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相对“安静”的北侧,靠近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缓坡处,刘铁柱却半跪在一处被炸塌的矿渣堆后面,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几乎被枯藤和积雪掩埋得只露出小半个黑洞的废弃矿口。
那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隐藏在杂乱的灌木和倾倒的矿渣之后,若非他这样的老矿工,极难发现。他身后,是张有田、李栓子、王老蔫(一个沉默寡言却经验极丰富的老矿工)和一个眼神机警、名叫二娃子的年轻战士。
“柱子,大部队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咱窝在这鬼地方干啥?”李栓子缩了缩脖子,哈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这破洞黑黢黢的,看着都瘆人,鬼知道通不通!”
刘铁柱没有回头,手指用力捻了一把地上混杂着煤渣的冻土,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极其微弱、但熟悉到骨子里的、混合着腐朽木材和地下深处那种特有的、带着铁锈和硫磺气息的阴冷味道钻入鼻腔。
他眼中那两点余烬般的光芒猛地炽盛起来:“栓子,你懂个锤子!这味儿,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俄佬挖煤的能耐,还差咱窑黑子两百年!”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在这凛冽的寒风中竟带着一种野性的兴奋,“刚才那‘地动山摇’,把主洞都干塌了,格里戈里·伊万诺夫那条老狐狸,他要活命,只能往这种连他们自己都怕的、早八百年没人敢下的老巷子里钻!这洞,看着是死路,下面肯定通着大网!”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身后四人,斩钉截铁:“有田叔,老蔫叔,栓子,二娃子!想不想给咱死难的矿工兄弟报仇?想不想把那条沙俄的老狗揪出来?想不想让这乌拉尔的煤,以后只给咱华夏的炉子烧火?”
“想!”张有田低吼一声,眼珠子都红了,他老家抚顺的矿上,不知多少兄弟死在沙俄和日本人手里。
“干他娘的!”李栓子和二娃子热血上涌。
王老蔫没说话,只是用力紧了紧背上那卷粗麻绳和腰间别着的矿工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好!”刘铁柱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老蔫叔打头,您老经验最足,听动静、闻气味!栓子,二娃子,中间,眼睛放亮,手电筒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有田叔,你断后,看住咱们的退路!我居中策应!进了洞,都听我的!下头是龙潭虎穴,咱也得给它掏穿咯!”
废弃矿道入口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王老蔫佝偻着腰,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穿山甲,无声地滑了进去,动作轻巧得惊人。刘铁柱紧随其后。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混合着冰冷刺骨的湿气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全身。洞内一片死寂,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手电筒微弱的光柱射进去,只照亮前方不足一米的范围,光束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尘埃,像凝固的幽灵。
脚下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松软的煤尘和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枯枝烂叶,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软绵,仿佛随时会陷下去。空气湿冷得刺骨,洞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不断滴落,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滴答”声,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王老蔫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后面的人立刻像冻住般停下。老矿工侧着头,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着眼,专注地倾听着。几秒钟后,他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对着刘铁柱的方向,在绝对的黑暗中,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声说:“前头……岔口……左……右……都有人……喘气……右边……两个……左边……好像……不止……还有……滴水声……更远……”
刘铁柱的心猛地一沉。不止伊万诺夫!这废弃矿道里果然有俄军的残兵!他无声地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慢慢抽出腰间磨得锋利的矿工镐,冰冷的触感让他躁动的血液略微平息。
黑暗中,他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李栓子和二娃子,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左边,他;右边,栓子和二娃子;老蔫叔警戒后方。
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他们悄无声息地分开,朝着不同的岔道口摸去。
刘铁柱紧贴着冰冷湿滑、布满煤灰的岩壁,像一块移动的岩石,一点点向左边那个岔口挪动。前方黑暗中传来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疲惫至极的粗重,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烟草的气味。距离足够近了!他猛地从岩壁后扑出!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两个背对着他、靠着岩壁休息的俄军士兵,一个还在低头咳嗽,另一个正摸索着似乎想点烟。刘铁柱的左臂如同铁钳般从后面猛地勒住左侧士兵的脖子,右手紧握的矿工镐尖锐的镐尖,在黑暗中精准无比地、狠狠地从右侧士兵后颈的缝隙处刺入!
那士兵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声,身体便软了下去。与此同时,被勒住脖子的士兵刚惊觉,徒劳地挣扎,双脚踢蹬着地上的煤渣。刘铁柱手臂肌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箍紧,另一只手闪电般捂住对方的口鼻!窒息的力量比任何刀锋更有效。
那士兵的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身体便抽搐着瘫软下来。整个过程,只有身体倒地和煤渣被轻微摩擦的簌簌声。
几乎在刘铁柱动手的瞬间,右边的岔道也传来几声极其短暂、如同被掐断喉咙般的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浓重的血腥味在狭窄的通道里弥漫开来,混在原有的腐败气息中,更加令人窒息。
刘铁柱缓缓松开手臂,任由尸体滑落在地。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急促地喘息了几口,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他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是血。他无声地摸索着,确认两具尸体都已毙命。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游丝般的、压抑的啜泣声,从岔道更深处、一个被巨大矿车残骸半遮住的角落里飘了出来!那声音细微、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像针一样刺破了死寂!
刘铁柱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矿工镐再次握紧!他屏住呼吸,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弓着腰,脚步轻得像狸猫,一点点朝那声音的来源挪去。
绕过倾倒的矿车,手电筒光柱小心翼翼地扫过去——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三个人影!两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上沾满煤灰的俄国男人,看上去像是矿工,他们死死地捂着嘴,眼中满是极致的恐惧,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在他们身后,一个同样瘦弱、脸上布满污痕的俄国小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被一个年纪稍大的俄国男孩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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