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把汤映红交给张黑子的时候,她手指还勾着围裙一角。U盘他没多看,直接塞进道袍内袋。血从鞋底渗出来,踩一步地上一个淡红脚印,像是有人在路上盖章。
他回到祖祠时,铜钱已经在桌上自己转了起来。裂口朝上,金光一跳一跳,像在喘气。他伸手去拿,指尖刚碰上,左眼就抽了一下。不是疼,是熟人见面那种尴尬的抽搐。
梦来得比尿急还快。
太爷爷坐在智能机顶盒前,手里摇着蒲扇,屏幕蓝光打在他脸上,显得牙特别黄。“你踩对地方了。”他说,“但踩晚了也不行。”
陈三槐没问什么意思。他知道问了也是扯皮,这老头向来说话像便秘。
机顶盒突然发出烧开水的声音,画面一闪,出现三个地方。一个是汉代铸币厂,炉火通红,几个穿麻衣的人正往模具里倒铜水;第二个是阴司账房,陆离坐在桌后,手边堆着生死簿;第三个……是他自己家堂屋,墙上挂着那幅破族谱,香炉里纸灰积了半寸高。
“这三个时间点,现在都是活的。”太爷爷说,“你灭一个,另外两个还在烧。”
陈三槐盯着第一个画面。铸币厂角落站着个老头,背着手看炉子,脸模糊,但身形熟悉。
“汉代那个铸币师,他又来了?”他问。
“没走。”太爷爷摇头,“他卡在系统里,跟咱家wiFi连不上路由器一样,死不掉也活不成。”
话音刚落,画面抖了两下,铸币师的脸清楚了。他站在炉前,嘴唇动,没声音,但陈三槐读得出他在说什么:**“你得亲手关。”**
太爷爷把机顶盒插头拔了又插,嘴里念叨:“这月香火费交少了,信号不稳定。”屏幕重新亮起,一道光门从地面升起,悬浮在祠堂中间,像超市自动感应门。
“进去就得选。”他说,“选错一次,下次就没门了。”
陈三槐低头看自己的鞋。露出来的脚趾沾着灰,指甲缝里还有烧纸留下的黑渣。他用指甲盖磕了下桌角,数了七下,然后一脚踏进光门。
纸马等在另一头。
它蹲在月光底下,四条腿细得像筷子,脑袋低着,像是在啃空气。陈三槐知道它在吃光,月光越亮,跑得越快。他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钱,咬破手指涂了血,贴在马背上。
纸马抬头,眼睛变成两团幽火。
他翻身骑上去,马没动。等他把铜钱按进马脖子上的凹槽,它才猛地一挣,撕开夜色往前冲。
时空流里没有风,但耳边全是声音。
师父临终那天说的话又来了:“三槐啊,功德这东西,你不拿,别人也拿。”
王寡妇在井边洗头,白发被水打湿,贴在肩上,她说:“你师父走前,给我留了个桃符。”
表舅站在雾里,手里提着青铜匣,忽然转头对他笑:“你以为我是帮你?我是在查账。”
每一段都像被人拿针往脑子里扎。
他闭上左眼,右眼开始流泪。不是伤心,是祖先们又在骂他。骂声顺着泪流下来,烫得脸颊发红。
“别听。”太爷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纸马上方浮现出一幅族谱,歪歪扭扭挂在那儿。每当幻象靠近,族谱上某个名字就会闪一下,接着传出一声吼:“滚!”
有次吼得太猛,纸马差点翻车。陈三槐抓住马耳朵稳住身子,发现太爷爷在那边咳得厉害,吐出来的东西不是血,是碎纸片。
“您悠着点。”他说。
“少废话。”太爷爷呛着回,“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你要再磨蹭,等你到地方,炉子都成文物了。”
纸马加速,撞进第一道时空节点。
汉代铸币厂静得吓人。炉火还在烧,但没人走动。工匠们站在原地,像被定住。陈三槐跳下马,鞋底踩在地上,发出空响。他蹲下来,用露趾布鞋轻轻蹭地,感觉到了震动——炉脉还在跳,像心跳。
他摸出铜钱,走向主控机关。
那是一块青铜板,上面刻满小字,全是利率算法。他看不懂,但左手食指自己动了起来,一根根划过公式,最后停在一个凹槽前。
铸币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
“放进去之前,想清楚。”他说,“一旦关闭,所有依赖这个系统的人都会消失。包括我。”
陈三槐看着他。
“您早就死了吧?”
“嗯。”铸币师点头,“但我舍不得走。我造了它,就得看着它完。”
陈三槐把铜家住进去。
咔的一声。
炉火开始变小。铜水凝固,模具里的钱还没成型,就硬了。整个厂房晃了两下,墙皮往下掉。
就在最后一簇火苗要熄灭时,炉口出现了影子。
一个人站在未来熔炉前,穿着判官服,手里拿着笔。他抬起脸,和陈三槐长得一模一样。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
陈三槐僵在原地。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一枚新冥币扔进炉中。火焰瞬间腾起,比之前更旺。
铸币师叹了口气。
“记住,”他说,“真正的敌人不是陆离……是他变成你的那一刻。”
话没说完,人就散了,像沙子被风吹走。
陈三槐站在原地,手还搭在青铜板上。铜钱已经冷却,变得漆黑。他想拔出来,但拔不动。
太爷爷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上方传来:“快回来……信号要断了……下次充值得等……”
纸马站在门口,四条腿开始透明。
陈三槐 finally 抬起脚,往马背上迈。左眼还在闪,未来那个自己一直盯着他,没眨眼。
他坐稳,纸马转身,准备跃入时空流。
就在这时,铜钱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从外面,是从他身体里传来的。他低头看胸口,道袍下面,那枚钱正贴着皮肤,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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