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丹霞峰那令人心安的药香领域,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隐隐升高了几分。焚天宫所在的方向,天空常年映照着淡淡的赤红,仿佛有无形的地火在永不停歇地燃烧。
李玄霄步伐未停,径直朝着那片炽热之地行去。
与璃清的冰冷杀意不同,炎姬的怒火是张扬的、爆裂的,如同她执掌的焚天烈焰。前世围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是除璃清外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重生后的初次“接触”,更是差点被她一道剑气直接湮灭。
此行,风险不小。
但他必须去。炎姬性情直率,爱憎分明,若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或许比面对璃清那深沉的杀意更容易打开局面。而那枚间接送到她手中的太阴魄珠,以及她座下月光灵狐因此受益的事实,便是他手中的筹码。
越是靠近焚天宫,空气中的火属性灵气便越发活跃、暴躁。地面呈现出暗红色,仿佛被烈火反复灼烧过。宫墙由暗红晶石砌成,远远望去,如同一团在地平线上永恒燃烧的巨焰。
宫门外,守卫的弟子皆身着赤红服饰,气息灼热,眼神锐利。见到李玄霄靠近,立刻投来警惕的目光。
“来者止步!焚天宫重地,闲人免进!”一名守卫弟子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手中长枪吞吐着赤红火芒。
李玄霄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劳烦通传,弟子李玄霄,特来拜见二师尊。”
“李玄霄?”那守卫弟子愣了一下,显然也听过他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职责取代,“师尊正在炼丹关键时刻,不见外客!你且退去!”
李玄霄早有所料,炎姬痴迷丹道,闭关炼丹是常事。他并不强求,只是从怀中(实则是系统背包)取出一枚留影玉简,递给那守卫弟子:“既然如此,不便打扰。此物乃弟子偶然所得,或对二师尊丹道略有参详之益,烦请转交。”
玉简中,并非什么惊天秘法,只是记载了几种处理火属性狂暴药材、以及稳定地火的小技巧,其中一些思路颇为新颖,正是他结合前世见识与“韩立”经验精心准备的。投其所好,润物无声。
那守卫弟子接过玉简,神识略微一扫,虽不明其深意,但也感觉并非凡物,脸色稍缓:“我会代为转交。你且等候消息。”
“有劳。”李玄霄拱了拱手,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宫门外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盘膝坐下,闭目调息,竟是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样。
他这番举动,反倒让守卫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好驱赶,只得由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焚天宫上空时而传来低沉的炉火轰鸣声,时而逸散出浓郁的药香。李玄霄如同老僧入定,气息与周围活跃的火灵气隐隐交融,竟无半分不适。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焚天宫深处那躁动的火灵之力渐渐平复,一股浓郁的成功丹香弥漫开来。
炼丹,成了。
又过了片刻,宫门缓缓开启,一名身着核心弟子服饰的女修走了出来,目光扫过,落在角落里的李玄霄身上,眼神复杂。
“李玄霄师弟?”她开口道,声音带着一丝火属性的清脆,“师尊让你进去。”
李玄霄睁开眼,起身,微微颔首:“有劳师姐引路。”
跟随那名女修踏入焚天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宫内并非想象中那般炽热难耐,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暖,各处镌刻着玄奥的火焰符文,将狂暴的火灵之力梳理得温顺而富有生机。
一路行至一座巨大的丹房之外,女修停下脚步,低声道:“师尊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便躬身退下。
李玄霄深吸一口气,推开丹房那厚重的、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石门。
丹房内部空间极大,中央悬浮着一座三足赤铜巨鼎,鼎下地火虽已平息,但依旧残留着灼人的余温。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鸽卵大小的火属性灵石,散发出柔和的红光。
炎姬女帝,正背对着他,站在丹鼎前,似乎在观察鼎内新成的丹药。
她依旧是一身惹火的红衣,身段曲线惊心动魄,仅仅是背影,便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炽热与威严。与璃清的冰冷孤高截然不同,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燃烧的烈焰,充满了生命力与侵略性。
李玄霄恭敬行礼:“弟子李玄霄,拜见二师尊。”
炎姬没有回头,只是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丹鼎旁那枚李玄霄送来的留影玉简,在指尖把玩着。
“这玉简里的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她的声音响起,不像璃清那般冰冷,却带着一种火焰般的质感,灼热而直接。
“是弟子的一些浅见,班门弄斧,让二师尊见笑了。”李玄霄谦逊道。
“浅见?”炎姬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风铃摇动,却带着一丝玩味,“能想到以‘冰蚕丝’配合‘地脉阴纹’来疏导‘赤阳金晶’的狂暴药性,思路倒是刁钻。还有这稳定地火脉的节点推演……若非对地火特性极为了解,绝难提出。”
她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妩媚绝伦、颠倒众生的容颜映入李玄霄眼帘。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肌肤胜雪,唇若点朱。与璃清的清冷绝俗不同,炎姬的美是炽热的、张扬的,如同盛放到极致的红莲,带着灼伤人的魅力。
但此刻,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暴怒与杀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来,你这次外出‘历练’,收获确实不小。”炎姬的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不仅修为突飞猛进,连这等偏门学识都如此精通……本帝倒是好奇,你究竟遇到了何等‘奇遇’?”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李玄霄的转变太快、太大,由不得她不生疑。
李玄霄心中早有准备,依旧将说辞推给“上古遗迹”和“残缺传承”,语气诚恳:“弟子不敢隐瞒,确是侥幸得了一处坐化前辈的遗泽,其中包罗万象,弟子愚钝,只得其皮毛。”
炎姬不置可否,她走到李玄霄面前,离得近了,那股如同烈焰般的气息更加逼人。她伸出食指,指尖跳跃着一缕金红色的火焰,轻轻点向李玄霄的眉心。
“放松,让本帝看看,你这‘皮毛’,究竟学到了几分真火。”
她要探查他的根基!尤其是火属性方面的造诣!
李玄霄心中一凛,但并未反抗。反抗只会坐实心虚。他全力运转《无名炼神诀》,将识海守护得固若金汤,同时悄然引动丹田内那一丝微弱的红莲业火气息,将其隐藏在金丹最深处,只流露出经过业火煅烧后、更加精纯浑厚的《冰心诀》灵力和一丝对火属性能量的“独特”亲和力。
炎姬的神识如同灼热的探针,侵入李玄霄的经脉,扫过他的金丹。她感受到了那精纯的冰寒灵力(源自璃清),也感受到了金丹的稳固与强大(九纹底蕴),更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火焰煅烧、淬炼过的痕迹?以及一种对火灵之力异乎寻常的包容与理解?
这种包容与理解,绝非寻常冰系功法修士能有,倒像是对火焰本质有了极深认知后的一种返璞归真。
她收回手指,指尖的火焰熄灭,美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
“奇怪……你的根基,竟如此扎实?而且,似乎对火之一道,别有感悟?”她盯着李玄霄,仿佛要将他看穿,“你修炼的,当真是璃清师姐的《冰心诀》?”
李玄霄面不改色:“弟子不敢欺瞒师尊,主修功法确是《冰心诀》。至于对火道的感悟……或许是那处遗迹的前辈,本身便是水火同修的大能,弟子耳濡目染,略受影响。”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炎姬沉默了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有些意味不明:“前段时日,花花那丫头,得了一枚太阴魄珠,说是从一个散修手中换来,对雪球大有裨益……此事,你可知道?”
图穷匕见!她果然将太阴魄珠与李玄霄联系起来了!
李玄霄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太阴魄珠?此等宝物……弟子不知。不过能对苗师叔的灵狐有帮助,总是好事。”
他直接否认,将关系撇清。承认与“韩立”有关毫无益处,反而会引来更多盘问。
炎姬深深地看着他,那双火焰般的眸子似乎能灼穿一切伪装。良久,她才缓缓道:“是么……那倒是巧了。”
她没有再追问,但李玄霄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这位二师尊,看似脾气火爆,实则心思细腻,绝非易与之辈。
“罢了。”炎姬挥了挥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既然回来了,就安分些。璃清师姐那边……你好自为之。”
这算是变相的警告,也表明了不会插手他与璃清之事,但也不会给他提供庇护。
“弟子明白,多谢二师尊提点。”李玄霄躬身。
“下去吧。”炎姬转过身,重新面向丹鼎,不再看他。
李玄霄默默退出丹房,直到走出焚天宫,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与炎姬的这次会面,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虽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但至少没有立刻引发她的杀意,反而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这,就够了。
好奇,往往是改变态度的开始。
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眼神深邃。
两位最具直接威胁的师尊初步接触完毕,接下来,该去会一会那些关系更为“特殊”的了。
妙音谷的苏妙衣,万兽谷的苗花花,阵衍阁的诸葛芸……还有那位,救过他一次,却又神秘莫测的幻梦女帝,云梦璃。
他的回归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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