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蕙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宫女在小声说话。
“皇上病得更重了,太医说只有龙血才能救。”
“可谁敢动世子的血?那是长公主亲封的嫡系血脉。”
她躺在床上,浑身没力气,喉咙里还有血腥味。但她听得很清楚。
谢珩是皇族里唯一能供血的人。如果他割腕取血,一定会举行仪式,路线也会公开。北狄的刺客早就埋伏好了。
她闭上眼,脑子里出现一幅画面——谢珩跪在祭坛前,手臂被划开,鲜血滴进药鼎。屋檐上有黑影闪过,弓箭对准他的后背。
这不是梦。
这是她预见到的事。
她撑起身子,手指发抖,死死抓住床沿。春桃刚进门,就被她叫住。
“把我的帕子拿来,还有药碗。”
春桃慌了:“小姐,你不能再这样了……”
“去。”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硬。
春桃只好照做。她接过帕子,咬破手指,写下几味药材的名字。又把帕子泡进温水里,让血化开,变成暗红色的液体。她知道太医不会细查龙血真假,只要药有用,没人会问来源。
她让人把药送到皇上那里。
殿内,元启帝躺在龙床上,脸色发青,呼吸断断续续。太医捧着药碗,手直抖。
“这……真是龙血?”
“是。”薛明蕙站在门口,声音弱,却清晰,“我梦见神仙教我这个方子,用真心献血为引,愿意替世子承担这一劫。”
殿里一下子安静了。
有人冷笑:“一个庶女的血,也配叫龙血?”
她不争辩,只是跪下,额头贴地。
药喂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元启帝喉咙一响,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身体抽了一下。大家吓退几步。可接着,他的呼吸稳住了,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活了……陛下活了!”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信,又不得不承认——药真的有效。
消息传出去不久,谢珩就冲进了宫。
他刚从前线回来,铠甲都没换,满身风尘。听说皇上用了“龙血”救命,而供血的不是自己,立刻觉得不对。
他一路闯到偏殿,看见薛明蕙靠在柱子边,脸色惨白,袖口有干掉的血迹。
他一把把她拽出来,声音压低,却带着怒意。
“你做了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喘气,嘴角又渗出血丝。
“我问你,那药里的血,是不是你的?”
她抬头看他,眼神很平静。
“珩郎,你要死了,大胤就乱了。我活着还能帮你画图;你要是不在了,谁来拿剑?”
他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命去赌?你知道那毒多厉害?皇上体内的毒积了二十年,只有纯阳至亲之血才能解。你一个病弱女子,献了血,还能撑几天?”
她轻轻咳嗽,一滴血落在台阶上。
“我不重要。”
“你说什么?”
“你的命,比我重要。”
话刚说完,她身子一软,向前倒去。
谢珩伸手抱住她,手臂都在抖。
春桃赶紧上前扶住,哭着喊小姐。
这时,内侍跑进来,声音尖利。
“陛下醒了!召成国公世子觐见!”
谢珩低头看她一眼,把她交给春桃,转身整理衣袍。黑色锦袍扫过地面,他大步走向乾元殿。
殿内灯火通明。元启帝靠在龙椅上,眼神浑浊但清醒。
“查。”他开口,声音沙哑,“给我查清楚……是谁给我下的毒……是谁勾结北狄……”
谢珩单膝跪地。
圣旨很快下来:命成国公世子谢珩全权彻查帝疾案,凡是叛逆之人,格杀勿论。
他接过圣旨,站起身,目光扫过角落的阴影。
那里原本站着魏长忠,现在空了。
他知道,对方已经察觉风向变了。
但他不在乎。
他走出大殿,夜风吹起衣袍。远处宫灯一盏盏亮着,像一只只眼睛。
他站在台阶上,握紧手中的圣旨,低声说:“该清算了。”
偏殿里,薛明蕙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春桃用湿布擦她嘴角的血,手一直在抖。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三更了。
她忽然动了动手指,轻声问:“他还……平安吗?”
春桃哽咽:“平安,世子刚接了圣旨,正在查案。”
她轻轻点头,闭上眼睛。
一缕血从鼻子里流出来,滴在枕头上。
谢珩站在宫墙上,望着远处薛府的方向。
他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紧紧握在手里。
冷风吹过,他一动不动。
下面巡逻的侍卫走过,抬头看了眼黑影,没敢说话。
他低头看着玉佩,边缘已经被磨得很光滑。
当年灯会上,她笑着把簪子掰成两截,塞给他一半。
说好一辈子不丢。
他把玉佩贴在胸口,靠近心跳的地方。
城东一个小院里,魏长忠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封信。
火光照着他脸上的疤。
他看完信,慢慢折好,放进袖子里。
然后拿起桌上的银针,一根根插进蜡像的心口、喉咙、眼睛。
最后,他拔出最粗的一根,刺向蜡像的左胸。
蜡像倒下时,外面传来猫叫。
他停下动作,看向窗外。
一只黑猫蹲在屋檐上,盯着他看。
他挥手赶它,猫没动。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外面没人。
地上有一小滩水渍,像是血,又像雨水。
他皱眉,退回屋里。
刚坐下,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这次很轻,但一步一步,停在他门前。
他握紧银针,盯着门缝。
门把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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