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志远惨笑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陆铮,眼里的光早就散了,只剩下一片死灰。
“因为当年,你爷爷手里那把驳壳枪,差点就要了叶师爷亲爹的命。”
“这梁子,是从上一辈就结下的死仇。”
“叶师爷那人心眼子比针尖还小,这口气,他硬是憋了几十年,就等着找机会咬陆家一口。”
陆铮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原来是世仇。
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血债。
“更是因为钱啊……”
高志远身子一软,顺着床头瘫了下去,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缩成一团烂泥。
“……那是金山银海一样的钱啊……”
他哆嗦着满是冷汗的手,又想去摸那根已经烧到过滤嘴、烫手的香烟头。
“陆家把着南边的军需线,那是国家的动脉。”
高志远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在说梦话。
“六八年那会儿,前线吃紧。”
“叶师爷看上了那条线,想往里面掺沙子,倒腾紧俏物资回来卖高价,那是发国难财!”
“陆老爷子是个倔驴,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场就毙了叶家派去的一个管事,那是打了叶家的脸!”
陆铮的咬肌高高鼓起,拳头捏得“咔吧”作响。
“就因为这个?”陆铮咬着后槽牙
“就为了倒腾点物资,他就要灭我陆家满门?给我二哥下毒?把我逼得装死逃到这穷乡僻壤?”
“三少爷,您太天真了。”
高志远看着陆铮,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看傻子的怜悯。
“那不是一点物资。那是半个国库的进出项!叶师爷要的不是钱,是钱袋子!”
“只有把陆家这块硬骨头敲碎了,吸干了骨髓,这京城的地下钱庄,才能改姓叶!”
姜晓荷一直没说话。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的那支空针管在指尖转得飞快。
听到这里,她猛地把针管往桌上一拍。
“啪!”
一声脆响,把高志远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尿裤子。
“别扯那些没用的。”
姜晓荷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翻开一页空白纸。
“高局长,既然叶家把你当弃子,你也别替人家守着贞节牌坊了。”
“写吧。”姜晓荷把笔扔到高志远被子上,动作干脆利落。
“写……写什么?”高志远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投名状。”姜晓荷身子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高志远的心窝子。
“把你刚才说的,还有你知道的关于叶家所有的黑账、经手人、藏钱的地方,一五一十,连个标点符号都别落下!”
高志远脸色煞白,拼命摇头:“不行!不能写!写了我全家都得死!”
“那个叶师爷……他手眼通天,我要是留了字据,就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会活剥了我的皮!”
“你现在还有后路吗?”
姜晓荷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那个还昏死着的假护士:“这女人只是第一波。”
“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前脚一走,后脚你的氧气管就会被拔掉?”
“或者是输液瓶里多点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到时候,你就是个因公殉职或者畏罪自杀的死人。”
“高志远,这是你唯一的筹码。”
姜晓荷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只要你写了,这份东西在我手里,叶家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动你。”
“我会把你移交给王处长,在那里面,才是最安全的。只要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高志远死死地盯着那支钢笔,眼珠子通红,像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他在权衡。
一边是必然的死亡,一边是渺茫的生机。
良久,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那支钢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写。”高志远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被面上。
“我写!姓叶的,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你想让我死,我临死也得崩掉你两颗门牙!”
沙沙的写字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急促而疯狂。
陆铮站在窗边,背对着病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一杆折不断的枪,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半个小时后。
高志远手腕酸软地丢下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在床上喘着粗气:
“都在这了……叶师爷在西山的红楼里有个地下金库,专门放这些年的黑账。”
“钥匙只有他自己有。”
姜晓荷拿过笔记本,快速扫视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合上本子,贴身塞进了自己怀里。
“陆铮。”她喊了一声。
陆铮转过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门外,王处长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早就等候多时了。
“交给你了,老王。”陆铮的声音很沉,“留个活口,这人还有用。”
王处长看了一眼病床上如丧考妣的高志远,点了点头,脸色严肃:
“放心。我会把他关到那个地方去,叶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面。”
看着高志远像死狗一样被战士们架走,那个假护士也被拖了出去,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时,窗外的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天亮了。
陆铮靠在门框上,从兜里摸出那盒大前门,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他烦躁地捏扁了烟盒,随手扔进垃圾桶。
“怕吗?”
一只温热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满是粗茧的大手。
陆铮低头,看着姜晓荷那张虽然疲惫却依然明媚的脸,心里的戾气突然就散了大半。
“怕个球。”陆铮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大手用力,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我是心疼我家老爷子。一辈子刚正不阿,临老了,差点折在这帮蛀虫手里。”
“那就给他们放点血。”姜晓荷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语气平静却坚定。
“咱们既然揭开了这个盖子,就没有再盖回去的道理。”
“叶家也好,神仙也罢,只要敢动咱们陆家的人,我就把这天给他捅个窟窿!”
陆铮看着她,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这就是他的媳妇。
平时看着娇滴滴的,只会做生意赚钱,可真到了事儿上,她的胆子比谁都大,腰杆比谁都硬,比京城那些大院里的所谓名媛强了不止百倍。
“走,回家。”陆铮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二哥还没醒,家里不能没人。”
两人刚走出病房,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那上面的红色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在这个清晨的寂静走廊里,这铃声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催命的鬼音,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值班的小护士还没来得及接,陆铮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有一种直觉。
那是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练出来的、对危险的野兽般的直觉。
这电话,是找他的。
陆铮松开揽着姜晓荷的手,大步走到护士站,在小护士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
过了几秒钟,一个苍老、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小陆吧?”
陆铮握着听筒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瞬间泛白。
这个声音,他在小时候听过。
那时候这人还来陆家做客,抱着他给过他糖吃,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谁能想到是一头吃人的狼。
“叶伯伯。”陆铮的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这么早,没去遛鸟?”
“呵呵,鸟不听话,飞了。”
电话那头,叶师爷笑呵呵地说道,仿佛只是长辈在和晚辈拉家常。
“刚才那出戏,唱得不错。陆家有你这么个后生,老陆要是醒着,该高兴坏了。”
陆铮眼神一厉:“叶伯伯要是喜欢听戏,改天我专门给您唱一出《铡美案》,包您满意。”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叶师爷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高志远那是条不听话的狗,你帮我清理了门户,伯伯还得谢谢你。不过……”
话锋一转,那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透骨的寒意。
“那本红本子,还有高志远刚写的那几张纸,放在你手里烫手。”
“听伯伯一句劝,做人要懂进退,过刚易折。”
“明天中午,我在西山红楼摆一桌,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记住,带上你那个能干的媳妇。我这儿有位老朋友,想见见她。”
说完,也不等陆铮回答,“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只有那一串忙音,在陆铮的耳边回荡。
陆铮慢慢放下听筒,脸色阴沉得可怕。
姜晓荷走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姓叶的?”
陆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他说,他在西山红楼等我们。还要让你也去,说有个老朋友想见你。”
姜晓荷的眉头微微一挑。
老朋友?
她在京城哪来的老朋友能跟叶师爷搭上话?
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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