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插在口袋里，指尖贴着那枚芯片。它正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他没动，呼吸却慢了下来。
体内八尊鼎纹忽然轻轻一震，不是疼痛，也不是预警，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共鸣。紧接着，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冷得像冰水灌进耳朵。
“有东西……在冰下苏醒。”
这声音他听过一次，还是在罗布泊深处，当时只是模糊低语。现在却清晰得像有人贴着他耳根说话。
蛟魂醒了。
苏逸立刻抬手，一把抓住陈梦瑶的手腕。她正弯腰检查登山镐的卡扣，被他拽得一个趔趄。
“别动。”他说，“退后。”
陈梦瑶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问号：“怎么了？”
“冰下面不对劲。”苏逸盯着前方那片裂开的通道口，眼睛没眨一下，“刚才那阵法破得也太顺了。留三块石头当诱饵，明显是想看我们怎么拆局。可真正的杀招，从来不会摆在明面上。”
陈梦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风雪太大，什么也没发现。冰面还在冒白气，裂缝边缘结了一层新霜，看起来和几分钟前没什么两样。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她说，“那个穿红袍的家伙都被困住了，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苏逸没回答。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第八鼎正在缓慢运转，吞噬之力自然扩散到脚下。这不是他主动催动的，而是功法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蹲下身，手掌贴地。
一股极寒的能量从冰层深处传来，不是死寂的冷，而是带着节奏的波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跳。
但频率很怪。不像人，也不像动物。
“不是阵法。”他低声说，“是活的。”
陈梦瑶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慢慢往后退了两步，靠到岩壁边上。
苏逸仍趴在地上，耳朵几乎贴着冰面。风声盖不住那种震动，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原本每五秒一次，现在缩短到了三秒，再过几秒，可能就变成连续不断的冲击。
他收回手，站起身，把陈梦瑶往身后拉了拉。
“待在这儿别动。”他说，“等我信号。”
“你要干嘛？”她抓紧了登山镐。
“试探一下。”苏逸活动了下手掌，八鼎之力开始在血脉中流转。融兵、御兽、焚元、镇魂、化形、窃运、断因果、掌雷劫——八道力量依次点亮，最后汇聚到掌心，形成一团暗金色的气旋。
他没打算全力出手，只想用一点吞噬之力探个底。
右脚往前半步，他猛地将掌心按向地面。
刹那间，冰层下的脉冲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下一秒，整片冰脊剧烈晃了一下。
陈梦瑶差点摔倒，伸手扶住岩壁才稳住身体。头顶积雪簌簌落下，远处的冰锥咔咔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出来。
“你干了什么？”她压低声音。
“它本来就在等破冰的时机。”苏逸盯着地面裂缝，“我只是提前踩了它的尾巴。”
话音刚落，冰面中央突然隆起一块，像是下面有巨物顶着。表面的霜层迅速龟裂，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苏逸一把将陈梦瑶拽到凹陷处，自己挡在前面。双掌交错，暗金气旋旋转加速，随时准备轰出去。
“来了！”他低喝一声。
轰！
冰壳炸开，碎块四射。一只巨大的爪子撕裂空气，直扑上方。那爪子覆盖着幽蓝色的冰甲，指节粗壮，每一根都比成年人的小腿还长。
狂暴风雪紧跟着席卷而来，夹杂着低沉的嘶吼。
苏逸没有犹豫，掌中气旋脱手而出，直击那只爪子的根部。吞噬之力瞬间爆发，冰甲表面出现细密裂痕，部分碎片还没落地就被吸成粉末。
巨兽吃痛，猛地缩回冰洞，只留下半截爪子悬在外面。
风雪稍稍减弱，借着短暂的空隙，苏逸看清了它的轮廓。
像狼，但体型大了十倍不止。全身凝结着厚厚冰壳，关节处有金属光泽的纹路，像是被人硬生生嵌进去的零件。最诡异的是额头，一道银线贯穿眉心，闪着微弱的光。
“这不是天然的东西。”陈梦瑶靠在他背后，声音有点抖，“那是……植入体？”
苏逸没答。他盯着那道银线，心里一阵发沉。他在罗布泊见过类似的痕迹，那些永生会的改造战士，体内就有这种银色导管，连接大脑和外接设备。
眼前这玩意，根本就是一台生物机甲。
“你刚才那一击，伤到它了吗？”陈梦瑶问。
“不知道。”苏逸重新蓄力，“但它不怕疼。这种级别的改造，痛觉神经早被屏蔽了。”
他们说话的工夫，冰洞里的动静更大了。底下传来摩擦声，像是巨兽在调整姿势。冰层不断开裂，范围扩大到十几米。
苏逸握紧拳头，八鼎之力全数压入双臂。他知道，接下来这一下，必须打断它的行动能力，否则一旦让它完全爬出来，这片斜坡根本没法打。
他正准备动手，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快退！”
蛟魂的声音比刚才急促得多。
“它不是冲你来的——它在引谁？”
苏逸浑身一僵。
引谁？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风雪深处。
就在几十米外的冰台上，那个披着藏红袈裟的身影依然站着。姿势没变，长袍随风摆动。可这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这边。
不是巧合。
从他们破解阵法开始，一切都在被看着。
那三块黑石是假机关，真正的陷阱是这只冰兽。它不需要赢，只要把他们逼到极限，耗尽力气，后面的人就能轻松收场。
苏逸咬牙，掌中气旋再度凝聚。
他不能退。
退一步，陈梦瑶就会暴露在攻击范围内。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向前推出，八鼎之力轰然爆发。暗金色气流如龙卷般冲向冰洞，吞噬之力全面展开，要把整个入口封死。
就在气旋即将命中的一瞬，冰兽猛然抬头。
那双眼睛亮了起来，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它张开嘴，喉咙深处涌出一股极寒雾气，迎着气旋喷了出来。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爆响。雾气被撕开，但气旋也被冻住大半，威力骤减。
冰兽趁机一跃而出，庞大的身躯砸落在冰面上，震得整条通道都在抖。
它四爪着地，头颅低垂，额心银纹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周围的温度就降一度。
苏逸拉着陈梦瑶连退三步，手臂因强行中断功法有些发麻。
“这家伙……能对抗吞噬之力？”陈梦瑶瞪大眼。
“不止。”苏逸盯着冰兽的动作，“它体内的能量循环方式很熟……跟芯片里的数据流一样。”
他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单纯的改造兽。
它是某种系统的延伸，就像终端连接主机。而真正操控它的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那个穿红袍的瑜伽师。
苏逸缓缓抬起手，再次凝聚力量。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还没出手。
但他也清楚，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陈梦瑶受伤。
冰兽低吼一声，前爪抓地，肌肉绷紧，准备冲锋。
苏逸双掌合拢，八鼎之力压缩到极致，掌心泛起刺眼的金光。
风雪中，一人一兽对峙。
远处冰台上，红袍身影依旧静立。
苏逸吐出一口白气，低声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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