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集:四诊合参
晨露刚漫过草叶尖,有熊部落东头的石屋里就传出压抑的呻吟。轩辕背着药篓从山间回来时,正撞见几个族人围着石屋急得打转,见他回来,立刻有人迎上来:“轩辕!快看看吧,阿山怕是撑不住了!”
阿山是部落里最壮实的猎手,前日还跟着队伍去山北围猎,今早却突然倒在屋里,一会儿浑身滚烫得像炭火,一会儿又缩成一团喊冷,额头上的汗珠子滚得比雨点儿还密。巫祝昨日来跳了半宿,鼓声敲得震天,草药沫子撒了满地,阿山的病却半点没见好,反而烧得更糊涂了,嘴里胡乱喊着“雪”“火”之类的胡话。
轩辕拨开人群进屋时,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山躺在铺着干草的石榻上,盖着两张兽皮仍在发抖,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脸色却红得吓人,像是被太阳烤过的熟肉。轩辕放下药篓,先蹲在榻边凝神细看——这便是他从北方部落学来的“望”字诀。
他先是看阿山的脸,额头上不光有汗,还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油光,颧骨处的红晕像是浮在皮肤上,轻轻一按就褪,手一松又立刻显出来。再看眼睛,阿山半睁着眼,眼白里布满了红丝,像是网住了一团乱麻。最奇的是舌头,轩辕让旁边的族人撬开他的嘴,只见舌尖红得发亮,舌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苔,边缘却有些发乌。
“他这脸又红又烫,倒像是被火烤着了,可怎么还一个劲儿喊冷?”有族人忍不住问。轩辕没答话,只是伸手探了探阿山的额头,指尖刚碰上就猛地缩了回来——那热度烫得吓人,比夏日正午的石头还灼手。可再摸他的手心,却偏偏带着些凉汗,一冷一热缠在一块儿,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望过之后,轩辕直起身,侧耳细听。阿山的呼吸又粗又急,像是拉不动的风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嘶嘶”的声儿,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呼出来的气喷在兽皮上,带着股淡淡的腥味儿。偶尔咳嗽两声,声音又闷又沉,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倒像是从胸腔深处滚出来的,震得石榻都跟着轻轻打颤。
“他昨日回来时,可有什么异样?”轩辕转向守在一旁的阿山弟弟阿石。阿石搓着手,急得声音发颤:“前日围猎回来,他说在山北淋了场急雨,当时只打了两个喷嚏,谁料今早起来就成了这样!他说浑身骨头缝儿都疼,想喝热水,可喝了两口又推开,说烫得烧心……”
轩辕点点头,又俯身问阿山:“除了冷热,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嗓子疼不疼?”阿山迷迷糊糊地哼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头……像被石头砸了……嗓子里……像有刺……”
问到这里,轩辕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了阿山的手腕。他的手指搭在阿山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指尖微微用力。起初只觉得那脉跳得又快又乱,像是受惊的鹿在狂奔,可再细一品,又觉得那跳动浮在皮肤底下,轻轻一按就几乎摸不着,稍一松劲又猛地窜出来,带着股躁劲儿。
“这脉……”轩辕眉头微蹙,想起北方部落老医者说的“浮紧脉”——脉浮于表,如按葱叶,跳动急促而有力,多是风寒侵体之兆。可阿山这脉虽浮,却又带着几分乱,不似寻常风寒那般规整。
他松开手,站起身踱了两步。屋外的阳光透过石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飞尘在光里翻滚。族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连阿山的呻吟都似乎轻了些。
“他这病,单看一样是断不清的。”轩辕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众人都静了下来,“你们看他脸红发热,像是火邪作祟,可他又畏寒发抖,这是寒象;听他呼吸粗浊,似有痰堵,问他可知淋雨受寒,是外感之因;再摸这脉,浮而紧,正是风寒束表之兆。”
他拿起刚从山里采的紫苏和生姜,继续说道:“望其面红舌赤,是寒邪入体,郁而化热;闻其气息粗腥,是寒痰阻肺;问其淋雨受寒,知病之由来;切其脉浮紧,证其为外感风寒。这四样合在一处,才知他是风寒侵体,表里同病——外面寒邪束住肌表,内里却因寒邪郁积生了热。”
“那……那该怎么办?”阿石急得快哭了,“巫祝说他是中了山鬼的邪,要放血驱邪,可我们不敢……”
轩辕摇头:“不是邪祟,是风寒。若单治其热,用寒凉药,只会让外面的寒邪更重;若单治其寒,用大热药,又会让内里的热邪更盛。必须四诊合参,辨清表里,才能用药。”
他转身从药篓里拿出几样草药:除了紫苏、生姜,还有麻黄、杏仁和甘草。“麻黄性温,能打开肌表,把外面的寒邪赶出去;杏仁味苦,能降气化痰,清嗓子里的淤堵;紫苏和生姜能散寒,助麻黄之力;再加点甘草,调和诸药,不伤脾胃。”
说着,他让族人取来陶罐,将草药洗净切碎,加水煮沸。药香很快弥漫开来,带着股辛辣又清苦的味儿,驱散了屋里的浊气。
药熬好后,轩辕亲自扶起阿山,一点点将药汁喂进去。起初阿山还挣扎着说烫,可药汁入喉,他却忽然咳嗽了两声,像是把嗓子里的东西咳松了些。
“这药喝下去,他可能会出汗,出了汗,外面的寒邪就散了。”轩辕嘱咐阿石,“多备些温水,别让他脱水。若汗出了,热退了,就再煮些小米粥给他喝,养养脾胃。”
族人都围过来看着,有人不解:“轩辕,你以前看病,不都是看脸色、问缘由吗?这次又听又摸,真的管用?”
轩辕笑了笑:“看病就像打猎,只看脚印不知猎物去向,只听叫声不知猎物大小,只有眼耳口鼻手都用上,才能找准猎物。望、闻、问、切,少了一样,就可能看走眼。”
他刚说完,榻上的阿山忽然哼了一声,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脸上的红晕也淡了几分。阿石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喜地喊道:“不那么烫了!真的不那么烫了!”
日头升到头顶时,阿山果然出了一身透汗,兽皮都湿了大半。他醒过来喝了些温水,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已经能清楚说话了,说身上的骨头缝儿不疼了,头也轻了许多。
族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赞叹。轩辕却只是拿起药篓:“这只是开始,还得再喝两剂药巩固。你们记着,以后不管谁生病,都要先看看脸色、听听声音、问问缘由、摸摸脉息,四样都问到了,心里才能有底。”
有人捧着陶罐里剩下的药渣,像是捧着宝贝:“轩辕,你这法子真神!比敲鼓跳神管用多了!”
轩辕望着远处的山林,目光深邃:“不是神,是理。人在天地间,生病总有缘由,就像草木枯荣有时节。只要把这缘由找清楚,病自然就好治了。”
夕阳西下时,阿山已经能坐起来喝小米粥了。轩辕坐在石屋外的台阶上,看着族人互相传授着“望闻问切”的法子,有的捏着同伴的手腕学摸脉,有的对着夕阳观察对方的脸色,笑声漫过整个部落。
他忽然想起岐伯曾说的话:“医道如网,四诊如纲,纲举才能目张。”此刻他才算真正明白,这四诊合参的道理,不光是治病的根基,更是认识生命的门径。
只是,族人刚学会皮毛,要让他们真正融会贯通,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轩辕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暗暗琢磨:明日该找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好好讲讲这四诊各自的门道了。
想知道轩辕会如何教族人深入学习四诊之法?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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