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在山林间呼啸。杨帆蹲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举着缴获的日制望远镜,久久凝视着下方那片被群山环抱的谷地。身后,铁柱、陈明、王老蔫等几个核心骨干也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决定。
“三条溪流在此交汇,形成这片冲积湾地,故名磐石湾。”陈明低声解释着地理情况,“东接黑水,西临安图,北靠抚松,正是三县交界、三不管的地带。”
杨帆放下望远镜,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霜。他目光扫过众人:“都说说看。”
“易守难攻!”铁柱抢着说,“四周都是密林,只有三条小路能进来,每条路上都有天然隘口,放上一个班,鬼子一个中队都别想轻易打进来。”
王老蔫搓着冻僵的手,补充道:“我摸过底了,湾里原有七户猎户,都是老实本分的穷苦人。往外走十里,还有三个小屯子,百姓深受日伪压迫,咱们之前在‘三家窝棚’积累的经验,正好用上。”
“水源充足,土地肥沃,”负责后勤的赵大海眼睛发亮,“开春后能开垦不少荒地,起码能解决部分粮食问题。林子里野物多,溪里有鱼,饿不死人。”
杨帆点点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陈明:“参谋长,你的意见?”
陈明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简图:“此地最大的优势是战略位置。进,可威胁三条公路干线;退,有茫茫林海可作周旋。更重要的是,这里离最近的日军据点有八十里,中间还隔着两座大山,敌人大规模清剿不易。”
“但也有隐患。”陈明话锋一转,“正因为是三县交界,日后若我们壮大,三地的日伪军都可能来犯。而且此地相对闭塞,消息不灵通。”
杨帆站起身,踩了踩冻麻的脚,目光坚定:“没有十全十美的地方。相比我们之前东奔西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里已经是天赐的宝地了。”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我决定,联军指挥部和主力,即日秘密迁入磐石湾!以此为根基,建立我们第一个半公开的根据地!”
命令既下,整个联军如同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
先头部队由王老蔫带领保卫科骨干和侦察分队组成,提前进湾,一方面肃清可能的眼线,另一方面做通原有猎户的工作。
当杨帆带着主力部队在深夜悄然抵达时,七户猎户的代表,以老猎户张老耿为首,已经等在寒风里。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皮袄,脸上刻着山风与岁月留下的深痕,眼神里有好奇,有敬畏,也有几分不安。
“老乡们,打扰了。”杨帆走上前,没有握手——他知道山里人不兴这个,只是抱了抱拳,“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是打鬼子、保护咱老百姓的队伍。借贵宝地落脚,绝不白住白吃。我们会帮大家修缮房屋,开垦荒地,看病送药。只求一件事,”他目光诚恳,“若有日伪来犯,望各位能及时报个信。”
张老耿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自带威严的“杨司令”,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衣衫褴褛、但纪律严明、眼神锐利的士兵,想起前几天王老蔫他们帮忙修房顶、送伤药的情分,心里的戒备消了大半。他嚅嗫着干裂的嘴唇:“长官……你们真不抢粮食?不拉壮丁?”
“老人家,”杨帆语气温和却斩钉截铁,“我们和祸害百姓的土匪、伪军不一样。我们的枪,只打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我们的粮,靠自己种,靠打鬼子缴获!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身后,数百名战士齐声低吼:“抗日救国,保境安民!”声音虽被刻意压低,却在山谷间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
张老耿和几个猎户对视一眼,终于放下了心。老猎户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向东边一片背风向阳的坡地:“长官,那片林子后面有个大山坳,地方宽敞,又隐蔽,早年我们躲胡子(土匪)都在那里。你们可以在那扎营。”
接下来的日子,磐石湾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
部队严格执行“不扰民”政策,营地自建,在选定的大山坳里,战士们砍伐木材,搭建起半地穴式的“地窨子”和窝棚,既能抵御严寒,又利于隐蔽。伙房、指挥部、电台室、简易医院、修械所……各个功能区被井井有条地规划出来。
杨帆带着干部们,几乎走遍了湾内的每一寸土地。他指着地形,对铁柱、陈明等人布置:“一号隘口,由你的一营负责,构筑立体防御工事,明哨、暗哨、巡逻队结合。二号隘口,二营负责,重点是设置雷区和陷阱。三号隘口最险要,交给你的侦察分队,王老蔫,我要这里飞进一只鸟你都知道公母!”
“修械所的位置要靠近水源,隐蔽是第一位的。赵大海,被服厂和仓库要分开建设,做好防火防潮。”
“陈明,政治部立刻着手制定《根据地暂行管理条例》,重点是团结各阶层,恢复生产,保障民生。暂时不搞激烈的土改,以减租减息、清理敌产为主。”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磐石湾像一头被唤醒的巨兽,开始悄然积蓄力量。
傍晚,杨帆和陈明站在刚刚搭好的指挥部木屋前,看着山谷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听着隐约传来的战士操练声和修械所的叮当声。
“总算有个像样的‘家’了。”陈明感慨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杨帆却没有那么乐观,他望着暮色沉沉的远山,目光深邃:“家是有了,但守不守得住,才是真正的考验。鬼子不会让我们安稳太久的。潜流还在水下涌动啊。”
他想起了王老蔫上午的汇报——在清理湾外一处废弃炭窑时,发现了新鲜的烟头和脚印,不是猎户留下的。特务的触角,似乎已经嗅到了这里。
还有赵大海的愁容——盐,又快见底了。战士们长期缺盐,已经出现了乏力、浮肿的迹象。土法熬制的硝盐又苦又涩,还含有害物质,根本无法长期替代。
“通知下去,明早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杨帆对陈明说,“根据地建设,千头万绪,但首要两件事:一是巩固防御,应对敌人的军事侦察和可能的清剿;二是打破经济封锁,尤其是搞到盐和药品!”
夜色渐浓,磐石湾在寂静中隐藏着勃勃生机,也潜藏着未知的风险。这个来之不易的落脚点,能否真正成为抗日的坚固堡垒,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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