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下车库的路上,顾千澈总觉得若云会做点什么,比如打他几拳掌掴几下,为乔言心出出气。
他也认了,那些气话对一个爱他如命的女人来说,若是换了别人,逼死都足够了。
确实像个混蛋。
——
白莲花嘛!他向来自诩胸怀坦荡,行正坐端,宁可受委屈的是自己。
可是若云没想象中的粗暴。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哭丧着脸,面无表情地走了一路。
顾千澈能感受到她的恨意犹在。
她当然不是不想揍他,而是总裁护着他发话了,她也就不好深究。
她那么爱重他,除非特殊情况,她不会因此伤了姐妹情谊!
除非哪一天,总裁忍无可忍,兴许哪一天不会远了呢?
当然还有更隐秘的心思,这个男人好歹算她未来宝宝的大伯,也得给孩子留点余地。
不过,她细细地想着,
若是顾千澈下次再犯浑,对着总裁恶语相向,那孩子的面子她也顾不上了。
——
还是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还没走到近前,若云摁一下按键,后车箱就已经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镶嵌着金丝花边,显然被珍藏着。
“顾总,你自便。我觉得这件礼物应该让你收藏着。”
“里面是什么?”顾千澈有些摸不着头脑,若云竟然会给自己送礼物?他怀疑听错了!
九成没安好心吧?
他踱步向前,怀着紧张的心情,捧出了那精致的盒子,细细的掂量,感觉很轻。
“云总,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东西的,这里面的东西贵重吗?”
“你不会想故意摔碎,嫁祸给我吧?”
“我虽然没有你们乔家富庶,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价,没必要耍小手段。”
若云苦笑,被这个多疑的男人打败了。
都说他是朵高岭上的白莲花,干净得吓人,现在看来实属谬误。
明明心眼子七八百个,怎么可能真的洁白如纸?不然,那乔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
也只有那些恋爱脑的女人吃这套!
——
“顾总,你放心,桥上分别的时候我就说好了下不为例,这次我不会为难你。”
“我只是觉得惋惜,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不让你收存,岂不是暴殄天物。”
话里的酸味,可以入下酒菜啦。
顾千澈每听一个字都觉得古怪至极,甚至明晃晃地阴阳怪气。
反正如今盒子在手上,打开就是了。
还没打开,他的心就砰砰直跳。他的直觉并不敏锐,甚至迟钝。
然而这次例外,不出意外里面有让他难过万分的东西。
他摁下自己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
静静安置在里面的,是一条素白色的薄纱舞裙,布料是高档货,质感很好。
只是看起来尤为眼熟?
“等等,在哪里见过呢?”顾千澈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的眼前闪过一缕清幽的月华,满地的篝火,还有高台上的丝带蹁跹……
那清丽婉约,美若天仙的舞蹈是为他所跳。
只是他那时在怄气,分了些许神。
这是乔言心那天穿过的衣裙!
“云总,这件衣服我记得没错的话,是苗疆篝火晚会那天,她穿的舞裙。”
“这裙子不是还给小女孩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不送给……心儿——乔总,送过我做甚?”
他的口吻难得软化下来,竟然脱口而出她的昵称。
……
这让若云和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是离开前,那隔着门缝的一眼万年?一时间真情流露不作他想,竟然解封了这个沉寂已久的爱称吧?
若云也是动容的,当然,更觉得讽刺。
“心姐说得没错,这个男人并不是无情之辈,恰恰相反,可能也是个恋爱脑。”
“只是他们的过去负担太过沉重,不肯服软,她还真是了解他!”
“明明还在意,怎么就……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可是顾千澈的发问马上就让她足够暴怒。
“本该物归原主的东西,送我做什么?”
“……”
“顾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谢董没和你说吗?”
若云被顾千澈这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搞懵了,问了一声。
“额……允仪只是说,乔总受了伤流脓溃烂,怕伤口感染,苗疆的医疗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连夜回了江城。”
“因为伤口感染,昏睡了几天,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若云闻言,只是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阴差阳错,怪不得你跟个没事人一样凉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谢允仪为了瞒住孩子的存在,情急中不得不编了个还算过得去的借口。
才让顾千澈以为乔言心仅仅是受了狼群袭击那晚上的伤而昏迷。
虽然迫不得已,但她仍旧腹诽了谢允仪的避重就轻。
……
她又想起,那天顾千澈见血时情噬发作的时候,会有短暂失去记忆的症状。
更不用说乔言心为了让姜彦清醒,不停的跳舞的事。
若是知道这两件事,哪怕没有以血解蛊毒的真相,怕是他也会履行君子之诺,陪在她身边直到康复。
得回去告诉总裁,免得她伤心!
————
这几天的不闻不问,在她这里总还算有个像模像样的解释。
否则……
想必谢允仪为了不刺激他冲动离开谢家,也没有真心去询问当天的记忆还剩下多少。
该死的误会,害惨了心姐!
怪来怪去,怪谁呢?还是怪这个眼盲心瞎的男人,恨不得把他绑到女总裁面前负荆请罪!
顾千澈很是时候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是我遗漏了什么吗?”
“什么叫阴差阳错?”
若云收起苦笑,对他的脸色暂时好了几分,“你还是再翻翻看,就有有答案。”
顾千澈一头雾水,把褶皱的旧衣服的正面翻了过来。
这才注意到,肩膀的位置有一整块血斑,已然结块,可血液顺流而下,把半个背脊的位置都染红了。
像朵海棠花。
想必当时的样子有多么惨不忍睹……
他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若云。
有些心疼,酸涩,却害怕听到真是她的血,
“这是谁的?难道是她的吗?这又是为什么?”
当初,若云在脱去昏迷中的她的衣物整理时,也不知道抹了多少把眼泪。
钢锻铁铸做的女儿,也潸然泪下。
之所以正面在外,也是她自己不忍心看到。
若云耐心把他发狂后人人惧怕她,离得远远的,没几个人敢上前安抚。
唯有乔言心为了唤醒他一丝清明,主动靠近,被他再度咬伤的事告诉了他。
若云身为亲历者,讲得绘声绘色。
就好像,宁可受难的是她自己。顾千澈又何尝好受?
心惊肉跳。
男人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狼狈,嘴角都在颤抖,内疚感更加深重。
他这才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
可他还是不解,“那为什么这件衣服上会有血痕?那夜她穿得可不是这件衣服!”
“你不要骗我!”
他这会儿不是怀疑,只是想知道更多。
“那你知道你是谁救的吗?”
“傅医生,据说还有姜彦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顾千澈也发觉了不对劲,“不对,我记得姜先生当时神志不清,怎么可能帮我解毒?”
若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原来这谢董连这件事都没告诉你?我还真以为她是乔总的好闺蜜。”
“这么要命的事竟然一声不吭?”
“果然,瞒天过海的本事确是一流,难怪乔总这回对她大为不满!”
“你也是个糊涂虫,不知道刨根问底整清楚!”
她转念一想,“嗷,我明白了,你对心姐有成见,八成觉得乔总惜命,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江城治疗,抛下了你不管不顾。”
“你也顺水推船,乐得不用欠他人情,就不再往深处想,继续心安理得和谢董鬼混!”
在牵扯乔言心的事情上,若云还是清醒的。
顾千澈轻叹一声,到了这个地步,自知辩无可辩,
“怪我糊涂,怪我是非不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告诉我,为什么这件衣服上有血渍?”
“还能为什么?为了让姜彦能清醒过来,我们试了很多种办法。最后傅医生想起他母亲的嘱托,用舞蹈来刺激他。”
说到这里,若云的眼眶泛红,还是忍着难过说了下去,她必须要男人知道他有多错!
若是可以的话,她想把破庙里,女人那番感人至深的表白一字不落说给他听。
可是此时还不是时候。
“明明知道办法行不通,她却说什么都要试试。她慌不择路地穿上轻纱,挨着刺骨的剧痛,在破庙里愣是不眠不休地跳了一个多小时。”
“一时间血流如注。”
“好几次,都差点当场晕厥。”
“你猜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没有嗔怪,没有怨念,只有不甘心。”
“她不甘心不好容易寻到了你,又幻灭成流波。”
“你知道的,她一整夜都在密林里找你,白天又是主动做了诱饵九死一生,差点死在挞塔刀下。”
“明明一身伤痛,还咬牙坚持在原地跳舞,血都快熬干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直到姜彦苏醒……”
一字一刀。
一句一绞。
“嗡——”顾千澈的脑袋如遭雷击,若云每说一个字,他就心房绞痛一分。
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他哪里值得她这样付出?
再回头看肩膀上那块,如蛱蝶,如海棠形状的硕大血渍,那殷红斑斑,血流汩汩的样子犹在眼前。
似在诉说深情。
他的全身上下好像已经都不听指挥,只是身子瘫软,倒在地上。
眼眶之外,有些许湿润,他都顾不上胡乱地抹了。
然后,越积越多,泪如雨下……
想到那一夜,她为他经受的苦难和折磨,纵使是旁人都不忍卒闻,又何况是他这个当事人?
而他,偏偏和她再次重逢的大桥上,狠狠地捅她的心窝。
最后……害得她重伤吐血,再度昏迷……
想到这里,他不管不顾,就狠狠地当着若云的面扇自己的巴掌!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要帮乔言心讨回遭受的不公和委屈。
若是有刀,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身上捅去。
不是跟着若云过来,哪里知道她承受了那么多?
若云静静地看着他惩罚自己,自己也不好受,红了眼。
直到连续地重重的一十七下巴掌闷响声在车库回响完毕,她才出手摁住了他绯红的手掌。
清俊的脸上已经不成样子了。
“那天,她昏迷不醒的上了飞机,我给她换下衣服时,本准备扔掉。”
“可我转念细想,要是你醒来不认账怎么办?”
“会不会又翻脸无情,继续伤害她?”
“你还真是在令人失望这事上,从不缺席?”
若云承认,有那么几秒,恨不得当场撕碎了他。
她宁愿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我这才把这衣服保留了下来,好教你知道她的心意,她的不悔!”
“这样的深情,说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也不为过!”
短短八个字,一字一顿,却在地下车库里反复震响,回声盘旋……
她话锋一转,问道,
“顾总,我知道你这次是真的后悔了!所以我问你,你知道了一切后,会原谅她的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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