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之厄在玉泽看似轻描淡写的疏导下,声势渐歇。
虽未彻底平复,但那冲天的火柱已然回落,狂暴的能量被引导至地脉深处暂时封存,避免了最坏的结果。岐山温氏上下,看待玉泽的目光已然不同,惊疑中掺杂着敬畏与探究。
温旭代表温氏,依言奉上厚礼,言辞间客气了许多,甚至隐有招揽之意,却被玉泽以“闲云野鹤,不惯约束”为由淡然回绝。
然而,就在玉泽婉拒招揽,准备携薛洋离开岐山之际,一名身着深红长老服、气息沉凝如渊的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暂居的客院外。
“玉泽道友,”老者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宗主有请。”
该来的,终究来了。玉泽神色不变,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薛洋眼神一亮,跃跃欲试,也想跟去,却被玉泽一个眼神制止:“在此等候。”薛洋撇撇嘴,虽不情愿,还是老实留了下来。
跟随着那名沉默的长老,玉泽穿过重重森严的守卫与隐匿的阵法,最终抵达不夜天城最深处的禁地——一座通体由暗红色晶石构筑的宫殿。
殿内空旷,唯有中心处设一蒲团,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繁复的聚灵与封印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灵气,以及一股……被极力压制,却依旧丝丝缕缕逸散出的阴寒煞气。
蒲团之上,端坐一人。身着玄底金纹宗主袍,面容看似中年,威严深重,双目开阖间精光流转,周身气息如浩瀚深海,又似即将喷发的火山,正是威震仙门的岐山温氏宗主——温若寒。
他并未完全收敛气息,那强横的威压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心神俱颤。然而玉泽步入殿中,步履从容,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压力,只是平静地拱手一礼:“散修玉泽,见过温宗主。”
温若寒目光如电,落在玉泽身上,审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石之音:
“玉泽道友,好手段。地火暴动,我温氏耗费无数心血布下大阵,尚不能完全遏制,道友竟能举手投足间将其疏导平息。不知师承何处?”
“山野之人,偶得机缘,不足挂齿。”玉泽淡然回应,目光扫过温若寒周身那隐隐交织的赤红灵光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漆黑煞气,
“倒是温宗主,修为通天,令人敬佩。只是……这强行融合地火精粹与阴煞之物,虽能速成霸道之功,却如饮鸩止渴,隐患非小。”
温若寒瞳孔微缩,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你看得出?”
玉泽仿佛未觉那迫人的气势,径自走到一旁,寻了处石凳坐下,姿态闲适如同友人闲聊:“地火至阳,那阴铁煞气至阴。阴阳或可相济,然宗主所用之法,乃是以绝对力量强行镇压、糅合,非是调和。
如今看似掌控由心,实则煞气已侵染经脉神魂,每逢子夜阴气最盛之时,恐有钻心蚀骨、灵力逆乱之痛吧?长此以往,非但不能突破瓶颈,反而有根基尽毁、堕入魔障之危。”
温若寒脸色阴沉下来。玉泽所言,句句戳中他的痛处。他闭关多年,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却进展甚微。此事乃他绝密,连其子亦不知晓。
“道友既已点破,想必不是只为危言耸听而来?”温若寒语气森然,带着试探。
玉泽微微一笑:“玉某游历至此,偶遇地火之变,出手相助,亦是缘分。见宗主受此煞气困扰,或可略施援手,暂缓其苦。”
“哦?”温若寒眼中精光爆射,“你有办法压制这阴铁煞气?”他为了这东西,耗费无数心力,深知其难缠。
“可一试。”玉泽并不多言,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温和的玉色光华凝聚,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抚平躁动、净化混乱的奇异道韵。
“宗主若信得过,请放松心神戒备,引一丝煞气至指尖。”
温若寒盯着那玉色光华,眼神变幻。他生性多疑,但玉泽之前展现的手段和对煞气的精准描述,让他心中天平倾斜。沉吟片刻,他依言伸出一指,逼出一缕细如发丝、却散发着刺骨冰寒与怨憎之意的漆黑煞气。
玉泽指尖玉光轻轻点在那缕煞气之上。
没有激烈的对抗,那凶戾的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其上的漆黑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那股冰寒怨憎之意也随之消散大半,最终化为一股相对平和的阴性能量,被温若寒轻易收回体内。
温若寒身躯微震,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困扰他多年、让他束手无策的阴铁煞气,竟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指下,被净化了大半凶性!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意味着……此人有能力解决他的隐患!
“道友真乃神人!”温若寒语气中的森然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热切,“不知道友欲要何物作为交换?灵丹妙药,神功秘籍,我温氏应有尽有!”
玉泽收回手,摇了摇头:“玉某并非为此而来。助宗主,一则是顺手为之,二则,是想与宗主结个善缘,亦想告知宗主一些……因果。”
“因果?”温若寒眉头微蹙。
“宗主可知,此物并非人间应有。”玉泽指向那已被净化大半凶性的残余能量,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它名‘阴铁’,乃是幽冥地府法则衍化之物,承载轮回碎片与无尽死魂怨念,本不该流落阳世。
强行汲取其力,无异于窃取地府权柄,扰乱阴阳秩序。此等因果,不仅反噬己身,更会累及宗门气运,乃至祸延子孙。”
“地府之物?”温若寒脸色再变,他得到此物时只知其蕴含至阴之力,来历神秘,却从未想过竟与传说中的幽冥地府有关!窃取地府权柄,扰乱阴阳……这因果确实太大了!
玉泽继续道:“宗主强行汲取地火,又以这阴铁煞气修炼,阴阳失衡,已使岐山地脉怨气暗生,幽冥与此界的壁垒亦因此变得薄弱。
此番地火暴动,便是反噬之初兆。若不止损,不仅宗主自身堪忧,岐山基业,亦恐有倾覆之祸。此为一因一果。”
温若寒面色凝重,沉默不语。阴铁来源的真相,让他心中震撼,不得不重新评估其中的风险。
“不过,”玉泽话锋一转,眼神微凝,“此次地火暴动,除了宗主修炼所致的地脉失衡外,似乎……还另有缘由。”
“什么意思?”温若寒目光一厉。
“玉某在疏导地火时,察觉到阵法核心处,有几处关键节点并非自然损耗,其断裂处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异种灵力痕迹,手法精妙,似是被人以特殊手段,在近期人为加速了其损耗,如同在堤坝上悄然钻出了几个细孔。”
玉泽缓缓道,“若非玉某对能量流转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此人,对岐山阵法极为熟悉,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温若寒霍然起身,眼中杀机暴涨:“有人暗中做手脚?是谁?!”
他闭关多年,宗门事务多交由儿子和长老处理,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岐山的根基!
“痕迹很淡,难以追踪源头。”玉泽摇头,“但此人既能悄无声息做到此事,必是岐山内部核心之人,或其暗中掌控的棋子。
其目的,或许是试探,或许是嫁祸,又或者……是想借地火暴动,逼宗主提前出关,甚至走火入魔。”
温若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外有地府因果之危,内有宵小暗中作祟!他闭关期间,岐山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玉泽看着他变幻的脸色,又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信息:“此外,还有一桩关乎宗主血脉的因果,或许宗主尚且不知。”
“何事?”温若寒声音冰冷,他已预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温晁公子,并非宗主亲生之子。”
“什么?!”纵然已有心理准备,温若寒还是再次震怒,周身气息狂涌,“证据?!”
“宗主细想,温晁公子可有一分似你?其母当年生产前后,行为是否异常?那位对宗主忠心耿耿、却意外陨落的客卿长老,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玉泽语气平稳,“真假如何,宗主只需细查当年之事,或是以血脉秘法一验便知。那女子狸猫换太子,不过是为保自身地位,其亲生之父,正是那位长老。”
温若寒胸口剧烈起伏,愤怒、耻辱、被背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地脉被动手脚,血脉被混淆……他闭关这些年,岐山竟成了他人肆意妄为之地!
他死死盯着玉泽,声音嘶哑:“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玉泽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仙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温氏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宗主若因错误的信息而受蒙蔽,恐非仙门之福,亦非温氏之福。
玉某不才,愿见天下少些无谓的纷争与戾气。今日之言,信与不信,皆在宗主。煞气之患,玉某可暂为压制,但根除之法,还需宗主自身明悟‘调和’之道,放下对阴铁这等禁忌之物的执念,清理门户,肃清内患,方是正途。”
说罢,玉泽起身,不再多言,对着温若寒微微一礼,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温若寒站在原地,望着玉泽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杀意、忌惮、渴望、震怒、清明……种种情绪交织。
阴铁来源的骇人真相,血脉被混淆的耻辱,地脉被动手脚的危机,内部潜在的叛徒……玉泽今日所言,如同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需要时间,去验证,去消化,更要……清理门户!
殿门缓缓关闭,将内外隔绝。
温若寒缓缓坐回蒲团,殿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依旧在隐隐作痛的、属于阴铁煞气的冰寒。而这一次,那冰寒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丝来自内部、更为刺骨的背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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