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在眉心，凉得刺骨。
苏逸抬手抹掉那颗红冰，目光死死盯着风雪深处。他没动，陈梦瑶也没出声，两人就这么站在光桥尽头，听着风刮过金属台面的嘶鸣。
二十米外就是高台中心。
一道青铜巨鼎悬浮在半空，不高，也不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它通体暗沉，表面没有纹路，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所有痕迹。可每当风吹过，鼎身就会泛起一层微光，像呼吸一样一明一灭。
“那就是……第九鼎？”陈梦瑶低声问。
苏逸没回答。他体内的第八鼎还在震，不是兴奋，是警告。刚才那一战耗得太狠，现在连站直都靠咬牙撑着。他能感觉到四肢发沉，胸口闷得像压了块铁。
可脚步不能停。
他往前迈了一步，脚底传来金属的震动感。这台子活的一样，刚踩上去，地面就裂开一圈细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下一秒，阴影动了。
一个人影从鼎底缓缓升起，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气息波动，就像原本就长在那里。他全身裹着银灰色的装甲，关节处有肉色组织裸露出来，血管泛着蓝光，和机械部件缠在一起。
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纯白，没瞳孔，盯着人的时候像扫描仪在转。
“非噬登阶者，死。”
声音从他胸腔里传出来，干巴巴的，像录音机播放。
苏逸立刻抬手，把陈梦瑶往后一拉。她踉跄退了几步，背靠石柱站定，手已经摸到了古玉符。
“你是谁？”苏逸问。
那人没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靴底踩在金属台上，发出“咔”的一声，像是某种开关被触发。
苏逸察觉到不对。这动作太规律了，每一步间距完全一致，连膝盖弯曲的角度都没变。这不是人走路的方式。
“他是机器？”陈梦瑶脱口而出。
“不全是。”苏逸盯着对方肩部，“有活体组织，但被改过。”
那人继续逼近，速度不快，但压迫感越来越强。苏逸能感觉到空气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水分，呼吸开始发干。
“最后一次警告。”那人停下，双臂微微张开，“离开此地，否则清除。”
苏逸冷笑：“你们永生会还真是喜欢造这种半人不人的东西。”
对方没反应，仿佛听不懂讽刺。但他抬起右手的动作突然一顿，眼中的白光闪了一下。
“你提到了‘蛟魂’。”他说，“你知道多少？”
苏逸心头一跳。看来刚才那句话起作用了。
“我知道它是怎么死的。”他故意放慢语速，“也知道第九鼎为什么选我。”
那人沉默两秒，忽然开口：“使命不可违。”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弹射而出，速度快得留下残影。苏逸只来得及抬臂格挡，就被一拳砸中肩膀，整个人横飞出去三米，撞在一根石柱上才停下。
“苏逸！”陈梦瑶惊叫。
他吐出一口血沫，右臂发麻，差点抬不起来。刚才那一击力量极大，但更可怕的是那种节奏——太快了，几乎没有蓄力过程，完全是机械爆发。
“别过来！”他对陈梦瑶吼了一声，撑着地面站起来。
那人站在原地，手臂垂下，关节处有蓝光一闪而过。
苏逸眯起眼。刚才那一击后，他的肩甲连接点亮了一下。和之前走路时肩部闪烁的位置一致。
“喂，铁皮人。”他抹了把嘴角，“你这身子，是不是靠那个蓝光供能？”
对方没理他，又是一步踏前。
苏逸猛地侧身，躲过迎面劈下的手刀。那手掌边缘锋利如刃，擦着他脖颈划过，割开一道血口。
他趁势翻滚，借力跃起，一脚踹向对方膝盖。这一脚用了吞噬之力加持，本该把普通人的腿踢断。
可那人只是晃了半步，反手抓住他脚踝，用力一甩。
苏逸整个人被抡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骨头像要散架，嘴里又涌上一股腥甜。
“苏逸！”陈梦瑶冲了出来。
“回去！”他低吼，“别让他有机会分神！”
她咬牙退回柱子后面，手指掐进古玉符的边角。
苏逸趴在地上，感觉肋骨至少断了一根。他悄悄调动体内残存的吞噬之力，把伤口周围的血往回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只要血没流远，就能炼化回来稳住气血。
他慢慢爬起来，盯着那人肩部。
“你说你奉命守护。”他喘着气，“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承鼎人早就死了？你们守的根本不是鼎，是废墟。”
那人动作终于顿了一下。
“蛟魂……曾为第一代守鼎者。”他声音低了几分，“后叛逃，带走核心数据。”
苏逸笑了：“所以你也知道它？那你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要走？”
“任务无需思考。”那人抬起双臂，掌心翻开，露出两个旋转的金属圆盘，“清除入侵者。”
苏逸知道不能再拖。他必须试一次。
趁着对方启动圆盘的瞬间，他猛冲上去，左手佯攻，右手直扑其右肩关节。指尖贴上那片金属与血肉交界的地方，立刻催动吞噬之力。
没有吸收到能量。
但那人动作明显迟滞了半拍，圆盘转速下降。
有效！
苏逸正要加力，对方猛然挥肘砸下，正中他额头。他眼前一黑，倒退几步，单膝跪地。
“发现弱点。”那人冷冷道，“下次将封锁节点。”
苏逸抹了把鼻血，抬头冷笑：“你还真会学习啊。”
他慢慢站直，双手撑在膝盖上。体力快到极限了，第八鼎的光芒越来越弱。但他不能倒。
“陈梦瑶。”他头也不回地说，“记下他肩部蓝光频率，等下我需要干扰信号。”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他盯着那人胸口，“你既然用的是承鼎人基因，那我体内的鼎纹，是不是也能让你系统紊乱？”
那人似乎听懂了，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
苏逸抬起右手，掌心对准自己胸口。他集中意识，强行激发血脉深处的九鼎印记。虽然只能唤醒第八鼎，但那股共鸣还是传了出去。
一瞬间，那人身体剧烈一震。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膛——那里有一块残缺的鼎纹，正随着苏逸的气息忽明忽暗地闪烁。
“同源……”他喃喃，“不可能……宿主已灭。”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感情。”苏逸一步步往前走，“你记得它，对吧？蛟魂。”
那人猛地抬头，眼中白光暴涨：“使命高于记忆！你非正统，不得近鼎！”
他双臂展开，圆盘高速旋转，化作两道刃轮飞出。空气被撕开，形成真空波纹直逼苏逸面门。
苏逸来不及闪，只能抬手硬挡。吞噬之力在掌心凝聚成盾，却被第一道刃轮削去大半，第二道直接划破小臂，鲜血飞溅。
他踉跄后退，脚跟踩到一块碎冰，身体失去平衡。
就在他即将摔倒的刹那，远处高台上的第九鼎，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强光，只是轻轻一颤。
可那人却像被电击般僵住，刃轮失控坠地，在金属台上划出两道深痕。
苏逸趴在地上，抬头看着那尊鼎。
它又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刚才那一瞬，他清楚感觉到——鼎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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