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落在裴琰脸上,他没擦。
沈知微盯着那滴顺着鼻梁滑下的红痕,指节微微发紧。她袖中的木鸟还在震,像是被什么 вhyтpn的东西催动着,嗡鸣不止。她没再看上面的字——“香非母香,姐非姐”——而是将它贴向玄铁镯内侧。镯子微烫,一股极轻的吸力传来,仿佛把空气中某种看不见的气息给锁住了。
她立刻明白:这香味能引蛊,也能引人。
而刚才那只鹰隼,根本不是来抢香灰的,是来确认它是不是真的。
可现在,香灰散了,鹰炸了,傀儡丝却暴露了来历——和谢无涯惯用的线太像,却又少了三分柔韧、多了半分死气。那是死物控活体的手法,不是流云门的路子。
她抬眼看向萧景珩。
他站在原地,锦囊裂口垂在指尖,残布上金线断了一半。他的手很稳,但左手拇指一直在轻轻摩挲腰间那个从未离身的狼哨,像是在等一个信号。
风卷着血腥味扫过庭院。
裴琰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抹去脸上的血,然后张开五指,任那抹红在阳光下滴落。“可惜了。”他说,“好好的信物,就这么毁了。”
“你想要它?”沈知微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
裴琰不答,只看着她:“你碰过那香灰吗?你知道它烧起来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它不该飘。”她往前半步,“母香遇血则燃,化烟成形,唤狼归魂。可刚才那一缕……像尘土一样散了。”
空气一滞。
萧景珩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落在她身上。
她没看他,继续道:“所以它不是她留下的。是你换的,对不对?二十年前就换了。你以为没人能识破,因为根本没人见过真正的母香。”
裴琰嘴角抽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他猛地扬手,掌中香囊掷出!
“轰”地一声闷响,白雾翻涌而出,如潮水般扑向中央三人。禁军纷纷后退,弓弩手慌乱拨转箭头,却已看不清目标。
沈知微早有防备,银针已在唇间含住,舌尖微顶,一缕薄苦散开——解毒丸化了。
她闭气蹲身,借雾掩护疾行两步,手中银针直刺最近一名“禁军”面门。那人头一偏,针尖划过脸颊,皮肉竟未破,反倒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
她心头一沉。
这不是人。
她反手抽出三根针,品字形钉入对方眉心、喉结、心口。针尾轻颤,她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脉动,带着熟悉的腥甜气息——情人蛊血,混着某种延命药汁。
果然是药人。
而且是旧批次的。
她抬头四顾,雾中已有十几具“士兵”僵立不动,面皮脱落,胸前铠甲下赫然烙着“沈家军”三字。那些字迹歪斜,像是用烧红的铁随手烙上去的,皮肉焦黑扭曲。
她呼吸一窒。
这些人……是当年失踪的将士?
她记得父亲书房暗格里那份名单,整整二十人,在北狄边境巡逻时全员覆没,尸骨无存。原来不是死了,是被做成活傀儡,藏在这宫墙之内。
“你不是查案。”她站起身,声音穿透浓雾,“你是来唤醒他们的。”
裴琰站在雾外,衣袍未染半点湿气。他冷冷看着她:“你说得对。我不是来抓人的,我是来收债的。”
话音未落,地面轻微震动。
几具药人手指抽搐,关节发出咯吱声响,像是锈住的机关重新咬合。其中一人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萧景珩终于动了。
他将断裂的锦囊残片塞进袖中,抬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哨声短促低哑,不像寻常竹哨,倒像是某种兽骨磨制而成。风掠过庭院,墙头黑影一闪,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狼跃下,落地无声,利爪刨地,直扑裴琰咽喉。
狼王到了。
它前肢压住裴琰胸口,尖牙距喉咙不过寸许。裴琰没动,连眼神都没变。
“杀了我,你也拿不回真相。”他说,“这些药人不是我的,是你们的。每一个,都流着你们想要的血。”
沈知微走到一具药人身前,银针挑开其衣领。脖颈后方,半个模糊的狼图腾若隐若现,纹路与陆沉背上的伤疤极为相似,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强行烙上去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
木鸟还在震。
她低头一看,只见尾羽上那滴她留下的血,正缓缓沿着羽毛纹理爬行,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刻痕处,凝成一点暗红。
那里原本没有标记。
但现在,血珠下方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新字,像是被血激活的隐形墨迹:
“假香引真魂,姐替母命。”
她猛地抬头。
所有线索瞬间串起。
那锦囊里的香灰从来不是信物,是个诱饵。只要有人试图用血唤醒它,就会触动埋藏在药人体内的蛊阵——而真正能激活这一切的,只有拥有北狄圣女血脉的人。
换句话说,他们要的不是萧景珩交出锦囊。
是要她亲手去碰它。
她看向萧景珩。
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深得像井。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几不可见。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那香是假的。
所以他才敢抛出去,因为他知道不会唤醒狼王,只会引来觊觎者。
可他为什么不说?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猛然一震。
一具药人睁开了眼。
瞳孔浑浊泛黄,没有焦点,却死死盯住她所在的方向。它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生锈的风箱在拉扯,然后,它抬起了手。
接着是第二具。
第三具。
它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关节咔咔作响,像是被同一根丝线牵动。
沈知微迅速后退,手中银针蓄势待发。她不能让这些药人彻底苏醒,否则一旦失控,整个庭院都会变成修罗场。
萧景珩站在原地未动,狼王却已调转方向,低吼着挡在她面前。
裴琰躺在地上笑出了声。
“你以为你逃得掉?”他盯着她,“你以为你母亲真是为救北狄圣女而死?她是替人赴死。替一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
沈知微脚步一顿。
“谁?”
“你叫她姨母,她却藏着你的生辰八字。”裴琰一字一句,“她在卯时梳妆,不是为了打扮,是为了确认镜子里还是她自己。因为她偷换了一个孩子——把你换成了别人家的女儿。”
风忽然停了。
雾气缓缓下沉,露出满地药人泛青的脸。
沈知微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她想起太后每次见她,总会多看一眼她的手腕,仿佛在数那玄铁镯绕了几圈。她想起那晚在密道,太后曾低声说:“你长得不像你娘,倒像小时候的我。”
她一直以为那是亲近。
现在才懂,那是审视。
“你说她是替身?”她声音发紧,“那真正的北狄圣女呢?”
裴琰嘴角咧开:“还活着。就在你身边,吃你的饭,睡你的屋,穿你的衣裳。”
话音刚落,狼王突然暴起,一口咬断最近一具药人的手臂。
黑血喷溅。
那断臂落地后仍在抽搐,五指抓地,指甲刮出刺耳声响。
沈知微盯着那截残肢,忽然发现它的虎口有一道旧疤——月牙形,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
她认得这个疤。
阿蛮也有。
她猛地转身看向萧景珩:“阿蛮是不是——”
话未说完,地面剧烈一震。
所有药人同时抬头,齐刷刷望向她。
然后,它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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