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这身子底下一软,也没着实地,跟掉进面缸里似的,忽悠悠颤了好几颤。
我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可这脚底下全是黏糊糊的白丝,每一根都有手腕子粗细,横七竖八地绞在一块儿,中间留着那窟窿眼儿,这要是脚没踩稳,直接就得漏下去摔成肉泥。
这大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材质,摸着滑腻腻、凉冰冰,透着股那死鱼烂虾发酵后的甜腥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熏得我脑仁生疼。
耗子就在我不远处,整个人成个“大”字型挂在两根粗丝中间,脸朝下,四肢在那乱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哎哟我操,这他妈是盘丝洞啊?怎么这么黏糊!老陈,老陈你活着没?”
“没死呢,别嚎丧!”我把粘在脸上的那股怪丝往下扯,这玩意儿粘性极大,扯下来连带着脸皮都扯得生疼,跟揭了一层皮似的。
水生依然稳定发挥,他身轻如燕,早就蹲在了一根粗丝的节点上,手里的柴刀横在胸前,眼睛警惕地盯着头顶。
老史离我最近,这那满脸的大胡子上全是那白色的粘液,看着跟圣诞老人似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锤子。
我抬头往上看,刚才追我们的那只“人脸鸟”,正盘旋在头顶那个黑窟窿口。
那玩意儿张着那张满是利齿的大嘴,“吱吱”乱叫,翅膀扑腾得挺欢,可就是不敢下来,这下面应该有什么让它也犯怵的东西。
既然那扁毛畜生不敢下来,我这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我这才腾出功夫往下看。
这一看,我这心肝脾肺肾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这底下是个球形的大空洞,四壁全是那种暗红色的石头,上面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把这一片照得惨绿惨绿的。
而在正当空,也就是我们脚下这张大网的下面,悬空浮着个大家伙。
那是个巨大的石球,看着直径得有三四十米,通体透着股青黑色的寒光。
这石球不是实心的,它外面套着一层石壳,满是镂空,通过镂空的位置往里看,里面一层套着一层,看着就像是咱们平时玩的那个象牙鬼工球,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建出来的。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驱动,就在那半悬空飘着,既不上去也不下去,那一层层的石壳还在缓缓转动,发出那种石头摩擦的“咔咔”声。
最要命的是,那石球的最外层上,密密麻麻吸附着无数白色的茧子,就像是那癞蛤蟆身上长的脓包,一个挨着一个。
“教授,你看那个!”耗子这时候也爬了起来,手指头指着那石球的一角,哆哆嗦嗦地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那石球的中段,有一个茧子看着比别的都大,而且那茧子皮儿薄,透着光。
离得虽然远,但我这眼睛还没瞎。
那茧子里蜷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破烂的迷彩服,手里还死死抓着个什么东西。
那是小顾!
老史抹了一把脸上的粘液,喘着粗气说:“这他妈是个啥东西!”
“不管那是干啥的,先把人弄下来再说!”水生冷冷地插了一句,拎着刀就要往下跳。
“别动!”
我刚要拦,就听见这空荡荡的洞穴里,突然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太耳熟了,带着股子让人牙根痒痒的虚伪劲儿。
我们几个立马警觉起来,背靠背围成一圈,手里的家伙事都举了起来。只见在这张大网的边缘,也就是靠着岩壁的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
那地方光线暗,我看不太清,只能看见几个黑影。
“陈教授,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哪哪儿都能碰上。”
随着话音,那几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当头一个,穿着件满是泥点子的冲锋衣,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笑,他妈的,正是那个把我坑得差点家破人亡的黄海。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
那是赵老六,此刻却难得避开了我的目光,低头抠着指甲缝里的泥;旁边站着的是阿燕,她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但看见我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按在腰间匕首上的手垂了下去;最显眼的是那个大个子王建设,他手里拎着那把熟悉的大砍刀,正瞪着牛眼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我。
看到这几张熟悉的脸,我心里五味杂陈。当初在铁棺峡,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那是过命的。可谁能想到,最后黄海这狗怂偷走了龙眼碎片,把这口黑锅死死扣在我头上,害得秀秀和水生被林念郎绑走,逼得我不得不下了这个斗。
除了这几个熟人,队伍最后面还跟着个生面孔。这人看着三十来岁,戴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手里捧着个罗盘,正低头在那算着什么。
“哟,黄老板。”我把匕首在手里掂了掂,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怎么着,龙眼碎片烫手,这是跑这儿来找大石球降降温?”
黄海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愧色,但转瞬即逝。他往前走了两步,踩得那白网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掩饰尴尬:“陈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碎片的事,我也没想到林念郎会直接冲你去。”
他指了指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人,岔开话题:“那老头手里的图,你们拿了一份,我也有一份,这位是‘秀才’,专门研究风水机关的,这‘九转连环鬼工球’,可是魏景阳当年留下的看家宝贝,据说那是能逆转阴阳、重塑肉身的神物。”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果然知道得不少。
“那你这是来取宝的?”我指了指下面那大石球,“黄老板好胃口啊,就不怕崩碎了牙?”
“宝物嘛,有缘者得之。”黄海看了一眼下面的石球,眼里虽然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忌惮,“不过眼下咱们得先合作,上面那只鸟叫夜叉乌,你刚才想必也感觉到那玩意的厉害。咱们要是就在这儿掐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耗子不认识其他人,但他认得黄海和赵老六,当即呸了一口:“谁他妈跟你合作!你个老王八蛋,上次那是我们陈爷心善没防备,这回还想怎么着?信不信耗儿爷我现在就给你开个瓢!”
说着,耗子工兵铲一横就要冲上去。王建设下意识地把大砍刀往肩膀上一扛,嗡声嗡气地吼道:“干什么?想练练?”
这大个子脑子一根筋,虽然对我有愧,但要是有人动他老板,他绝对第一个上。
“练练就练练!我看你是皮紧了!”耗子也不含糊。
水生更是握紧了刀,虽然他不认识这帮人,但看我和耗子的架势,也知道是仇家,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眼瞅着这两边就要干起来,阿燕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陈默,别冲动。”
“都住手!”黄海也喝了一声,转头看着我,语气软了几分,“陈默,你是聪明人。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在先,但这事儿咱们以后慢慢算。你们要救人,我要东西。那石球上的机关复杂得很,没我有这‘秀才’破解,你们就算下去了,也得被机关绞成肉泥。这大网撑不了多久,夜叉乌不敢下来是因为这下面有‘龙眼’的磁场,等那球转到了特定位置,磁场一弱,那鸟就该下来开饭了。”
我看了看王建设和阿燕,又看了看下面那个还在转动的鬼工球,小顾的命就在下面挂着,这会儿确实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行。”
我盯着黄海,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救人要紧。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敢耍花样,那咱们可就真的该鱼死网破了”。
黄海干笑两声:“陈教授痛快!那就请吧!”
两拨人马算是暂时捏在了一块儿,虽然心里都提防着,但好歹是没动刀子。
我们顺着那张大网,小心翼翼地往中心那个大窟窿眼儿摸。
这网子极不好走,那粘液沾在鞋底上,滑溜溜的。
那个叫“秀才”的眼镜男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罗盘,嘴里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这方位不对啊,这是个倒反天罡的局。”
耗子凑到我身边,低声说:“老陈,那四眼田鸡念叨啥呢?我咋听着像是在跳大神?”
“别管他,那是算方位的。”我盯着脚下,生怕踩空了,“这地方是魏景阳布的局,那是正儿八经的方术大家,这里头的门道深着呢。”
好不容易挪到了那个大窟窿边上。
低头一看,那石球就在脚底下五六米的地方。
那石球的最外层缓缓的转动着,就像是活的一样。
“怎么下?”老史看着下面,有点着急。
“用绳子。”水生从包里掏出绳索,在那粗大的蛛丝上打了个死结。
黄海那边也拿出了登山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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