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徐公,刘公,今日相约,实是因近日朝中风气,令老夫寝食难安啊!”
“如今市井之间,竟有诸多关于于少保的非议,说什么权倾朝野、目无幼主…真是荒谬至极!”
“于少公忠心体国,天地可鉴!”
徐有贞听出了弦外之音,冷笑一声,捻着酒杯:“李公何必讳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于少保自然是功臣,然则…圣天子年少,正需广纳忠言,集思广益。”
“如今这局面,一言堂绝非国家之福啊。防微杜渐,亦是吾辈臣子之责。”
刘定之作为清流翰林,语气更含蓄:“徐公所言,虽有些尖锐,却也不无道理。”
“陛下冲龄,太后深居,于公独掌枢机,虽无不臣之心,然则…瓜田李下,人言可畏。”
“长此以往,恐损圣德,亦非于公之福。我等读圣贤书,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不能坐视不理。”
李贤心中暗喜,脸上却愈发沉重:“二位公忠体国,老夫佩服!只是…如今流言止于智者,偏偏…唉…”
“那些无知小民不堪与谋。眼下之计,唯有我等同僚,尤其是科道言官、翰林清流,更应挺身而出,以正视听!”
“不是攻讦,而是…恳请于少保为了避嫌,为了大局。”
“稍稍放权,让陛下能多接触其他贤臣,譬如徐公、刘公这般的老成谋国之士?”
“如此,既全了于公的清名,又安了百官之心,更显新朝气象啊!”
徐有贞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接口:“李公高见!正该如此!此非为私利,实为公义!”
“明日我便让门下御史,上疏言事,不必提及于公,只论‘广开言路’、‘预防权臣’之必要!”
刘定之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
“翰林院亦可联名上奏,从史鉴出发,论述君臣之分、共治之道,恳请陛下扩大经筵,多召见群臣…”
三人一拍即合,他们不再指望难以操控的民意。
转而利用自身的官职、人脉和话语权,准备在规则的框架内,发起一场堂堂正正,的舆论攻势。
于谦与陈兴认为这些言论不仅在民间毫无市场,在朝堂上也并未形成真正有力量的共识,多数官员持观望态度。
因此,决定不予直接驳斥,避免抬升话题热度,反而显得心虚。
于谦依旧我行我素,该议政议政,该决断决断,仿佛徐有贞、李贤等人的恶意揣测从未入耳。
私下陈兴通过情报,将反对者分为三类。
对于一些担心站错队的科道言官,和对于谦严格作风略有微词的部院中层官员之类的摇摆者,采取了怀柔策略。
于谦在议事时,采纳了刑部员外郎邹干关于修订部分律例的意见。让其感受到尊重和参与感。
陈兴会在其遇到实际困难时,提供一些帮助,释放善意。帮太仆寺少卿陈汝言协调了棘手的马政物资调运。
同时暗示只要忠于职守、以国事为重,过去的一些小小摇摆可以既往不咎。很快便稳住了一批人。
对于核心煽动者,则无需客气。
都察院值房。徐有贞正对着心腹慷慨陈词,唾沫星子横飞:
“...于少保自是功高,然则圣天子年少,正需广开言路,兼听则明!”
“吾等身为言官,纠劾百官、肃清纲纪乃是本分!”
“岂能因一人之威而缄口不言?如今朝野上下,只知有于尚书,不知有...”
话音未落,他的心腹长随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带着哭腔喊道:
“老爷!不好了!扬州…扬州出大事了!”
徐有贞眉头一拧,极为不悦地斥道:
“慌什么!成何体统!没见本官正在议事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那长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举起一份皱巴巴的信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是舅老爷!他被…被林聪林御史的人拿了!下了扬州府的大牢!”
“说是…说是勾结漕棍,夹带私盐,克…克扣漕银!”
“什么?!”徐有贞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抢过信函,手指都在哆嗦。
他快速扫了几眼,越看脸色越青,最后几乎站立不稳,猛地扶住桌案才没摔倒。
刚才那副慷慨激昂的神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惊骇与慌乱。
“废物!蠢货!我早告诫过他收敛些!收敛些!”他气急败坏地低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挥退了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御史,抓着长随的衣领压低声音急问:“账册!最重要的账册呢?!”
长随哭丧着脸:“也…也一并被林御史的人抄走了!老爷,得快想办法啊!舅老爷在里头怕是扛不住多久…”
徐有贞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扳倒于谦”,什么“清流领袖”,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林聪把这案子坐实了!否则别说官位,项上人头都难保!
他再也坐不住了,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值房里转了两圈,猛地抓起官帽就往外冲:
“备轿!快去王尚书府上!”接下来的几天,徐有贞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他见了这个大臣,又求那个阁老,语气从最初的强作镇定到后来的几乎哀求:
“王公!王公明鉴!此事纯属栽赃陷害!是那林聪!对,定是那林聪挟私报复!您万万不能让他一手遮天啊!”
王尚书端着茶,眼皮都没抬:“有贞啊,既是被拿了实证,还是让有司秉公办理为好,老夫不便插手啊。”
“公爷!请您老务必在宫里美言几句!下官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这都是小人构陷!”
“徐御史,这漕运上的事儿,咱可说不上了话。清者自清,您若真没事,想必林御史也不会冤枉您不是?”
他到处碰壁,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同僚、甚至他提拔过的下属,此刻都像避瘟神一样躲着他。
而都察院里,死对头林聪那边送来的公文却一份接一份,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
“徐大人,令亲赵奎一案,现有疑点若干,需请您具文说明…”
“徐大人,为避嫌计,此事您还是莫要再过问了…”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徐有贞心上。
不过短短数日,徐有贞整个人都脱了形,眼窝深陷,嘴角起泡,往日的神采飞扬荡然无存。
他独自一人待在值房里,对着空墙,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长吁短叹:“于谦…于谦…好狠的手段!”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栽了,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至于扳倒谁?他只想保住自己。
都察院里再也听不到徐御史激昂地议论“权臣误国”了。
他变得异常沉默寡言,走路都贴着墙根,仿佛一只被吓破了胆的老鼠。
李贤极其看重名声和清流声誉,陈兴便设法让其在御前经筵讲解《尚书》时出了大丑。
暴露其学问疏浅,使其在清流中声望大跌,说话分量大减。
刘定之觊觎礼部右侍郎的缺位,被于谦便在廷议时,以其“精力多耗于清谈而非实务”为由。
果断推荐了另一位更干练的国子监祭酒萧镃,彻底断绝其念想。
于谦和陈兴大力提拔、公开褒奖那些埋头做事、政绩突出、且明确表示支持当前朝局稳定的官员。
让所有人看到,只要踏实为国效力,就能得到重用和荣誉。
“拉拢大多数,孤立一小撮,精准敲打领头羊”效果显着。
被拉拢的官员心生感激,转而成为支持者。领头羊要么偃旗息鼓,要么灰溜溜离开京城权力中心。
绝大多观望者经此认定于谦的地位不可动摇,转而更加专注于本职工作。
所谓的“倒于”流言,仿佛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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