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靠在一块半埋进沙里的岩石上，呼吸慢慢稳了下来。陈梦瑶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绷带，一点一点缠上他眉骨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那道划痕还是深得吓人。
“你刚才太拼了。”她说，“再往前一步，就不是探别人意识，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苏逸没说话，闭着眼睛，第八鼎在体内缓缓转动。他能感觉到那些残留在经脉里的压制力正在被一点点吸走，像沙子流进干涸的河床。手臂上的青筋不再跳动，疼痛也退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从袖子里掏出那块芯片，放在掌心。
“那个人临死前说的话，我一直在想。”他的声音有点哑，但很稳，“他说‘九鼎承命者才是钥匙’。不是我们去阻止什么，是我们活着，这件事就已经开始了。”
陈梦瑶皱眉：“你是说，从你觉醒第一尊鼎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算好了？”
“不止是我。”苏逸低头看着芯片，“永生会搞这么多事，建伪龙渊，模拟鼎力波动，甚至抓人做共振测试……他们不是在找继承者，是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撑到第八鼎还活着的人。”
他顿了顿，“而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风从沙丘之间穿过去，吹起细碎的沙粒。远处那扇铁门已经被彻底掩埋，看不出一点痕迹。这片沙漠不会留下故事，只会吞掉所有走过的人。
陈梦瑶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休整几天，等支援回来？还是上报组织？”
“都不。”苏逸摇头，“组织进不来这种地方，来了也只是送死。而且……”他抬手按住胸口，“第八鼎已经归位，我能感觉到它和前面七尊连成了一条线。这不是结束，是刚刚开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和肩膀。身体还在累，可力量回来了，比之前更沉、更实。
他走到沙丘顶上，盘腿坐下，闭眼调息。八尊鼎纹在他的血脉深处依次亮起，像是八颗星连成了环。融兵、御兽、焚元、镇魂、化形、窃运、断因果、掌雷劫——每一道鼎力都清晰可感，不再需要切换，也不再互相冲突。
最后一道光流入开龙渊鼎，整个体系转了一圈，稳稳落定。
他猛地睁眼，右手一抬。
百米内的沙粒瞬间腾空，绕着他形成一圈缓慢旋转的沙盾。他手指轻动，沙流便跟着转向，像听话的蛇一样盘旋上升，又突然散开，落回地面。
陈梦瑶站在原地没动，但她的眼睛亮了。
“你现在能同时用好几种能力？”她拿出记录仪看了一眼数据，“之前你还得分先后顺序，现在……像是本能反应。”
“因为完整了。”苏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八鼎轮转自成循环，不需要外力推动。只要我还活着，就能一直运转下去。”
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密，一条模糊的银河横贯天际。
“接下来呢？”陈梦瑶走上来，站到他旁边。
苏逸把芯片插进随身终端。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张加密地图。坐标模糊，只有一串乱码和几个残缺标记。他输入一段指令，终端发出轻微震动，画面重新构建。
一座被雪覆盖的高台出现在屏幕上，四周环绕着断裂的石柱，中央有个凹陷的圆形祭坛，形状像极了一只鼎的底座。
“这是哪？”陈梦瑶凑近看。
“喜马拉雅。”苏逸指着那个点，“蛟魂残留的记忆里有这个地方。第八鼎的空间推演也指向这里。那里有真正的龙渊裂口，也是最后一道封印的位置。”
“第九鼎？”
“对。”他收起终端，“它不在人手里，不在实验室，也不在地下城。它就在自然最狠的地方等着——等最后一个承命者自己走过去。”
陈梦瑶沉默了几秒，“你觉得永生会知道这个位置吗？”
“他们不知道。”苏逸冷笑，“他们以为自己在操控一切，其实只是被人赶着往前跑的狗。真正幕后的东西……连名字都不能提。”
他又看了眼终端上的坐标，眉头皱了一下。
“信号不稳定。”他说，“这地方连卫星都难锁准，进去之后只能靠自己。”
“那就准备高原装备。”陈梦瑶转身走向营地，“氧气瓶、抗寒服、通讯中继器都得换新的。还有食物补给，至少要够支撑三周。”
“不用那么久。”苏逸跟上去，“快的话，十天就能到核心区。慢的话……”他停了一下，“我们也出不来。”
两人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区。其他队员已经昏迷的医疗兵安置妥当，正围着火堆低声讨论撤离路线。看到苏逸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情况怎么样？”后勤保障员问。
“罗布泊的事结束了。”苏逸说，“但我们不能停下。下一阶段目标在高原，所有人自愿报名，不强制。”
没人说话。
几秒钟后，陈梦瑶把背包甩上肩，“我去检查氧气系统。”
后勤保障员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吧，算我一个。”
其他人陆续点头。
苏逸没再多说，走进自己的帐篷，坐在折叠椅上。他脱掉外套，卷起左臂衣袖。皮肤下隐约浮现出八道古朴纹路，像刻进去的符文，正微微发烫。
他把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八股力量在体内流转。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催动它们。而是让它们自己运行，像河流归海，自然而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陈梦瑶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路线图。
“我已经重新规划了前进路径。”她把图纸摊在桌上，“避开所有已知监控点，走无人区边缘。中途有两个补给站，但如果天气变坏，可能得提前空投。”
苏逸点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六点。”她说，“趁着温度最低的时候赶路，能减少暴露风险。”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儿。
“你觉得我们真能找到第九鼎？”她忽然问。
苏逸看着她，“我不是去找它。我是去认它。”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转身离开，帘子落下的一瞬，风吹动了桌上的纸页。
苏逸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夜色笼罩着整片沙漠，沙丘起伏如眠，仿佛大地也在等待什么。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勾。
十几粒细沙从地面升起，在空中排成一条直线，指向北方。
他的眼睛映着星光，嘴唇微动。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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