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式he
朋友:你对he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还有你他妈是怎么做到写这么狠的刀子还能飙上高速又平稳下来然后拐好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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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总有奇迹。
一场雨要途经多久,才能浇灭愤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恩恩,他小小的,本该在麦田里偷吃饼干直到长大的恩恩,这一生,不,这永恒的一世,过得太苦了。
苦到甚至无法用言语去丈量。
我自己,白厄,经历过三千万次的轮回。
每一次都在绝望中寻找微光,在毁灭中守护残烬,在永恒的循环里磨损灵魂。
也苦,苦不堪言,苦到曾经恨不得将整个宇宙都拖入寂灭。
可是,苦难无法拿来对比。
我的苦,是三千万次重复的挣扎,但每一次,哪怕在最黑暗的轮回里。
依稀记得,总有家人的呼唤,朋友的扶持,在最后一次,更是有了墨徊,如同劈开永夜的光,让我有了锚点,有了必须走下去的理由。
而墨徊呢?
他只“死”了一次。
就那么一次,却被拉长成了永恒的痛苦。
他被亲生父母像货物一样卖掉,价格或许还比不上一座精心设计的桥梁。
他被利用,超凡的绘画天赋不是通往艺术殿堂的钥匙,而是绘制镇压自己坟墓的蓝图。
最后,他在孤立无援中,被活生生地埋入黑暗的地底,成为祭祀桥墩的,冰冷的材料。
那么多人围观。
那些麻木的,或许还带着一丝迷信的狂热或恐惧的脸,看着那个孩子被泥土一点点吞噬。
他们无动于衷。
他们甚至可能觉得理所当然——用一个孩子的命,换取一方平安,多么划算。
他们献祭他,去镇压所谓的灾厄。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亲手制造了宇宙间最深沉,最无奈的灾厄本身。
他那时候还那么小啊。
一个孩子。
死在了对世界最好奇,眼睛应该装满星星和问题的年纪。
死在了最信任大人,以为父母和长辈是绝对依靠的年纪。
死在了最天真无邪,还会因为一颗糖,一个笑容而开心一整天的年纪。
死在了最后还在下意识讨好别人,希望用自己的有用换来一点点爱和认可的年纪。
死在了三观和情感都如同初生嫩芽,尚未能真正树立,就被彻底碾碎的年纪。
没有任何人帮他。
没有一只手伸出来,没有一声抗议响起。
他躺在冰冷的坑底,看着泥土从上方落下,可能最初只是觉得不舒服,觉得害怕,觉得冷。
他或许还在求救,挣扎。
直到呼吸被剥夺,意识被黑暗吞没,他可能都不完全明白,死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被沉重覆盖的感觉,难受得让他想哭,却连哭泣的力气都被泥土压实。
而即使如此,那些人还不放心。
他们连他化作厉鬼复仇的权利,都要剥夺。
如果不是墨徊骨子里那份烧不尽的韧性,如果不是他对存在本身那股不甘心的执念,如果不是他内心深处对彻底消失的极致恐惧……
他连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好想哭,想嚎啕大哭,想质问这天地,想撕裂这命运——
为什么?
造化彻骨,如此不仁。
他都那么不容易地挺过来了啊。
像一颗被踩进泥泞里的种子,硬生生顶着千斤重压,扭曲着,带着满身伤痕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他遇到了看似不靠谱却给了他一丝欢愉和庇护的阿哈,遇到了列车组这些温暖,吵闹,将他视为家人的伙伴。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条活路?
一条普普通通,能让他画画,能让他吃饱睡好,能让他牵着爱人的手,慢慢变老的活路?
为什么刚刚触碰到一点点人间的温暖,就要将他再次推上祭坛?
这一次,是比桥梁更宏大,比镇魂幡更无可抗拒的——整个存在的祭坛。
难道就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所以死者,就活该没有重新活的权利,也失去了再次死去的自由吗?
他必须永恒地悬在这生与死的缝隙间,用自己的痛苦作为燃料,去维系这个曾经抛弃他,伤害他的世界的运转?
思绪混乱地翻滚着,他想起了墨徊为他做的一切。
那些跨越时间与生死的信件,是墨徊在他轮回中点燃的微弱却坚定的灯塔。
那些算计神明,自身登神的惊世谋略,不仅仅是为了翁法罗斯,更是为了给他最爱的这个救世主一个可以回归,可以守护的家。
他让家人朋友跳出因果链,将翁法罗斯的势力铺陈星海……
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墨徊把他的真心,他的野心,他的衷心,他的良心,他所有的偏心和温柔,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
而他索求的,仅仅是希望自己能开心。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封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悲痛和愤怒像海啸般在体内冲撞,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比曾经火种在体内灼烧时,还要疼痛。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为所爱之人承受不公却无能为力的崩溃。
墨徊这个孩子……
他本来应该在爱里正常长大的。
他会因为画出满意的作品而眼睛发亮,会因为得到夸奖而不好意思地脸红,他性格那么温柔,一定会交到很多朋友,会被很多人真心地喜欢着。
他或许会成为一个闻名星际的画家,或许会成为一个温柔的老师,或许……他会有无数种平凡却幸福的可能。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结局?
为什么要是这种……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出去,只为换取所爱之人一个微笑的,彻头彻尾的悲剧?
心好痛。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痛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
再也无法长大的……孩子。
我终于支撑不住,缓缓蹲下身,将脸深深埋入膝盖。
没有哭声,没有眼泪,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
在这场无声的恸哭中,仿佛听到了宇宙底层法则冰冷的运转声,听到了那场永不停歇的,只属于墨徊一人的滂沱大雨。
但太阳不能哭泣。
太阳太阳,如此暖洋洋。
这曾经是墨徊小时候,躺在哀丽秘榭的麦田里,眯着眼睛看天时,最爱嘀咕的一句话。
那时的阳光是真实的,暖意是透进骨子里的,饼的甜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构成了他世界里全部的好。
如今,观景窗外,恒星的光芒依旧耀眼,投射进来,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薄膜。
暖意只停留在皮肤表面,再也无法渗透进那颗为另一个灵魂而揪紧的心脏。
但墨徊没有放弃。
他看似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往更积极地参与列车组的生活,更主动地去联系每一位朋友。
可我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那属于逻辑奇点的大脑从未停止运转。
他一直在思考,寻找着除了永恒自噬之外,其他的,或许能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是一种更深的折磨。
像是一个被困在密室里的人,明知希望渺茫,却不得不一遍遍敲打墙壁,寻找可能存在的,哪怕只有发丝粗细的缝隙。
每一次思考,都是一次对自身绝望处境的重新确认识
每一次尝试,都可能是一次失败的撞击。
他承担着宇宙的重量,同时还要分神去思考如何卸下这重量。
刘思哲来找我交谈。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在星穹列车柔软的沙发上,姿势懒洋洋的,眼神却没什么焦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白厄,”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你知道西西弗斯吗?”
我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那个世界的典故,我未曾涉足。
于是他一点一点地讲起来。
讲那个被神惩罚,必须永无止境地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然后看着石头因自身重量滚落,周而复始,永无休止的男人。
我静静地听着,感觉血液一点点变凉。
这故事,和经历了三千万次轮回的我,多么相像。
每一次努力,每一次看似接近终点,最终都被重置,回到原点,带着记忆的磨损和灵魂的疲惫,重新开始推那块名为命运的石头。
但这故事,和我的恩恩,更像。
墨徊就是在推一块更大的石头——整个存在宇宙的稳定。
他不能停下,因为石头落下,万物皆亡。
他推得痛苦不堪,因为每一次进食,都像是在将石头向上推动一寸,而石头本身的重量和他自身的损耗,又让这过程充满了艰辛与磨损。
而且,他看不到山顶。
他的惩罚,没有推上去的那一刻,只有永恒的正在推。
刘思哲最后说,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有个哲学家说……我们不得不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我默然。
是的,不得不想象。
因为若不如此,这永恒的劳役便只剩下足以逼疯任何存在的痛苦。
西西弗斯本人,也不得不在每一次走向山脚的途中,想象自己下一次能找到不同的发力技巧,或者仅仅是为了某一刻吹过的一阵温柔的风,而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小墨,也在努力地想象自己是幸福的吧?
当他笑着和三月七拍照,当他品尝景元从金人巷带来的,其实已无法真正品味其美味的小吃,当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拉帝奥为他翻阅那些可能早已无用的书籍时……
他是在为自己,也是为我们,编织一个幸福的假象。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一定有的。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像念诵一个不容置疑的咒语。
只是我还没想到。
只是我们……还没想到。
刘思哲从沙发上支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他惯有的,大大咧咧的语气。
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氛围,但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行了哥们,别苦着一张脸了。”
“墨大画家是什么人?”
“鬼之王,悖论之神,概念具象化的天才!”
“他能做的事情多着呢,他那么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肯定的!”
他像是在对我说,更像是在对他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他无条件地信任着墨徊的智慧,仿佛那是黑暗中最可靠的火炬。
在一切科学,哲学,神力都宣告无效的此刻,这份近乎盲目的信任,成了他,或许也是我们许多人,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紧,无法言语。
苦涩如同某种奇异的果实,在我心间枝头疯狂绽放,结果,沉甸甸地压弯了所有希望的嫩芽。
我看向墨徊。
他正被三月七拉着,对着姬子拿着的相机露出一个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他像一道努力想要跨越深渊的,脆弱的金色彩虹。
美丽,却仿佛一触即碎。
而我,我们,只能站在悬崖的这边,看着他独自悬在那里,用尽全部的力量维持着那道虚幻的桥梁,同时还要微笑着告诉我们。
太阳太阳,如此暖洋洋。
我这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活在此刻。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哲思,也不是欢愉时的感慨。
这是在明知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即将倾塌的天空时,依然能感觉到指尖相触的那一点温度。
是在聆听体内宇宙哀嚎的间隙,还能分辨出鸟儿的一声清啼的专注。
过去,是墨徊被活埋的冰冷泥土,是被镇压的无声嘶吼,是三千万次轮回也对比不了的沉重。
未来,是他永恒自噬的蛇环,是逻辑奇点终将湮灭的预言,是所有努力可能都指向同一个悲剧终点的绝望。
唯有此刻,是唯一可以喘息,可以真实触碰的地方。
墨徊似乎比我更早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不再执着于向我们证明他没事,也不再刻意回避那些可能引发他食欲的场景。
他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
他开始做一些看似毫无意义,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小事。
他翻出落满灰尘的画具——不是用概念具象化,而是亲手挤颜料,用清水调和,在画布上涂抹。
他画列车窗外流动的星云,色彩绚烂,笔触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一笔都在对抗着体内那些试图扭曲他感知的混乱力量。
他画帕姆穿着新围裙的可爱模样,画姬子煮咖啡时氤氲的蒸汽,画丹恒看书时低垂的眉眼,画三月七笑起来时弯成月牙的眼睛。
他画我。
在他笔下,我总是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像他小时候念叨的,金色的太阳。
但仔细看,那光晕的边缘,总带着一丝挣扎的,不稳定的笔触,仿佛作画的人,正极力压制着想要将这光也一并吞噬或分析的本能。
有时会跟着帕姆学做小饼干,笨手笨脚地称量面粉和糖分。
当烤箱散发出温暖的、带着黄油香甜的气息时,他会站在旁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他不是在吃,他是在记住。
记住这种气味,这种属于生活的,平凡而珍贵的信号。
哪怕他吃进嘴里,没有感觉,但制作的过程,等待的过程,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这些构成了此刻的完整拼图。
他甚至开始记录声音。
用希露瓦送的一台老式的录音设备。
他录下列车跃迁时引擎的嗡鸣,录下观景车厢里大家的闲聊和笑声,录下宇宙深空中那些人类听觉无法捕捉,但他可以感知的星辰脉动的低频韵律。
他给这些录音贴上标签,字迹工整,像在建立一份关于存在的档案。
“小墨,你在做什么?”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他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专注于某事时的纯粹光芒,回答道:“收集。”
“收集什么?”
“收集……此刻。”
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录音设备外壳,“以后如果……如果味道都忘了,或者听不见了,可以拿出来吃掉,回味一下。”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更深的失去做准备。
失去味觉,失去听觉,失去作为墨徊所能感知的一切。
他要把这些碎片,像琥珀包裹远古昆虫一样,封存起来,留给未来那个可能已经不再能感受这些的自己。
刘思哲依旧经常来,带着他那个世界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但他不再试图用美食或笑话来治愈墨徊,而是开始分享一些看似无聊的日常。
他喋喋不休地讲他那边世界堵车的烦恼,讲邻居家猫又生了小猫,讲管理局那些老头子又气呼呼的,讲他最近玩的一款无聊透顶却让人上瘾的手机游戏。
墨徊会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问一个细节。
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欢快,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共享时间的安宁。
刘思哲是在用他的方式,为墨徊的此刻注入更多平凡的,属于活着的质感。
景元带来的不再只是金人巷的小吃,还有几盆来自罗浮的,据说极其顽强的绿植。
他说:“驭空送的,放在窗边,看着它长叶子,也算有个念想。”
拉帝奥依旧在翻阅书籍,但他不再寻找解决逻辑奇点的方案,而是开始挑选一些诗歌,一些无关紧要的博物志,有时会念上一段给墨徊听。
那冷静理性的声音流淌在观景车厢里,仿佛一种镇定的韵律,安抚着无形中躁动的一切。
连星神们都似乎改变了拜访的方式。
纳努克不再仅仅是投来注视,有时会留下一小簇极其稳定,仿佛凝固的火焰,静静地燃烧,难得不散发毁灭,只提供光和热。
祂静静地看了一会,一言不发的走了。
迷思的触须偶尔会编织出一些简单而美丽的,转瞬即逝的光纹,像夜空无意义的烟花,仅供观赏。
希佩会来哼一哼摇篮曲。
阿哈的笑声少了些许癫狂,多了几分…像是叹息般的温柔。
我们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帮助他收集此刻。
而我,我也在学着活在此刻。
我不再没日没夜地思考那个无解的问题,不再试图用未来的悲剧来折磨现在的自己。
当墨徊靠在我身边看书时,我就感受他身体的重量和温度。
当他因为画出一笔满意的色彩而眼睛微亮时,我就记住他那一刻的欣喜。
当他在深夜依旧无法入睡,只是静静看着窗外时,我就陪着他一起沉默,数着那些明明灭灭的远方星辰。
我亲吻他时,他不再回避。
但他的回应是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
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却都心知肚明,在那亲密无间的表象下,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由本质差异构成的鸿沟。
爱,在此刻,既是唯一的联结,也是永恒的提醒——提醒着我们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提醒着这温馨日常背后的残酷真相。
但,那又怎样呢?
就像刘思哲说的,我们不得不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我们也不得不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想象我们是幸福的。
因为此刻是真实的。
墨徊画笔下颜料的气味是真实的,帕姆烤焦的饼干味道是真实的,景元带来的绿植抽出的新芽是真实的。
拉帝奥念诵诗歌时平稳的语调是真实的,纳努克留下的那簇温暖火焰是真实的,迷思编织的无意义光纹是真实的,阿哈那声温柔的叹息是真实的……
我指尖触碰到的,墨徊微凉的皮肤是真实的。
他靠在我肩上时,那轻微的重量是真实的。
他偶尔在睡梦中,无意识呢喃出的白厄两个字,是真实的。
这些真实的,细微的,微不足道的此刻,像一颗颗细小的琥珀,被时光凝固,串联起来,构成了一条抵御空无洪流的,脆弱的堤坝。
我们站在堤坝上,看着脚下咆哮的,名为命运的黑潮,手牵着手。
我们知道堤坝终将被冲垮。
但在那之前,
太阳太阳,如此暖洋洋。
我们活在此刻。
这就够了。
墨徊会经常说,用一种近乎任性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口吻,打断我可能飘向遥远未来的沉重思绪。
“白厄,不要去想那些太久远的东西啦。”
他的手指会轻轻点上我的眉心,仿佛要揉散那里凝结的忧虑。
“世界陨灭什么的,也太遥远了,像……像星星的遗嘱,我们听不到的。”
他靠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一颗星星要多久才会失去光亮?几亿年?几十亿年?人们不会知道的。”
“他们只会在它还在闪耀的时候,许愿,歌唱,或者……像我们这样,靠着一起看。”
他的话,像一阵微风吹过布满裂痕的冰湖,无法让冰层融化,却带来一丝短暂的涟漪。
如何打破西西弗斯的困境?
那些高高在上的星神不知道。
博闻强识的拉帝奥不知道。
经历过无数次轮回的我,也不知道。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刻在宇宙底层的法则上,用最冰冷的逻辑焊死了一切可能的出口。
但我想,也许西西弗斯本人知道——只要他愿意。
不是知道如何让石头停在山顶,而是知道,在每一次推动巨石的过程中,如何感受肌肉的贲张,感受力量的流淌。
如何在石头滚落,不得不走下山的途中,注意到路旁倔强开放的野花,或者天际变幻的流云。
他或许可以在那永恒的劳役中,找到一种只属于他自己的,与石头,与山,与这片惩罚之地的……独特的相处方式。
意义的锚点,或许不在终点,而在过程本身。
不在推上去的结果,而在我正在推这个动作里所含的,属于他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墨徊蹭了蹭我,像一只寻求温暖和确认的小动物。
然后,他抬起头,温软的唇贴上了我的。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却充满慰藉与探寻的亲吻。
他在用这种方式,将我的思绪从那些宏大的,悲观的远方拉回,拉回到这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可闻的小空间。
我试着回应他。
起初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怜惜。
但很快,在他的引导下,这个吻变得深入,变得急切,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吮出来,融在一起。
耳鬓厮磨,躯体碰撞。
气息交织,体温互渡。
我们褪去彼此身上那层象征着外界的束缚,像两只试图靠舔舐伤口来确认彼此存在的兽。
他的手在我背上划过,带着细微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触摸,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是否依然完好。
我的掌心下,是他微凉的皮肤,单薄的骨骼,以及其下那承载着整个宇宙重量的,无声奔涌的暗流。
他在我身上,灯光勾勒出他纤细而柔韧的轮廓。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脸上带着一种既脆弱又坚定的神情。
然后,缓慢地,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庄重。
那一瞬间,同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呼吸。
我的。
出于被温暖和被包裹的本能反应。
他的。
则更像是一种……确认了自己能够如此贴近,如此宽容的,带着痛楚的喟叹。
我仰望着他,像是天上的星星。
望着他微微仰起的脖颈,线条优美而脆弱。
望着他逐渐泛上粉色的皮肤,那颜色更像是情绪极度激荡下的生理反应。
望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双……那双总是能轻易泄露他真实情绪的眼睛。
他的眼睛其实有点圆圆的,是带着未褪孩子气般的杏眼。
平日里,这双眼睛可以清澈见底,可以狡黠灵动,可以承载着整个星海的温柔。
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水光潋滟,迷离着情欲的雾霭。
但更深处的,是一种我无法完全解读的确复杂到令人心碎的东西——
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得偿所愿的慰藉,有深不见底的哀伤,还有……一种近乎燃烧般炽热的幸福。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眼泪。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压抑的啜泣。
只是无声的,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他眼眶边缘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沿着他泛红的脸颊,坠落在我的胸膛上,留下一点点微凉的,却仿佛带着灼烧感的湿痕。
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那极致的亲密接触中,安静地流淌着眼泪。
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
他想用这种最原始,最亲密无间的方式,将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关于存在的感受传递给我。
他想告诉我,在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需要吞噬宇宙矛盾来维持稳定的逻辑奇点,不是那个在深夜独自哭泣的容器,也不是那个被迫永恒自噬的西西弗斯。
他是墨徊。
是那个会画画、会哼奇怪小调,会偷吃煎饼果子的墨徊。
是那个爱着白厄,也被白厄爱着的墨徊。
这亲密的行为,于他而言,不是欲望的宣泄,而是一种存在的宣言,一种对抗溶解的仪式。
他在用身体的交合,来确认灵魂的联结。
用极致的感官体验,来锚定此刻的真实性。
那坠落的眼泪,不是悲伤,而是……幸福。
是一种在明知永恒的黑暗即将来临前,终于抓住了一束光,感受到了一瞬间温暖的……极致而脆弱的幸福。
对他来说,能够这样拥抱,能够这样感受彼此,能够在这一刻清晰地确认爱与被爱,这就足够了。
“抓住此刻吧。”
涌动的间隙。
他气息不稳地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他的手指与我的紧紧交缠,用力到指节发白。
“白厄……抓住我。”
我听从了他。
加深的。
沉重的。
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填补进去,填满那无尽的黑色空洞。
我吻去他脸上的泪痕,品尝到那咸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属于他的温和气息。
“我抓住了。”
我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着,一字一句地说,“我抓住你了,墨徊。”
“我抓住此刻了。”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用身体倾诉着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爱恋,绝望和希望。
像两个在冰原上即将冻僵的人,拼命汲取着对方的暖意。
像两颗即将坠落的星星,在湮灭前的最后一瞬,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宇宙依旧沉默地运转着,星辰生灭,法则更迭。
但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有我们急促的呼吸,交织的心跳,和那无声流淌,却比任何誓言都坚定的眼泪与汗水。
我们知道石头终将滚落。
我们知道雨会一直下。
我们知道永恒的蛇环无法打破。
但在这一刻,
我们拥抱。
我们交缠。
我们存在。
这就够了。
西西弗斯幸福吗?
我不知道。
但此刻,拥抱着我的墨徊,他的眼泪,他的体温,他眼中那破碎而炽热的光芒告诉我——
至少在此刻,
我们是幸福的。
我抱着他入眠。
难得,没做梦。
醒来的时候彼此默契的笑了笑。
一切再次变得正常。
但我时常会陷入一种假设的漩涡。
如果那时候在哀丽秘榭,我没有因为好奇,去找了他,一切是否会不同?
他是否就不会将我视作模板,不会从我无数次轮回的挣扎中,学到那些沉重的词汇——
责任,奉献,负世,以及为了一丝微光赌上所有的执拗?
他或许会在某个平凡的角落,拥有平凡却完整的一生。
或许会成为一个快乐的画家,用画笔描绘阳光而非吞噬黑暗。
会有一个温暖的家,无需担忧世界的存续,只需烦恼明天的天气。
但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刚一闪现就被我狠狠掐灭。
我知道,这想法本身就是对墨徊最大的侮辱。
这否定了他的选择,否定了他的意志,否定了他作为一个独立的,拥有强大灵魂的个体,所做的一切决定。
他不是被动地模仿我。
他是在万千可能性中,选择了我。
选择了这条与我并肩,哪怕前方是永恒荆棘的道路。
我逼着自己,不再沉溺于这些无解的如果。
我将这些悔恨与假设,如同封印危险的符咒,深深埋入心底。
他很高兴看到我不再眉头紧锁。
当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此刻,放回他努力为我,为我们营造的这片短暂安宁时候,他眼中会闪烁起真实的光亮,像雨后天晴时,叶片上滚动的,清澈的露珠。
亮晶晶的。
我看着他高兴,便也跟着高兴。
这高兴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内核无尽的苦涩,但我们默契地只品尝那一点点甜。
昔涟和德谬歌带来了造型可爱的小蛋糕,上面的奶油裱花精致得像艺术品。
遐蝶带来了新的图画书,色彩斑斓,充满了奇妙的幻想。
大家围坐在一起,像任何一次普通的聚会。
姬子分享着星际的趣闻,丹恒偶尔补充几句考据,三月七和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蛋糕的口味。
一切都按照各自的生活方式按部就班。
仿佛那些悬而未决的,关乎存亡的谜题,都被暂时收纳进了某个看不见的盒子里。
在找到答案之前,别去触碰这个谜题。
这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像在暴风雨中临时找到的避难所,我们不去想屋顶是否牢固,只珍惜此刻的干燥与温暖。
一定有办法的。
我知道。
这信念并非源于盲目的乐观,而是源于我对他的了解,源于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不可能。
既然他能从绝对的死境中爬出,能打破世界壁垒,能算计神明……
那么,或许,只是或许,也存在一条我们尚未发现的确通往解脱的微小路径。
某天深夜,他突然在睡梦中坐起身。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然,像一颗浑圆,沉寂了许久的珍珠,骤然从深海中浮出水面,映照着冰冷的月光。
他没有完全清醒,眼神朦胧,带着梦的氤氲,直直地望向我。
“我爱你。”
他说。
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圈圈涟漪。
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然后又缓缓躺下,呼吸很快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像是从未醒来过。
他其实不太说爱这个字。
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表明——用他努力烤出的小饼干,用他记录声音的执着,用他哪怕自身痛苦也要维持正常的坚持,用他此刻在梦中最本能的告白。
我也是。
我不常将爱挂在嘴边。
我会用我的存在,我的陪伴,我永不转移的目光,来证明。
证明我有多爱你。
我仍然会是你的太阳。
无论你是否需要依靠吞噬我来维持理智,无论我这份光芒是否终有一日也会被你体内的黑暗所消化。
看着我吧。
在黎明到来之前,我来做你漫长黑夜里的唯一的光。
世人按图索骥,寻求标准的答案与救赎。
我自有我的答案。
我是被困在轮回与责任中的囚徒。
他是被宇宙底层逻辑操控的傀儡。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荒唐,更身不由己。
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彼此的枷锁与挣扎,没有人比我们更绝配。
我低下头,轻轻亲吻他柔软的发丝,嗅着那混合着颜料和不知何时染上的一丝冰冷尘埃的气息。
我会陪伴你。
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规则崩坏,直到我们一同腐化,一同归于尘埃。
然后,我们或许会化作点点萤火,挣脱这沉重的一切。
再度,轻盈地,照亮新的一方天地。
那或许,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没有重量,只有光的永远。
永远是多远?
我没法给出答案。
但墨徊可以。
他很聪明。
一直都是。
在所有人都被逻辑奇点与本然界这等宏大而绝望的概念压得喘不过气时,在连星神都只能沉默旁观的绝境里,他想到了办法。
一个简单,直接,却又疯狂到极点的办法。
语气像是在讨论一幅画的构图片。
“只要利用我作为逻辑奇点的权能,主动引导自身走向崩溃的临界点,但不是真正的崩溃,而是借助那个瞬间爆发的……超越现有框架的力量,跳出去。”
“像跨过一道门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震惊的脸,继续解释道。
“然后,通过转化,把我吞吃的那些……无法控制,又不断滋扰我的东西,那些悖论,绝望,疯狂,所有宇宙的病灶,都丢回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那片沸腾的空无。”
“这样,”他总结道,眼神清亮。
“我就能保持稳定。”
“我的锚点在这片共识域,只要你们在,只要这个世界不崩,我大概……就不会被那片空无吞噬。”
一片死寂。
这个想法,真的一如既往的……惊为天人。
它完全跳出了所有常规的解决思路,不是对抗,不是消化,而是……倒垃圾。
以一种近乎亵渎的方式,利用宇宙最底层的规则漏洞,将自身的痛苦转化为一种定向的排放。
拉帝奥看着他,看了很久。
那双总是充满理性与批判光芒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审视,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近乎敬佩的了然。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就去做吧。”
拉帝奥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尝试本身,不就是我们一直拥有的,最后的选择余地吗?”
旁边的黑塔扶住额头,语气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和习惯:“你小子……真是艺高人胆大。”
“我都习惯了。”
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激赏。
我笑了。
是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带着释然和无限骄傲的笑容。
我走上前,握住墨徊微凉的手,用力紧了紧。
“小墨,去做吧!”
我的声音响亮,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
“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你要是……打瞌睡了,迷失在那片空无里,那我就把你喊醒!”
“用最大的声音!”
他看着我,眼睛像被点亮的星辰,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即将付诸实践的,跃跃欲试的专注和坚定。
本然界。
那片连星神都难以触及,万物归零的混沌之地。
他的意识将在那里承受难以想象的冲刷,认知会被一点点磨损,分解,如同沙堡面对海浪。
但他可是墨徊。
是逻辑奇点。
这重身份此刻成了他最强的护甲,让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磨损过程,变得无比缓慢,给了他执行计划并返回的宝贵时间。
他成功了。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身上还带着一丝来自世界之外的,难以言喻的空无气息。
但他的眼神清澈,笑容灿烂得如同撕裂乌云的阳光,比我们任何人记忆中都要开心。
他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整个重新变得轻盈的世界,声音里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喜悦。
“你看,我就说嘛!”
“这就是生命的奇迹!”
“我们总有办法的!”
是的,我们总有办法。
不是神明的恩赐,不是命运的垂怜,而是生命自身在面对绝境时,所迸发出的,不屈的智慧与勇气。
西西弗斯做出了选择。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推石上山。
他选择了在推石的过程中,观察石头的纹理,感受山风的变化。
他选择了在石头滚落时,不是绝望地跟随,而是停下来,欣赏山脚的风景。
他甚至可能,在某一个瞬间,选择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块折磨他永恒的石头,推向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哪怕只是偏离一寸。
重要的不再是石头最终是否停在山上。
重要的是,他选择了如何推动这块石头。
我的恩恩,我的墨徊,他选择了最艰难,最危险,却也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道路。
他选择跳出世界的框架,将痛苦归还空无,为自己,也为我们,争得了一个继续存在,继续故事的可能。
他依然是那个容器,但不再是只能被动承受的祭品。
他找到了一个阀门,一个只属于他的,可以向宇宙之外泄压的阀门。
雨,或许还会下。
但那场要将一切都淹没的,冰冷的暴雨,终于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润物细无声的,希望的甘霖。
而我们,会继续我们的旅程。
带着伤痕,带着记忆,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但也带着此刻这来之不易的,名为可能性的珍贵礼物。
手牵着手,走向下一个,阳光暖洋洋的此刻。
小剧场:
墨徊:别忘了,我可是打破第四面墙的玩家!清理电脑程序数据垃圾这种事情,当然要在电脑外操作!
(叉腰)
元对的元是元宇宙的元,是根本,起始,超越的意思。
所以,跳出星铁世界,跳出叙事囚笼,跳出三次元,跳出维度限制,跳出剧本,跳出宿命论。
跳出我们的认知,成为元存在,不是剧本里的角色,而是制定剧本的人。
等旧世界迎来终末,所有生命死去,墨徊和白厄可以凭借墨徊这个逻辑奇点,在空无里粘结新的逻辑,开辟新的共识域(新世界)
耗尽所有力气也没关系。
哪怕自身消亡化作能够传染的第零天灾——那也没关系,因为本然界本身就是会归零一切的。
他终于卸任了。
他本来就不用为任何生命负责,他只需要为他自己负责,就可以了。
此刻,他已经超越了“命运”。
所以我说这家伙是天才,最他妈有良知的那种。
墨徊:我不是西西弗斯,因为西西弗斯做不到,但我可以。
小剧场2:
洋柿子你个敏感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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