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比赛的结果在周五下午公布。
山河站在布告栏前,看着一等奖后面的名字,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周围响起零星的掌声,有人投来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她站在那里,像被钉在原地。
“恭喜。”春晓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有这个实力。”
“我...”山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提交了那首诗——那首关于金丝雀与荒野的风的诗。
“你的获奖作品会刊登在校刊上,下周的颁奖典礼记得参加。”春晓笑着说,然后压低声音,“说真的,那首诗很棒,特别是最后那段关于‘月光下的和声’的意象。”
山河猛地转头:“你怎么知道最后一段?”
春晓愣了一下:“你的投稿就是完整的诗啊,四节十六行,怎么了?”
一股寒意顺着山河的脊背爬上来。她只在那晚的笔记本上写过完整的诗,从未告诉任何人,更别说提交参赛。唯一的可能是...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教室的。山日夕正坐在座位上,低头整理着笔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柔和得像一幅画。
“你动了我的笔记本?”山河站在桌前,声音压抑着情绪。
山日夕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姐姐在说什么?”
“那首诗。我只在笔记本上写过完整版,是你帮我提交的,对不对?”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好奇地看过来。山日夕站起身,轻轻拉住山河的手:“我们出去说。”
天台的风很大,吹乱了她们的头发。山日夕靠在栏杆上,坦然承认:“是我提交的。那天看见你写完后就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我偷偷拍了照。”
“为什么?”山河握紧拳头,“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自己提交。”山日夕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总是把自己藏起来,山河。你写那么美的诗,却从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只是...想让你被看见。”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山河的愤怒。她看着山日夕,那个总是用甜美笑容伪装自己的女孩,此刻眼中却满是固执与真诚。
“你不明白,”山河摇头,“我不需要被看见。”
“不,你需要的。”山日夕向前一步,“就像我需要你一样。我们都渴望被理解,被认可,只是表现方式不同。我用力讨好全世界,而你用力隐藏自己。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
风掀起山日夕的长发,有几缕拂过山河的脸颊,带着熟悉的茉莉香。山河想起那些夜晚,这香气如何萦绕在她的枕边,如何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生活。
“那首诗...”山河轻声说,“写的是我们,对吗?”
山日夕的眼中闪过惊喜:“你终于承认了。”
是啊,她早就知道了。从写下“金丝雀与我同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首诗不只是关于身份与归属,更是关于她与山日夕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结。
颁奖典礼在下周三举行。山河站在台上,手里握着奖状,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一眼就看见了山日夕——坐在第一排,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首诗,”山河对着话筒说,声音有些发抖,“是关于找到另一个自己的故事。”
她的目光与山日夕交汇,在那一瞬间,台下所有的面孔都模糊了,只剩下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典礼结束后,山日夕在礼堂外等她,手里拿着一小束白色茉莉。
“给你的,”她把花塞到山河手里,“祝贺你。”
茉莉的香气扑鼻而来,与山日夕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山河接过花,轻声说:“谢谢。”
“谢我什么?偷看你的隐私,还是擅作主张?”
“都谢。”
山日夕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那笑容不同于往日的甜美,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却又真实得动人。
回家的路上,她们并肩走在夜色中。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而复始。
“其实我很害怕,”山日夕突然说,“害怕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美好,然后离开我。”
山河停下脚步,转向她:“我知道你不完美,日夕。你狡猾,有心机,总是用撒娇来达到目的。”
山日夕的脸色微微发白。
“但我也知道,”山河继续说,“你会在我英语考砸时耐心教我,会记得我喜欢狄金森,会在我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时告诉我:‘我们都是一样的’。”
月光下,山日夕的眼睛湿润了。
“所以,”山河轻声说,“即使你不完美,我也...”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词太重,她还不敢说出口。
山日夕却像是懂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山河的手指:“那我们说好了,谁也不能离开谁。你是我的共犯,我是你的同谋。”
“共犯?”山河挑眉。
“对啊,”山日夕笑得狡黠,“一起犯罪的意思。比如,你偷走了我的心,我偷看了你的诗——很公平,不是吗?”
山河忍不住笑了。这是她来到这个家后,第一次真正开怀大笑。
那天晚上,山日夕没有再找借口,而是直接抱着枕头来到山河房间。
“今晚想和你一起睡,”她说,“不需要理由。”
山河挪了挪身子,让出一半床位。
黑暗中,她们面对面躺着,呼吸交织。山日夕的手轻轻搭在山河的腰上,像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
“山河,”她轻声说,“我可以吻你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山河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山日夕呼在她脸上的温热气息。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她应该拒绝,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想要。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向前,缩短了最后那点距离。
这是一个生涩的吻,轻得像茉莉花瓣落下,却在她们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分开时,山日夕的眼中闪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
“现在,我们真的是共犯了。”她轻声说。
山河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入怀中。在这个拥抱里,所有的伪装与防备都土崩瓦解,只剩下两个真实的灵魂,在月光下成为了彼此唯一的同谋。
而在心底某个角落,山河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也无法想象没有山日夕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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