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鸟落在沈知微掌心的瞬间,翅膀还在微微颤动。她没来得及细看,指尖已触到鸟喙处一丝湿润。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袖中滑出一根银针,轻轻刮过那点湿痕。
针尖泛起一层极淡的青色涟漪。
她瞳孔一缩。
这香……和萧景珩怀里那个锦囊里的味道一样。
不是普通的茉莉香,是北狄特制的油膏,混了蛊虫分泌物调出来的,常人闻着只是清香,可一旦沾上血脉相引之物,就会泛出这种异色。她曾在母亲遗留的一本手札里见过记载,当时只当是偏方奇谈,如今却在一只传信木鸟上闻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木鸟翻了个身,指腹摩挲着腹部刻字:“勿信锦囊中物”。指甲顺势一拨,玄铁镯内侧弹出一道细缝,些许无色药粉洒在羽翼根部。若是被人动过手脚,三息之内粉末便会凝成黑点。
萧景珩站在石阶上,目光沉沉盯着她手中的木鸟。他没说话,左手却缓缓移向胸前——那里贴身藏着锦囊,装着珍珠簪与狼牙坠。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知道,现在哪怕只是取出锦囊查验,都可能被当成心虚。
“谢无涯的机关鸟。”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从不空传消息。”
“也不全是真的。”沈知微轻声接话,“他喜欢把半句真话藏在七分假局里,让人自己跳进去。”
她记得有一次,谢无涯送来的信说裴琰要在茶里下毒,结果那日裴琰确实端了茶,可真正动手的是另一个太监。事后她才明白,谢无涯要她防的从来不是茶,而是那个倒茶的人。
这次呢?
百毒教入侵流云门?傀儡丝沾情人蛊血?听着荒唐,可偏偏又和眼前这股香气对上了号。
她悄悄抬眼,看向萧景珩的胸口。那锦囊从未离身,按理说香味不该外泄。除非……有人近距离碰过它,或者,早就知道里面的成分。
“你有没有把这香给别人?”她问。
萧景珩摇头:“除了你落水那天,簪子沾了水气,我拿出来晾过一刻钟,再没动过。”
沈知微心头一紧。
那一刻,是谁在附近?
她迅速回想——那天她在冷院换药,太后刚走,裴琰亲自送来一碗参汤,说是圣上赐的。她没喝,但那人确实在屋外站了一会儿,还问了一句:“摄政王近日可安好?”
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句话问得古怪。
她正欲再问,忽听得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森然。
下一瞬,庭院四角的高墙之上,禁军列阵而立,弓弩上弦,箭头寒光点点,全部对准中央。
裴琰从正门缓步走入,一身墨紫官服,腰佩令剑,手中执一面黄绸令旗。他在台阶前三步停下,朗声道:
“奉旨查案!摄政王萧景珩,涉嫌私通北狄,勾结流云门叛党,现予拘押,请交出随身锦囊,接受勘验!”
空气骤然绷紧。
沈知微手指微曲,将木鸟彻底藏入袖中。她退后半步,站到萧景珩侧后方,看似怯懦避让,实则借宽袖遮掩,用银针刺破指尖,一滴血悄然落在木鸟尾羽。
血珠接触到香气的刹那,竟如遇磁石般凝住,未散开,也未变色,只是牢牢吸附在羽毛上。
是真的。
这香能引动她的血。
也就是说,木鸟上的气味,并非伪造,而是确确实实接触过锦囊中的物件。要么是有人偷取过,要么就是……萧景珩身边出了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禁军虽多,但领头的全是裴琰亲信。这些人平日只听司礼监调遣,今日却能调动宫防主力,背后定有圣旨或太后的手谕。可太后前脚刚离开密室,后脚就派人围捕摄政王?不合常理。
除非,她是默许的。
或是,早已被架空。
“裴大人。”萧景珩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议事堂问话,“你说我私通北狄,证据何在?”
裴琰冷笑:“证据就在你怀中。那锦囊所藏之物,皆为北狄圣物,且经百毒教秘法加持,能操控傀儡丝线,扰乱朝纲。方才流云门急报,门主谢无涯已被傀儡反噬,全身筋络尽断,正是因这香引动情人蛊血所致!”
沈知微心头一震。
谢无涯……筋络尽断?
不可能。那人狡猾如狐,怎会轻易被人用自己最擅长的傀儡术反杀?更何况,若真是傀儡失控,木鸟也不会飞来这里。
这是栽赃。
而且是冲着萧景珩来的。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裴琰说得再凶,却始终没提双鱼玉佩,也没说狼牙坠。他只咬住“锦囊”二字不放。
他们要的,是那个锦囊。
不是人,不是罪名,是东西。
“你要我交出来?”萧景珩淡淡道,“那你可知,这锦囊是谁给我的?”
裴琰顿了一下:“先帝遗物,理应归还宗庙。”
“错了。”萧景珩声音微沉,“是你家主子让我替她保管的。她说,等真正该拿它的人出现,再亲手交出去。”
裴琰脸色变了变。
沈知微却听得心头一跳。
她家主子?
谁?
还没等她细想,裴琰已抬手一挥。
“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禁军齐步向前,刀出鞘,甲胄碰撞之声震耳。
沈知微猛地抬头,看向萧景珩。
他仍站在原地,手未离锦囊,眼神却已转冷。
她知道他在权衡——若此刻交出锦囊,等于认罪;若不交,便是抗旨。无论哪条路,都会落入对方圈套。
但她更清楚,那锦囊里藏着的,不只是簪子和狼牙坠。
还有萧景珩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缕香灰。
据说,那香灰遇血会燃,能唤醒沉睡的狼王——可这话,她从未听他说过,只在一本残卷里瞥见过一句:“母香燃时,子魂归。”
难道……
她正欲开口,忽觉袖中木鸟轻轻一震。
不是机关发动的声音,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五指。
与此同时,萧景珩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右手,似要解下锦囊。
全场屏息。
沈知微盯着他的手指,心跳加快。
可就在指尖触到系带的刹那,他手腕一翻,竟将整个锦囊往空中一抛!
“既然你们想要——”他声音陡然拔高,“那就看看,是谁在背后牵线!”
锦囊飞起,直奔禁军队列上方。
裴琰脸色大变,厉喝:“截住它!”
两名高手腾身而起,伸手去抓。
就在那一瞬,沈知微突然扬手。
一道银光自袖中疾射而出,精准击中锦囊边缘的金线。
“嗤”的一声轻响,金线断裂,锦囊在空中裂开一角。
一缕极淡的白色香灰飘了出来,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
可就在那香灰飘散的瞬间,远处宫墙之上,一只黑羽鹰隼突然俯冲而下,直扑那缕灰烬!
鹰爪堪堪触及香灰,整只鸟猛然僵直,双翅一振,竟在空中炸成一团血雾!
鲜血洒落,正好溅在裴琰脸上。
他怔在原地,指尖缓缓抹过脸颊,看着上面殷红的血迹,嘴唇微微发抖。
沈知微死死盯着那片血雾。
她看得清楚——那鹰隼眼中,闪过一道银线,像是被什么丝状物操控着。
傀儡丝。
有人用傀儡丝控制飞禽,想抢走香灰。
而那丝线的颜色,和谢无涯常用的材质一模一样。
但谢无涯不会做这种蠢事。
除非,他已经不在了。
或者,被人冒充。
她猛地看向萧景珩。
他也正望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警示。
她立刻明白——不能让这香灰落地,更不能让人捡走。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将木鸟握紧,准备掷出干扰。
可就在这时,袖中的木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只见鸟腹刻字下方,原本光滑的木纹竟缓缓裂开一道细缝,露出一行极小的暗文:
“香非母香,姐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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