光,立刻停下,抖了两下,变成一缕黑烟,消失了。
“不是活的东西。”陈默收回手,声音有点哑,“是蛊留下的气,借血显形。”
苏弦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声音扫过地面,但变得很怪,像是从井底传上来。他皱眉:“位置变了。我们脚下的地脉偏了至少三丈。”
苗阿婆走过去,用骨杖在地上画了个圈。地上亮起青色的光纹,连成一个阵。她闭眼一会儿,睁开时脸色很难看。
“是地气震动。”她说,“封印完成的时候,噬心蛊反噬,引起空间波动。这里不稳,三天后才能恢复。”
阿渔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苗山。两个长老还守着他,手里拿着封脉锁。她问:“他会死吗?”
苗阿婆没回答。她走到祭坛中间,把骨戒碎片放进凹槽。光一闪,空中出现三道气息——一道是灼热的骨火,一道是银白色的龙血,一道是残破的琴音。
她大声说:“这次封印成功,不是我们一族能做到的。要是没有外人帮忙,地火早就冲出来,南疆十个寨子都会烧成灰。”
没人说话。
洞口传来脚步声。一群巫族人走进来,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站在外面,看着陈默三人,眼里还有防备。几个年长的长老小声议论,说不该让外人碰祭坛,更不该让他们留下。
一个白发老头走出来,拄着木杖,盯着陈默:“你们来的时候,苗山就在旁边。谁能证明你们不是幕后黑手?”
陈默没说话。他站着不动,左手藏在背后,掌心还在流血。
阿渔上前一步,猛地撕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龙鳞印记。
“我的血流进了地缝。”她说,“你们可以去查。只要还有地火残留,就能闻到龙族的气息。”
苏弦也开口:“我琴上的音纹和安魂引一样。不信的话,叫你们族里的听音师来辨认。”
老头不说话了,转头看向苗阿婆。苗阿婆点头,挥手让人抬出一面石镜。镜面泛起水光,映出刚才封印的画面——陈默缠着铁链引地火,阿渔跪地洒血,苏弦断弦弹琴,每一幕都很清楚。
人群开始骚动。
苗阿婆又让人解开苗山的衣服,露出胸口的经脉图腾。本来应该是淡金色的纹路,现在全变成了紫黑色,像被虫咬过。
“这是噬心蛊入体的迹象。”她说,“他早就被控制了。如果不是这些人打断仪式,他现在已经成了蛊主的傀儡。”
老头低下头。其他人也开始小声说话。有人悄悄放下手里的蛊瓶,有人撤掉了埋在地下的蛊虫。
天快亮了,鼓声又响起来。
这次不是平安鼓,而是召集全族的信号。
一群人走出山洞,来到主寨广场。晨雾还没散,天刚有点亮。族人们陆续聚集,站满了整个场地。苗阿婆走上高台,背后挂着五面骨戒图腾旗,中间那面是空的。
她宣布陈默、阿渔、苏弦为“南疆客卿”,每人给了一枚避蛊符。话刚说完,下面安静了几秒。突然有个少年跑出来,手里捧着药膏。
他把药膏塞进陈默手里,低头说:“治烧伤的。”
陈默一愣,接过药膏,轻轻点头。少年跑回去,脸有点红。
接着有人抬出酒坛,倒了三碗酒。这是谢礼酒,只有救过全族的人才能喝。阿渔接过一碗,一口喝完,擦了擦嘴笑了。她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蹲下来,拉着她的手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符。
“这是护心符。”她说,“不怕做噩梦。”
小女孩眼睛亮了,扑上去抱住她脖子亲了一口。周围人都笑了。
苏弦没喝酒。他抱着断琴,拒绝了别人送来的新琴。直到苗阿婆递来一缕定魂香,他才伸手接住。这香用千年骨木做成,能稳住神识。他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会儿,闭眼调息。
仪式快结束时,他忽然低声哼了一段曲子。没人听得懂,像是古老的悼词,又像某种祈祷。唱完睁开眼,看向远处的山口。
那里飘来一丝极轻的琴音,好像在回应他。
陈默靠在祭坛边上。手已经涂了药膏,但露出来的部分还是疼。他没运功,只是静静休息。一枚碎掉的骨戒被他贴身收着,藏在衣服里面。
阿渔坐在他旁边,肩膀靠着他。她太累了,靠着就闭上了眼。但她睡得不踏实,耳朵时不时动一下。
太阳升起,族人开始跳舞。鼓声响了,花环挂上他们三人的脖子。老人连敲三下鼓,表示最高的敬意。年轻人围着篝火转圈,嘴里唱起古老的歌:
“……银鳞护界,烈火焚邪,残音镇蛊,光照南疆……”
阿渔听到“银鳞护界”这句,忍不住笑出声。她抬头看陈默,发现他也听见了,嘴角微微翘起。
苏弦一直没动。他坐在角落,手指在断琴上轻轻敲了一下。声音很短,却惊得远处树林里的鸟全都飞了起来。
陈默睁开眼。
他摸了摸眉骨上的旧伤。那里还在发热,好像有什么要来了。
阿渔也感觉到了。她猛地坐直,看向万蛊窟的方向。
苏弦的手指停在琴弦上。
三人同时看向同一个地方。
山口的风,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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