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蹲在护城河的石阶上,指尖捻着半片干枯的荷叶。水珠顺着叶尖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像极了那年在断魂崖下,惊蛰咳在他袖口的血。
三日前从乱葬岗逃出来时,他后背中了天机阁的“透骨钉”,至今每动一下都似有冰棱在血肉里钻。此刻裹在粗布短打里的伤处又开始发烫,他咬着牙将荷叶碾碎,绿汁混着指缝里的泥垢,倒有几分草木皆兵的狼狈。
“沈公子这手艺,倒像是跟城南刘婆子学的。”
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时,沈醉的短刃已经贴在来人咽喉。可当看清那张脸,他握着刀柄的手骤然松了半分——鬓角添了霜色,眼角的纹路深如刀刻,但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分明是当年在影阁与他分食过一碗馊粥的苏慕言。
“苏老鬼,”沈醉收了刀,喉间滚出声冷笑,“影阁的‘勾魂使’,竟也有闲情看我碾荷叶?”
苏慕言没接话,只是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时,里面是两块芝麻烧饼,热气混着焦香扑过来,勾得沈醉 stomach 一阵空响。“当年你偷了阁里的‘化骨散’救那丫头,被罚饿三天,不就靠着这玩意儿续命?”
沈醉的指尖在烧饼上顿了顿。那丫头……是他十七岁那年在贫民窟捡的孤女,后来为了掩护他逃离影阁,被乱箭射成了筛子。他以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早被江湖的风刮成了灰。
“影阁垮了。”苏慕言突然开口,咬烧饼的动作慢下来,“去年冬天,阁主被人挑了筋,吊在雁门关的旗杆上,冻成了冰坨子。”
沈醉挑眉。影阁阁主是个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一手“蚀心蛊”能让人生不如死,竟也落得这般下场?
“你猜猜,动手的是谁?”苏慕言的眼眯成条缝,像只盯上猎物的老狐狸,“是天机阁的‘天枢’。那厮手里有幅图,据说能解天下奇毒,连阁主的蛊都能化了。”
沈醉的心猛地一跳。天衍图?
他正想问些什么,苏慕言突然按住他的肩。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岸的柳树下站着个穿绿衫的少女,手里捏着串糖葫芦,正对着他们这边笑。那笑容甜得发腻,可沈醉看清她腰间的玉佩时,后颈的寒毛全竖了起来——玉佩是影阁死士的信物,形状是只展翅的蝙蝠,与他从杀手身上摸来的青铜玩意儿一般无二。
“影阁的余孽,追了我三天了。”苏慕言拍掉手上的芝麻,“他们说,当年你偷的‘化骨散’,根本没用来救那丫头。”
沈醉的脸色沉下来。这谎编得拙劣,却戳中了他最痛的地方。当年他确实用化骨散换了张出城的通关文牒,那丫头……本可以不用死的。
“他们要找的,是惊蛰留下的东西。”苏慕言的声音压得极低,“说那东西藏着影阁的秘库地图。”
沈醉刚要开口,那绿衫少女突然朝这边跑来。脚下的木桥咯吱作响,她手里的糖葫芦在风里晃,糖衣剥落的碎屑像雪片般飘。苏慕言猛地将沈醉往石阶下推:“顺着河道走,第三个水闸有艘乌篷船!”
沈醉坠入水中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铁器刺入皮肉的闷响。他在浑浊的水里睁着眼,看见苏慕言的身子软软倒下,绿衫少女正弯腰去摘他怀里的东西。而老人最后望向水面的眼神,竟带着种近乎解脱的笑意。
河水呛入鼻腔时,沈醉摸到了袖中那枚回魂针。针尖刺破掌心,血腥味在水里漫开,引来几条银色的鱼。他突然想起苏慕言说的话——影阁的余孽在找惊蛰的遗物。
可他们不知道,那卷刻着衍密码的竹简,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被体温焐得发烫。
当沈醉从第三个水闸爬上岸时,乌篷船果然泊在柳荫下。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艄公,背影佝偻,手里的船桨在水面上划出细碎的圈。他刚要迈步,却见艄公缓缓转过身,斗笠下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乱葬岗那个给过他令牌的“孩子”的祖母。
老妪朝他咧嘴一笑,露出只剩两颗牙的牙床:“沈公子,老身等你很久了。”
沈醉的手又摸向了短刃。这江湖,果然处处是罗网。
老妪却摆了摆手,“莫要动手,我是来帮你的。”沈醉警惕地盯着她,“你为何帮我?”老妪呵呵一笑,“你身上的令牌是我孙儿的,他临终前让我护你一程。”沈醉心中一动,收起短刃。
老妪接着说:“影阁余孽和天机阁都在找你,你得尽快离开。我这船能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沈醉犹豫片刻,还是上了船。船行至河中,老妪突然压低声音,“前面有天机阁的人设伏,我有办法引开他们,你趁机上岸往西南方向走,那里有个隐世门派或许能护你周全。”说罢,老妪加快船速,朝着一处芦苇荡驶去。沈醉按照她的指示,在船引开敌人时,悄悄上了岸,消失在夜色中。而那乌篷船,在芦苇荡中搅起一片水花后,渐渐没了踪迹。
道长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空,“天衍图是关键,你需尽快解开其中奥秘,方能摆脱困境。”说罢,道长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此乃我观珍藏的古籍,或许对你有所帮助。”沈醉接过古籍,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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