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枫溪镇渐渐凉了,风里带着枫叶的香气,吹在脸上有点冷。济世堂的铜炉开始天天生火,炉里烧的是干枫树枝,火苗 “噼啪” 响,映得屋里暖烘烘的。
陈建国晚上总喜欢坐在炉边,摸出怀表摩挲 —— 表盘上的 “枫火映心” 四个字,被他摸得发亮,边缘的铜锈都快磨掉了。他总盼着怀表能再亮一次,能再看看林慧和乐乐,哪怕只是一眼。
这天夜里,他刚把怀表放在膝上,炉里的火苗突然跳了一下,怀表也跟着泛起幽蓝的光 —— 雾气般的画面在空气中展开,像蒙着层薄纱,却很清晰。
是家里的客厅,水晶吊灯洒下暖光,林慧蜷在米色沙发里,羊绒披肩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她手里拿着相框,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 那是去年夏天在枫林场拍的,陈建国穿着短袖,乐乐坐在他的肩膀上,林慧站在旁边,笑得很开心。林慧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光,声音有点哽咽:“建国,你在哪?乐乐发烧三天了,一直念叨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昨天还问我,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们了……”
画面里传来孩童含糊的呓语,乐乐的小脑袋从卧室门口探出来,头发乱了,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奥特曼玩具:“妈,爸爸是不是在枫林场?我想去枫林场找他,我不跟他吵架了,我把我的奥特曼给他玩……” 说着就哭了,声音很小,却像针一样扎在陈建国的心上。
“林慧!乐乐!” 陈建国伸手想摸画面,指尖却穿过光,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画面像晨雾般散了,怀表恢复了原样,只有余温还留在掌心。他坐在炉边,眼泪掉下来,滴在怀表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很快又干了,只留下一点印记。
“建国,怎么了?” 赵二柱被哭声吵醒,披着外套进来,头发乱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看见陈建国手里的怀表,立刻明白了,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见家人了?是不是他们也在想你?”
陈建国点点头,声音哽咽:“乐乐发烧了,还说想我,我却不能在他身边…… 二柱,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家人都照顾不好。”
“别这么说,” 赵二柱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不是没用,你只是暂时回不去。晒秋节快到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转身去厨房,很快就端来碗红糖粥 —— 粥里放了红枣,颜色是深红色,冒着热气,“快喝点粥,暖暖身子。我师父说,念想够深,就能回去,你这么想他们,肯定能回去的。”
陈建国接过粥,瓷碗有点烫,他却没放手。甜糯的粥滑进胃里,暖得人心发颤,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他想起以前在城里,总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每天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跟林慧没话说,跟乐乐也总吵架,觉得他们不理解自己。可现在,隔着时空,他才明白,那些被他忽略的日常,那些他觉得 “麻烦” 的关心,都是最珍贵的幸福 —— 林慧的唠叨,乐乐的撒娇,都是他最该珍惜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陈建国把乐乐的画记在本子上,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 乐乐画的枫树林,树是歪歪扭扭的,叶子是红色的,树下站着个男人,穿着西装,是陈建国的样子。陈建国还在旁边画了乐乐,手里拿着奥特曼,站在男人的旁边,像个小跟屁虫。
小丫来的时候,看见画,好奇地凑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画纸:“先生,这是你家的小朋友画的吗?他画的枫树林真好看,比我画的还好看。”
陈建国点点头,给她讲乐乐的事 —— 讲乐乐喜欢看动漫,每次看都要把声音开得很大,林慧总说他吵;讲乐乐总跟他抢电视,抢不过就哭,却很快又跟他和好;讲乐乐小时候总黏着他,走哪都要跟着,像个小尾巴。
小丫听得入迷,眼睛亮晶晶的,托着下巴:“先生,你家小朋友真可爱,等你回去了,能不能带他来这里?我想跟他一起捡枫叶,一起在枫树林里玩,我还想给他缝个布娃娃,跟你的一样。”
“好,” 陈建国笑着点头,眼眶有点红,“等我回去,一定带他来,让你们一起玩。”
中午,村民们送来刚晒好的秋粮,堆在济世堂的墙角 —— 有金黄的玉米,装在布袋子里;有红薯,一个个圆滚滚的;还有豆子,装在陶罐里,沉甸甸的。张大叔放下粮袋,擦了擦汗:“陈先生,谢谢你帮我们修屋顶,帮我们教急救法子,这点粮食你收下,是我们的心意。你别嫌少,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干净。”
陈建国推辞,可村民们非要给,王婶还说:“陈先生,你要是不收,就是嫌我们的粮食不好!以后我们有急事,可不敢找你帮忙了!”
陈建国没办法,只能收下,把粮食放在墙角,整整齐齐的。赵二柱看着粮食,笑着说:“你看,大家都把你当自己人了,不然不会送这么多粮食给你。”
陈建国看着满墙的粮食,又摸了摸怀里的怀表,忽然觉得,不管是故园的牵挂,还是异乡的温暖,都是他心里最珍贵的念想。就像这枫溪镇的秋天,虽然有凉意,却满是丰收的暖,满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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