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落进染坊时,苏清鸢正用“归魂布”擦拭染缸边缘的冰碴。布面蹭过之处,冰层竟化作细碎的金粉,簌簌落在靛蓝染液里,漾开圈温柔的光晕——那是染魂们在回应,像在说“不冷”。
“苏掌柜,宫里来人了。”阿福裹着厚棉袄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说是长公主病得厉害,想借几匹‘归魂布’去安神。”
苏清鸢停下手里的活,染缸里的光晕突然晃了晃。她看向那匹藏着老御医魂的米白布,布面轻轻起伏,织出行小字:“公主不是病,是染了‘失心咒’。”
字迹很快隐去,苏清鸢心头一沉。她取了三匹“归魂布”——老御医魂的米白、唐军魂的深紫,还有那匹总在夜里纺线的浅蓝,又从染液盒里舀了勺“净魂染”,用布小心包好。
“阿福看好染坊,我去趟兴庆宫。”她将布捆在背上,染珠项链在胸前微微发烫。
长公主的寝殿燃着西域的安息香,却驱不散殿内的寒气。公主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锦被,被角已被撕出细缝。苏清鸢刚将米白布搭在床沿,布面就浮现出淡金色的脉纹,像幅活的医案。
“是‘失心咒’没错,”老御医魂的字迹在布上显出来,“咒引子藏在公主枕边的琉璃盏里。”
苏清鸢掀开枕席,果然露出个刻着黑鹰纹的琉璃盏,盏底沉着几滴墨绿色的邪染液。她将“净魂染”滴进去,邪液瞬间凝成冰碴,盏身的黑鹰纹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黑烟消散。
公主忽然睁开眼,抓住苏清鸢的手:“我梦见墨先生了……他说,只要我把‘归魂布’给他,就能换长安百年安稳。”
深紫布突然飘起,唐军魂的枪影在布上划出字:“她在说谎,咒还没解!”
苏清鸢刚要再泼“净魂染”,公主却猛地坐起,眼底浮起层墨绿:“你们这些染匠,懂什么!”她掀翻案几,青瓷瓶摔在地上,碎瓷片里竟滚出颗“永夜玉”,玉内沉睡着个模糊的人影——是墨先生的残魂。
“清鸢小心!”殿外传来凌虚的声音,银枪破窗而入,枪尖挑着块焦黑的“永夜布”,“我们在公主的暗格里搜出这个!”
苏清鸢立刻将浅蓝布抛向“永夜玉”,布面的纺车纹突然加速转动,竟将玉内的残魂缠成了线团。老御医魂的米白布趁机覆在公主脸上,淡金色的脉纹缓缓渗入她的眉心,眼底的墨绿渐渐褪去。
“为什么……”公主虚弱地喘着气,“我明明是为了长安……”
苏清鸢摸着“归魂布”上渐渐平复的纹路,轻声道:“真正的安稳,不是靠邪术换的。”她指向窗外,雪光里的长安城灯火璀璨,“是靠这些守着染缸的人,靠这些不肯散的染魂,一点一点染出来的。”
凌虚将“永夜玉”扔进炭火盆,玉块在火焰中发出脆响,化作无数星点飘向染坊方向。“神策军在城外抓了三个墨影阁的余孽,”他低声道,“他们说,墨先生的残魂早就附在‘永夜玉’里,一直想借公主的手毁掉‘归魂布’。”
长公主看着炭火盆里的灰烬,忽然落下泪来:“我差点……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苏清鸢将三匹“归魂布”叠好放在床头:“这些布留下陪您,染魂们会守着您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块新染的“长安月”布,“这个给您,上面的牡丹纹用了波斯的琉璃粉,能安神。”
回染坊的路上,雪越下越大,苏清鸢却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染珠项链在胸前轻轻晃,每颗珠子里都亮着点微光,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座被染艺温柔包裹的城。
染坊的灯还亮着,阿福正踮着脚给“归魂布”掸雪。苏清鸢推门进去,就见三百六十匹布在夜风中轻轻晃,布面的人影交叠在一起,竟织出幅完整的长安街景——西市的胡商在卸货,大雁塔的僧人在扫雪,连神策军巡逻的身影都清晰可见。
“他们在画咱们的家呢。”苏清鸢笑着说,眼眶却有些发热。
凌虚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捧着个铜炉:“烤烤火。”他将炉放在染缸边,火光映着染液里的光晕,像把星星都融在了里面。
苏清鸢靠在他肩头,看着布上流转的光影,忽然明白——所谓染心不灭,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执念,而是无数双握着染刀的手,无数颗不肯散的染魂,在时光里织就的、名为“守护”的布。
雪停时,染坊的“归魂布”上积了层薄雪,却没遮住布面的光。早起扫街的老汉经过,看见布上浮动的人影,笑着念叨:“这染坊的布啊,比炭火还暖。”
苏清鸢听见了,在染缸边弯起嘴角。她知道,只要这染缸还在转,只要这染魂还在守着,长安的暖,就永远不会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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