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东北长白山脚下有个叫靠山屯的小村子。这年冬天冷得出奇,大雪封山三个月,屯子里存粮见了底,猎户们不得不冒险进山打猎。
屯东头住着个叫许老三的猎户,四十出头,是屯里最好的炮手。他有个十六岁的儿子叫小栓,个头不高但机灵得很。许老三的媳妇五年前得痨病走了,就剩下爷俩相依为命。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许老三就把小栓叫醒。
“爹,真要进老林子啊?”小栓揉着眼睛问。老林子是屯里人对长白山深处那片原始森林的称呼,传说那里有成了精的野仙,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去咋整?家里就剩下一把苞米面了。”许老三往枪管里装药,“再说,我请黄二爷给算过了,今儿个宜出行。”
黄二爷是屯里的出马仙,据说能请动黄仙保佑。许老三虽不是特别信这些,但在山里讨生活,该讲的规矩一样不敢少。
爷俩收拾妥当,踏着齐膝的雪往山里走。这一走就是两个时辰,越走林子越密,树冠把天遮得严严实实。
“爹,你看那儿!”小栓突然拉住许老三,指着不远处一棵老松树。
树杈上坐着个穿白衣裳的人,背对着他们,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许老三心里咯噔一下,这冰天雪地的,谁会单独跑到这老林子里来?他握紧了猎枪,慢慢绕到侧面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那人根本没有头!脖颈以上光秃秃的,那“哭声”是从脖腔子里发出来的!
“走!快走!”许老三拉着小栓就要往回跑。
就在这时,那无头人从树上轻飘飘落下来,挡住他们的去路。他右手托着自己的头,那头面色青白,双眼紧闭,像个死人头。可那头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飘飘忽忽的:
“许炮手,别怕,我等你多时了。”
许老三腿都软了,小栓更是吓得直往爹身后躲。
“你、你是啥东西?”许老三颤声问。
那颗头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我是这山里的捧头郎君,生前也是个猎户。今日找你,是有事相求。”
原来这捧头郎君姓郎,名世安,百年前也是这一带的猎户。有次在山里救了一只受伤的白狐,没想到那白狐是修炼有成的狐仙。狐仙为报恩,赐他一项本事——睡觉时头颅可以离体出游,天亮前回归。这样他睡梦中也能巡视山林,预知危险。
可这本事有个禁忌:头颅离体时,必须有人在旁看守,防止被野物叼走或是被仇家破坏。郎世安却一次大意,独自在林中施法,结果头颅被一只黑熊精掳去。虽然后来找回头颅,但已过了时辰,身首再不能完全合一,成了这不死不活的样子。
“我要你帮我找到那只黑熊精的后代,”郎世安的头颅说,“它偷了我一缕魂魄,藏在它的后裔体内。只有取回那缕魂,我才能安息。”
许老三战战兢兢地问:“郎、郎大仙,我就是个普通猎户,咋帮得了你?”
郎世安的头颅突然睁开眼,瞳孔是诡异的绿色:“你命中该有此劫。再说,你不帮我,你们爷俩今天也出不了这老林子。”
许老三看看身后,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已被浓雾笼罩。他咬咬牙:“那、那咋帮?”
郎世安告诉许老三,黑熊精的后代是只独眼的老熊,屯里人叫它“独眼霸王”,最近常在老林子边缘活动。他要许老三在三天后的月圆之夜,把老熊引到老松树下,剩下的由他来办。
“事成之后,我保你三年猎物满仓。”郎世安说完,头颅突然飞起,重新落到脖颈上。那无头身体转过身,飘飘悠悠消失在密林深处。
许老三和小栓连滚带爬跑回家,一连三天没敢出门。第四天,屯里传来消息,王老五家的牛被独眼霸王拖走了。屯长召集猎户们商量除害,许老三心里明白,这是郎世安在逼他行动。
月圆之夜,许老三独自背着猎枪进山。他在老松树下撒上熊爱吃的蜂蜜,自己爬上树埋伏。半夜时分,一阵腥风袭来,独眼霸王果然来了。
那熊壮得像座小山,瞎了的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它嗅到蜂蜜味,兴奋地人立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许老三瞄准熊心,扣动扳机。“砰”一声响,那熊只是晃了晃,竟然没倒下!原来熊皮太厚,铅弹没能打进去。受伤的熊暴怒地冲向老松树,疯狂撞击树干。
许老三吓得魂飞魄散,眼看就要连人带树被熊撞倒。突然,林中飘来一团白影,正是捧头郎君郎世安。他的头颅再次离体,飞向独眼霸王,口中喷出一道白光。
那熊见到白光,竟像见到克星一样,哀嚎着后退。郎世安的头颅在空中盘旋,白光越来越盛,照得林子亮如白昼。最后,从那熊的独眼中飞出一缕青烟,被头颅一口吞下。
独眼霸王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郎世安的身首重新合一,对许老三拱手道:“多谢相助。我如今魂魄齐全,可以转世投胎去了。记住,明晚子时,你家会来客人,切不可怠慢。”
说完,他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
许老三将信将疑回到家。第二天晚上,他嘱咐小栓早早收拾好炕桌,备了一壶烧酒。子时刚到,门外果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个穿白袍的老者,面容清瘦,眼睛细长,有几分狐相。
“老哥叨扰了,路过宝地,讨碗水喝。”老者拱手道。
许老三忙请他进屋,斟上烧酒。老者也不客气,盘腿上炕,与许老三对饮起来。酒过三巡,老者说:“老哥好心,我有一言相赠。三月后,这屯子有场大灾,你需早做准备。”
许老三心里一惊,忙问什么灾。老者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在房后挖个地窖,存够三月粮草。到时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切不可出门,直到听见三声乌鸦叫。”
临走时,老者从袖中摸出个红布包:“这个留给你家小子,关键时刻能保命。”
老者走后,许老三打开红布包,里面是枚古铜钱,用红绳系着,上面刻着狐头图案。
许老三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他在房后挖了地窖,存了粮食。屯里人都笑他疯了,只有黄二爷捋着胡子说:“老三这是遇上真仙了。”
果然,三月后,一伙土匪流窜到靠山屯,烧杀抢掠。许老三带着小栓躲进地窖,躲过一劫。混乱中,有个土匪发现了地窖入口,正要下来,小栓手中的铜钱突然发出一道红光,那土匪像被什么咬了一口,惨叫逃窜。
土匪走后,许老三和小栓听到三声乌鸦叫,才从地窖出来。只见屯子已是一片狼藉,但奇怪的是,他家的房子完好无损,连篱笆都没倒。
当晚,许老三梦见郎世安和那白袍老者。郎世安说:“我如今已转世到山东一户好人家,特来道别。”白袍老者笑道:“我便是当年被他所救的白狐,如今功德圆满,即将飞升。你们父子好心有好报,今后必平安顺遂。”
从此,靠山屯多了个规矩:猎户进山不打白狐,家家户户都备着地窖。许老三和小栓的日子果然越过越红火,成了屯里的富户。
有人说,曾在月圆之夜看见老松树下有个白衣人影,手中捧着头颅,但那头颅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还有人说,那是新的捧头郎君,守护着这片山林,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
这故事就这么一代代传了下来,成了靠山屯最奇的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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