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冰台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脚下的裂痕却越扩越深。苏逸拉着陈梦瑶贴在岩壁边，盯着那片不断震动的冰面。
“他撑不住了。”苏逸低声说，“阵法节奏乱了，能量开始倒灌。”
陈梦瑶眯眼看了会儿，“那你刚才那一招，是不是打到点子上了？”
“不是我打的。”苏逸摇头，“是他自己内部出问题了。但裂缝扩大，说明结构有弱点暴露出来。”
他闭上眼，把手掌贴在地上。八尊鼎纹在体内缓缓流转，不再强行运转，而是像水流一样顺着地面的震感滑行。之前那种被频率压制的难受劲儿还在，但比刚才轻了不少。
“七秒一次的脉动……现在变成四秒半。”他睁开眼，“节点之间的连接松了。”
陈梦瑶蹲下身，用登山镐轻轻敲了敲旁边一块突出的石头。声音闷得像敲在棉絮上。
“这石头不对。”她说，“外面结冰，里面是空的。”
苏逸伸手摸了摸石块边缘，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被人动过手脚。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避开最明显的裂缝区域。视线扫过地面，发现几块石头排列得很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摆成一个圈。再抬头看那些悬浮的冰晶，原本密集分布的光点，现在有些地方已经稀疏下来。
“是阵。”他说，“靠冰霜之力维持运转，每块石头都是阵角。我们刚才触发的是防御机制，现在它自己失衡，等于把阵眼露出来了。”
“你能破吗？”陈梦瑶问。
“直接打不行。”苏逸回想刚才开裂空间的那一瞬，胸口立刻传来一阵滞涩感，“硬来会被反震，鼎力转一圈都费劲。得换个办法。”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第八鼎的能力是吞噬万物精华，只要是有能量的东西，都能吸过来转化成自己的力量。之前试过吸收冰锥，效果不错。那这个阵法靠寒气驱动，能不能先把它供能的部分吃掉？
“试试看。”他说完，蹲下身，将手掌轻轻按在一块结冰的岩石表面。
体内的第八鼎立刻有了反应。一股冰冷的能量顺着掌心涌入，像是喝了一口冰水，从喉咙一路凉到胃里。但他没停下，继续引导吞噬之力深入，把周围游离的寒气一点点抽进来。
头顶的冰晶又开始晃动，但这次没有凝聚成武器，反而变得稀薄了许多。
“有效。”陈梦瑶盯着前方，“你看那边，光点少了。”
苏逸没说话，额角渗出一层细汗。这种吸收不是无代价的，寒气太重，体内经脉有种被冻住的感觉。他赶紧调动其他七鼎轮流运转，把吸进来的冷能炼化，转化成热流循环全身。
几分钟后，他收回手，喘了口气。
“行了。”他说，“周围的能量浓度降了一半。阵法还在运行，但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接下来呢？”陈梦瑶握紧了登山镐。
“找主阵眼。”苏逸环视四周，“所有节点都连着一个核心，只要那里一断，整个结构就得塌。”
他沿着石块的排列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测试地面的震动强度。走到第三组石头时，脚下一沉，整块冰面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是这儿。”他弯腰，用指甲刮掉表面的一层霜，露出底下一块暗灰色的石板。石板上有道细缝，正往外冒着白气。
“要炸它吗？”陈梦瑶往后退了半步。
“不能炸。”苏逸摇头，“这种老派阵法有记忆功能，你用多大力量轰它，它下次反弹就有多强。刚才我试过了，硬来只会让自己更麻烦。”
“那怎么办？”
“骗它。”苏逸笑了笑，“让它自己关掉。”
他盘腿坐下，闭上眼，把八鼎之力全部收进丹田。然后只放出一丝极细的真气，顺着石板缝隙慢慢探进去。这股气不带攻击性，也不含吞噬之意，就像是自然消散的余温。
几秒钟后，石板里的嗡鸣声变了调，像是机器卡顿了一下。
苏逸猛地睁眼，双手同时发力，将积攒已久的纯净真气一口气压进缝隙！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整片冰脊内部传来断裂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开了。前方原本被白雾封锁的山路，突然塌陷出一条斜向上的通道，碎冰和石块滚落下去，露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路。
“通了。”陈梦瑶松了口气。
苏逸没动，盯着远处冰台上的身影。那人依旧站着，长袍在风中轻轻摆动，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追击的意思。
“他在等什么？”陈梦瑶也察觉到了不对。
“不是等。”苏逸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他是不能动了。阵法反噬，把他自己也困住了。”
“那我们现在上去？”
“当然。”苏逸背上包，往前迈了一步，“不过别放松，这种人留一手很正常。”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新开的通道口。坡度很陡，冰面湿滑，必须抓着岩壁才能稳住身体。陈梦瑶走在前面，用登山镐凿出落脚点，苏逸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应。
爬到一半时，苏逸忽然停住。
“怎么了？”陈梦瑶回头。
“下面。”苏逸指着通道内侧的冰壁，“你看那几块石头。”
陈梦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三块黑色石块嵌在冰层里，排成三角形，位置刚好在他们必经之路的正下方。
“又是阵？”她皱眉。
“嗯。”苏逸点头，“新的。刚才塌下来的时候才露出来的，应该是备用机关。”
“要不要绕？”
“绕不了。”苏逸观察了一下地形，“两边都是陡崖，只有这条路。只能拆了它。”
他蹲下身，正准备动手，忽然感觉到胸口一紧。八尊鼎纹同时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
“别碰那些石头。”他突然拉住陈梦瑶的手腕，“它们不是阵眼。”
“那是啥？”
“诱饵。”苏逸盯着那三块黑石，“真正的机关不在这里。你看冰面上的影子。”
陈梦瑶低头一看，三人影子投在冰上，其中一块石头的影子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波纹，正在缓慢扩散。
“它在收集我们的动作数据。”苏逸冷笑，“想等我们触碰的时候，记录下破解方式。”
“所以不能碰？”
“也不能躲。”苏逸站直身子，“躲也是一种反应模式。他要的就是我们做出选择。”
“那怎么办？”
“让他看不到。”苏逸抬起手，掌心朝下，第八鼎缓缓启动。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吞噬，而是将周围的寒气一点点聚集起来，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通道底部。
白雾升起，遮住了石块，也模糊了影子。
“现在呢？”陈梦瑶小声问。
“现在，我们走过去。”苏逸迈步向前，“不看，不碰，不停。”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稳定，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三块石头的存在。雾气随风飘散，通道底部恢复清晰，可那圈波纹已经停止扩散。
走过最后一段斜坡，他们终于踏上相对平坦的冰面。身后，那条通道静静地躺在原地，像从未被触动过。
苏逸回头看了一眼冰台。
那人还在，姿势没变，但脚下裂痕更深了，整个人似乎都被钉在原地。
“你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陈梦瑶问。
“我只是让他以为我没做什么。”苏逸活动了下手腕，“老派修行的人讲究势，最怕别人看不懂他的局。你要是表现得太聪明，他会加强手段。你要是装傻，他反而会怀疑自己。”
“所以你是装的？”
“一半装，一半真。”苏逸笑了笑，“那阵法确实难缠，但我也没必要告诉他我能看透。”
他抬头看向山顶方向。风雪依旧，能见度很低，但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特殊的压迫感，越往上越明显。
“还有两千米。”他说，“只要不再遇到这种花招，天黑前能到。”
“你觉得还会遇上？”
苏逸没回答，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枚从罗布泊带出来的芯片。它现在有点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刚想拿出来看看，忽然听见陈梦瑶“咦”了一声。
“那边冰缝里，有个东西在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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