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心中始终惦记着那位高烧不退的年轻同伴。
他快步返回墨徊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床铺——
空的。
他的心猛地一紧,视线迅速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角落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入梦池中。
墨徊正安静地浸泡在冰冷的忆质液体里,双眼紧闭,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似乎因低温而略微消退,但呼吸依旧略显急促。
他像是沉入了极深的梦境,对外界毫无反应。
瓦尔特愣住了。
这才出去多久?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梦境!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还在发着高烧吗?
还是说……他的“计划”已经紧迫到连身体都无法顾及了?
一股无奈与担忧交织的情绪涌上瓦尔特心头。
他立刻拿出手机,给姬子发送了一条简短的讯息。
瓦尔特:墨徊入梦了。
发送完毕,他站在池边,眉头紧锁。
强行唤醒一个深入梦境的人,尤其是在对方可能正在进行关键行动时,绝非明智之举,甚至可能造成精神损伤。
犹豫片刻,瓦尔特做出了决定。
他仔细检查了房间的安全系统,确保门窗锁好,没有外部干扰的风险。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池中沉睡的墨徊,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得跟上去。
既然墨徊已经行动,那么现实世界的看守已无太大意义,他必须进入梦境,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支援,或者至少,弄清楚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瓦尔特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丝毫犹豫,也步入了冰冷的入梦池。
意识下沉,现实世界的忧虑被暂时抛开,他投身于那片光怪陆离的梦境战场。
与此同时,在黄金的时刻那如同巨大迷宫般的繁华街区,另一位存在也陷入了困境。
黄泉,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淡漠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茫然。
她环顾四周,巨大的建筑,漂浮的忆质彩带,喧闹的人群……一切都仿佛蒙着一层流动的薄纱,既熟悉又陌生。
“……这里,我好像来过?”
她低声自语,紫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但记忆如同指尖流沙,抓不住任何清晰的脉络。
她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星穹列车,以及那位在梦境中有过一面之缘,身上散发着浓郁“欢愉”与某种更深层“神秘”气息的令使。
可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梦幻都市里,她该从何找起?
有点伤脑筋。
她并不擅长这种寻找的任务。
通常,她的“目标”会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或者,她会直接走向终结应至之地。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因为迷路而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口时,就在不远处那巨大的,流淌着蜜糖般光泽的广场上,砂金正焦头烂额地四处活动着。
砂金手里捏着那只轻飘飘的,装着少量礼金的袋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虑和一丝落魄,逢人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打探着消息,内容无非是关于“异常”“凶杀”“家族内”之类的敏感词汇。
他演技精湛,将一个失去基石,急于找回筹码和真相的“倒霉公司高管”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按照计划,墨徊那小子现在应该已经成功死去,进入更深层的流梦礁了……想必已经和那只知更鸟搭上伙了吧……
星穹列车那边,姬子她们应该也在行动了。
很好,棋子都在动。
他掂量了一下口袋里那枚由墨徊提供的,以假乱真的“假基石”。
基石这东西,无论真假,关键时刻都只是用来保命的幌子。
真正的底牌,从来不是这玩意儿。
联系援手、布局落子,我和墨徊,都各有各的手段,不依赖这种死物。
那么,现在他该做什么?
他的任务,就是把这表面的梦境,闹个天翻地覆。
把所有怀疑审视的目光,都牢牢吸引到他砂金一个人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掩盖墨徊已经金蝉脱壳、潜入流梦礁的事实。
教授那边,应该正在按照计划,向星期日提供半真半假的信息,麻痹他。
那我这边,就只能把动静搞得更大!吸引所有的火力!
他需要为那只潜入深水的“小猫”和那只“小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能在不被过多干扰的情况下,找到那个隐藏在家族内部,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的证据。
要明白……我们真正的敌人,可从来都不是那个坐在朝露公馆里,试图掌控一切的星期日啊。
他或许冷酷,算计,但并非最终的黑暗。
好吧,既然如此……或许,可以试着救一救这只暂时迷失在家族内部的鸟儿?
当然,最后他是选择振翅高飞,冲破牢笼,还是选择落地,与某些东西同流合污……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丝极少流露的,真实的迷茫掠过心头。
……还得看鸟自己怎么选。
而我……又会怎么选呢?
在这场越来越危险的赌局里。
他甩了甩头,将那一丝迷茫驱散,重新投入到“表演”中,更加卖力地四处“打探”,将“公司嫌疑犯急于翻盘”的标签牢牢贴在自己身上,吸引着暗处所有的目光。
¥
瓦尔特的意识在梦境中凝聚。
他出现在梦境酒店的房间,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开始寻找姬子等人的踪迹,试图汇合,共享信息。
然而,就在他穿过一条相对安静的,点缀着发光装饰物的街道时,一个紫色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身影略微高挑,孤寂,带着一种与周围梦幻氛围格格不入的虚无感,正站在一个岔路口,似乎有些……迷失?
而当对方转过身,瓦尔特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熟悉的,仿佛源自久远记忆的头痛袭来。
那张脸……与他记忆中某位“故人”有着惊人的、令人不安的相似度。
黄泉也注意到了瓦尔特。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瓦尔特西装袖口上,那枚别着的象征着星穹列车身份的,设计精巧的金色车票徽章上。
“星穹列车?”黄泉开口,声音清冷平淡,如同穿过幽谷的风。
她微微颔首,“巡海游侠,黄泉。”
瓦尔特按压了一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简要的自我介绍:“瓦尔特·杨。”
黄泉点了点头:“我此番前来,是想……找你们那位欢愉令使聊聊。”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谨慎。
“你从哪里得知他的?是通过贝洛伯格的公开影像?还是其他……渠道?”他必须确认对方的来意和信息来源。
黄泉侧了侧身:“星穹列车的事迹在寰宇并不是秘密——而至于那位令使……”
黄泉的回答却带着一种梦呓般的缥缈:“在一场不知名的梦里……一阵红色与蓝色交汇之地。”她描述的,正是之前与星和墨徊在梦境中相遇的场景。
瓦尔特沉默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
红色与蓝色?
墨徊?梦境?
他猛地反应了过来。
眼前这位气质特殊,实力深不可测的女人,恐怕就是墨徊之前含糊提过的,那个在梦境中遇到的“验到了女巫牌”,还被称为“双刃剑”的存在!
“巡海游侠向来行踪神秘,秉持的信念也各不相同。”
沉默一会儿。
瓦尔特没有放松警惕,语气依旧谨慎,“只凭你一人的话语,我无法轻易判断你的立场和意图。”
黄泉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她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信任的建立,总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经历一些……验证。”
她向前走了半步,姿态并无威胁,反而带着一种愿意交流的坦然,“那么,愿意边走边聊吧?”
瓦尔特权衡片刻,点了点头。
在敌友未明的情况下,将这样一个危险且神秘的存在放在视线范围内,或许比让她在暗处行动更为稳妥。
两人于是形成了一种微妙而暂时的同盟,并肩行走在匹诺康尼光怪陆离的街道上。
他们絮絮叨叨地聊了许多,话题围绕着匹诺康尼的梦境本质,不同“时刻”的特点,甚至探讨了一些关于“美梦”与“现实”的哲学看法。
黄泉的话语往往真诚而充满隐喻,瓦尔特则以其丰富的阅历和理性进行回应与辨析。
通过这番交谈,瓦尔特对黄泉的立场和性格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似乎并非抱有直接的恶意,更像是一个游离于事件之外的观察者,或者说,一个被某种“宿命”或“感应”牵引至此的存在。
“我现在,似乎稍微明白你的立场了。”
瓦尔特在一段对话间隙后,停下了脚步,看向黄泉,“既然如此,那我们或许可以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
黄泉也停下脚步,紫色的眼眸平静地回视:“当然。”
“你和墨徊,”瓦尔特直接问道,“在当时的梦境里,具体聊了什么?是他让你来找列车组的吗?”
他需要知道墨徊是否与眼前之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黄泉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水纹般的波动:“在那片梦境的谈话……如同流沙般逝去。”
“我还记得的,也只剩下他模糊的样貌,和那句……做个交易吧。”
她顿了顿,“他并没有说,要做什么交易。”
“所以,我想亲自来见见他。”
瓦尔特心中了然,这确实是墨徊现在的风格,说话留一半,让人捉摸不透。
“很遗憾,”他如实相告,“他现在大概在匹诺康尼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梦境。”
“你们的交易,恐怕得容后再谈了。”
“无妨。”
黄泉的语气听不出失望,“我并不着急。”
她话锋一转,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好奇,“只是,我很好奇。”
“梦境的匆匆一面,他的身上……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嗯?”瓦尔特警惕起来,“熟悉的气息?”
黄泉的目光投向远处那些虚幻而华丽的建筑,声音变得空灵,仿佛在描述一个遥远的意象:“你知道,一场雨落下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瓦尔特微微一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黄泉继续道,声音如同梦呓:“安静,冰冷。”
“水流无声地汇聚成浅浅的水洼。”
“当你低下头……就会看见自己的脸。”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淡漠,“这微不足道的瞬间,便足够让你意识到……我们存在。”
“这就是雨。”
她总结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梦幻,看到了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带着生命力,又淡淡的流逝。”
她重新看向瓦尔特,眼神专注:“哪怕只是梦境中的一眼,我的感觉也告诉了我——”
“他,是一场为世界哭泣的暴雨。”
这个比喻让瓦尔特心头一震。
“漫天雨丝飘落,”黄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力量,“无论行至哪里,雨……都一直存在。”
“笼罩一切,浸透一切。”
瓦尔特陷入了沉默。他想起墨徊的过去,……那确实是一场席卷他人生的残酷的暴雨。
而他的本质,在经历这一切后,早已超越了常理,成了一个“活着的死物”,一个行走的悖论。
黄泉的感知,精准得令人心惊。
瓦尔特尝试着询问,语气带着探究:“你对这场雨,是何种看法?”
黄泉脸上,罕见地,挽出了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仿佛冰层裂痕般的微笑。
“不必忧虑。”
“这场雨,也许会让世界呈现一片灰色,又或许……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虹光。”
“但无论如何,”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瓦尔特袖口的列车徽章上,又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彼方。
“总会有一抹红色,鲜明地……指引着方向。”
她所说的“红色”,是指的别的什么?
瓦尔特无法完全解读。
黄泉不再深入解释,她转过身,示意前方:“走吧,换个地方。”
“继续聊聊,也许……还能找到点什么。”
她似乎笃定,与瓦尔特同行,能够接近她想要探寻的“答案”。
瓦尔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虑未消,但那份的探究欲,以及对于解开幕后谜团的渴望,让他迈开了脚步。
两人再度结伴,身影融入“黄金的时刻”那流动的色彩与光影之中,走向未知的线索与更深层的迷雾。
小剧场:
行于流逝的岸
感冒了。
没招了。
洋柿子总给我分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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