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回来,我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一闭眼,就是张左明那双疯狂充血的眼睛,还有那明晃晃的刀尖,秤砣砸下去的闷响,满地刺眼的血……像噩梦一样,缠着我。白天在店里,也老是走神,听见点动静就心惊肉跳。力力和小花也吓得不轻,晚上睡觉老做噩梦,哭着喊“娘”。我只能强打着精神,哄他们说没事了,坏人被打跑了。
林昊天天来店里陪我,胳膊上还缠着纱布。他爹娘也来看过我,让我别怕,说派出所那边他们会去打听,让我安心做生意。可我这心里头,那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张左明是没死,可他人在医院躺着呢!他醒了会说什么?会不会反咬一口?派出所的调查,到底啥时候有结果?离婚的事,王所长说是个转折点,可法院那边,到底啥时候能判?
这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比直接挨一刀还难受!
这天下午,店里没啥人,我正跟小刘对账,电话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账本差点掉地上。这几天,我都有点电话恐惧症了。
小刘赶紧接起电话:“喂?您好,香昊服饰……啊?医院?……找老板娘?”
医院?我心头一紧!难道是张左明那边出事了?还是派出所的调查有消息了?
我赶紧接过电话,声音有点发紧:“喂?我是吴香香。”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带着点不耐烦:“是吴香香吗?我这里是县医院住院部。你丈夫张左明,医药费欠了好几天了,催了几次也不交。他这边没人管,你赶紧来把费用结一下!不然我们就要停药了!”
张左明的医药费?让我去交?我气得差点笑出声!这个无赖!他持刀抢劫行凶,差点要了我和林昊的命,现在躺在医院,居然还要我去给他交医药费?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事?!
“他不是我丈夫!我们早分居了!正在打离婚官司!”我压着火气,冷冰冰地说,“他的医药费,你们找他自己!或者找那个何芳!跟我没关系!”
“哎呀,你说得轻巧!”那护士声音提高八度,更不耐烦了,“病历上写着他配偶是你!我们找不到别人,不找你找谁?他这住院观察,一天不少钱呢!你们家属要是不管,我们只能按规定办事!到时候人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不负责!”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们讲不讲道理?是他持刀抢劫伤人!我是受害者!派出所正在调查!你们凭什么找我?!”
“我不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护士蛮横地说,“我们医院只认病历和钱!你是他法律上的配偶,就有义务!今天下班前要是再不交钱,我们就停药!你自己看着办!”
“啪嗒!”那边把电话挂了!
我拿着话筒,手抖得厉害,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无耻!太无耻了!张左明这个王八蛋!他人躺在医院,还能隔空恶心我!医院这帮人,也是欺软怕硬!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来逼我!
“老板娘,咋了?”小刘看我脸色不对,担心地问。
我把电话内容说了。小刘也气得直骂:“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呀!咱们是受害者!差点被他捅了!还要给他交医药费?哪有这种道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医院认死理,只看病历上的“配偶”关系。派出所的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从法律程序上,我跟张左明还是夫妻关系,医院找我要钱,虽然混账,但也不是完全没由头。
可这钱,我能交吗?绝对不能!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交了这钱,等于承认了我跟他还有关系,等于向他这种无赖行为低头!以后他更得缠着我不放!
但不交钱,医院真给他停药,万一他死在了医院,这责任算谁的?会不会又赖到我头上?派出所那边会不会觉得我心虚?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店里来回踱步。这事必须马上解决!找派出所?对!找王所长!这事归他们管!
我立刻给派出所打电话,找到了王所长,把医院催费的事说了。王所长听完,沉默了一下,说:“吴香香同志,你别急。医院的做法确实欠妥,但程序上……他们找你,也有他们的依据。这样,我马上跟医院保卫科联系一下,说明情况。张左明是涉案人员,他的医疗费用,应该由案件处理程序来协调,或者由他本人及其家属承担。在你和案件的调查结论出来前,医院不能以此为由骚扰你。你先别管,等我消息。”
听了王所长的话,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但“等消息”这三个字,还是让我悬着心。医院那边,会听派出所的吗?
果然,没过两个小时,医院电话又打来了!还是那个护士,口气更冲了:“吴香香!你到底交不交钱?保卫科来说了也没用!一码归一码!他是病人,就得交钱!你再不交,我们真停药了!出了事你负责!”
我气得眼前发黑!这帮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林昊走了进来。他看我脸色铁青,拿着话筒的手直抖,赶紧问:“香香,怎么了?谁的电话?”
我像看到了救星,带着哭腔把事又说了一遍。林昊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把夺过电话:“喂!我是林昊!伤者张左明持刀抢劫、意图行凶的受害者!案子派出所正在调查!你们医院凭什么骚扰另一个受害者?再敢打电话来逼要医药费,我直接找你们院长!找卫生局!看看有没有这个道理!”
林昊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怒气。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你……你是谁啊?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
“按规定?哪条规定让受害者给行凶者交医药费的?”林昊厉声打断她,“我告诉你,张左明的医药费,你们爱找谁找谁!再敢骚扰吴香香,咱们法庭上见!看看最后谁理亏!”
说完,林昊“啪”地挂了电话!
“昊子……这样……行吗?”我有点担心,怕把事情闹大。
“有什么不行?!”林昊余怒未消,“这帮人,就是欺软怕硬!咱们占着理,怕什么?王所长都说了,这事不该咱们管!他们再敢来电话,你别接!我来对付!”
看着林昊为我出头的样子,我心里一暖,鼻子有点酸。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个男人撑腰。
被林昊这么一吼,医院那边果然消停了两天。我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第三天下午,更离谱的事来了!
我当时正在里屋整理衣服,听见外面店里一阵吵嚷,夹杂着小刘带着哭腔的劝阻:“你们不能进去!老板娘不在!……哎呦!”
我赶紧跑出去一看,脑子“嗡”的一声!只见何芳搀着个走路歪歪斜斜、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张左明,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白大褂、像是医院护工模样的男人,一行四人,竟然闯到我店里来了!
张左明脸色惨白得像张纸,眼神浑浊呆滞,靠着何芳才能站稳,头上纱布还渗着点点血迹,那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何芳则是一脸悲愤,看见我,立刻尖着嗓子哭喊起来:“吴香香!你个毒妇!你把左明打成这样!还想赖医药费?你还是不是人啊!”
店里还有几个顾客,都被这阵势吓呆了,手里的衣服都忘了放下。
我气得血往头上涌!他们竟然敢找到我店里来!还带着张左明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来闹事!这是想干嘛?博同情?讹钱?还是纯粹来恶心我?!
“何芳!你发什么疯!带着他给我滚出去!”我指着门口,声音气得发抖。
“滚?该滚的是你!”何芳扶着“虚弱”的张左明,哭天抢地,“大家快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女人吴香香!她勾引野汉子,把自己男人打成重伤,扔在医院不管不顾!连医药费都不交!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没天理啊!”
张左明也适时地“哎呦”呻吟起来,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那几个顾客对着我指指点点,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小刘急得直跳脚,想把他们推出去,又被那两个护工模样的人拦住。
我看着这出精心策划的闹剧,看着张左明那副装模作样的死相,心里那股恶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欺负人欺负到家了!真当我是软柿子随便捏?!
我猛地冲到柜台前,不是拿钱,而是一把抓起了电话听筒,直接按了“110”!
我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大声地喊道:“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医闹!持刀抢劫行凶的嫌疑人张左明,还有他的姘头何芳,带着人闯到我的店里敲诈勒索、寻衅滋事!地址是建设路香昊服饰店!他们正在店里打砸闹事!请你们马上出警!”
我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整个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芳和张左明都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二话不说直接报警!尤其是张左明,听到“110”和“持刀抢劫行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报警吓唬谁呢!”何芳色厉内荏地喊道,但气势明显弱了。
“是不是胡说八道,等警察来了再说!”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放下电话,“你们不是要闹吗?好!我今天奉陪到底!等警察来了,咱们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再说一遍!看看是谁持刀抢劫!看看是谁要杀人!再看看你们今天闯到受害者店里闹事,算什么性质!”
我目光扫过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顾客:“各位街坊,也都别走!正好给做个见证!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是谁无法无天!”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何芳和张左明面面相觑,骑虎难下。那两个护工一看动真格的了,也开始往后缩。
警笛声由远及近,来得特别快!估计是派出所离得不远,或者王所长那边有交代。
警察一进门,看到这场面,眉头就皱紧了。带队的是个年轻警察,但看起来很干练。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我报的警!”我立刻上前,指着张左明和何芳,“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持刀抢劫伤人的嫌疑人张左明,还有这个女人何芳,闯到我的店里闹事,污蔑诽谤,敲诈勒索!严重影响我正常经营!”
何芳还想狡辩,警察没理她,先查看了一下张左明的状况,然后严肃地对何芳和那两个护工说:“张左明是涉案人员,需要住院观察,谁允许你们私自把他带离医院的?还带到受害者店里来闹事?你们这是干扰执法,扰乱社会秩序!懂不懂法?!”
何芳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警察又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吴香香同志,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警察同志及时赶到!”我赶紧说,“但他们这种行为,太恶劣了!必须处理!”
“放心,我们会依法处理。”警察点点头,然后对何芳和张左明说,“张左明,先回医院!你的问题,等伤好了再说!何芳,还有你们俩,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张左明被护工扶着,灰溜溜地往外走,连呻吟都不敢了。何芳更是面如死灰,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身影,看着店里渐渐恢复秩序的顾客,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没站住。林昊赶紧扶住我。
“香香,你没事吧?”他担心地问。
“没事……”我靠在他身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和解气!
我吴香香,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终于亮出了爪子,狠狠地挠了回去!这一次,我没哭,没闹,没妥协,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报警!用法律和规则,保护自己!
我知道,跟张左明、何芳这种人的斗争,还远没有结束。但经过今天这一仗,我更加确信了一点:邪不压正!只要我占着理,站着正,就不怕他们任何魑魅魍魉的伎俩!
这婚,必须离!而且,要离得堂堂正正,干干净净!谁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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