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照在重新张贴的榜单上,“苏砚秋”三个字被墨笔写得格外端正。
站在布告栏前,看着自己的名字嵌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苏砚秋胸口那股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散开,化作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湿了眼角。
“恭喜你啊,砚秋!”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同考棚的一个学子,方才也跟着凑了热闹,此刻脸上满是真诚的笑意。
“我就说你答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落榜!”
苏砚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点尘土,却挡不住眼底的亮:“同喜同喜,你也中了不是?”
那学子笑着点头,又跟他说了几句州试的注意事项,才匆匆离去。
苏砚秋转头看向林缚,见他正望着榜单上的名字出神,眉头依旧拧着,便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愁眉苦脸的,去州府做文书也是正经差事,离考场近,往后还能接着读书,下一次科举,你未必会输。”
林缚抬起头,眼底的失落淡了些,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跟你不一样,砚秋。你是真有本事,能从田埂里读出那么多门道,我……我大概不是这块料。”
他顿了顿,看着苏砚秋手里紧紧攥着的卷子,忽然笑了:“不过也好,做文书能挣钱,先给我娘治病,等她好利索了,我再攒钱买些书,慢慢读。”
“这就对了。”
苏砚秋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母亲烙的饼,还剩最后两块,他塞给林缚一块。
“拿着,路上吃。你要记着,咱们是从泥里长出来的,不怕摔,哪怕跌进沟里,扒拉扒拉泥,照样能往上爬。”
林缚接过饼,指尖触到油纸的温热,心里也暖了些。
他咬了一口,饼有些硬,却带着麦香,是家里的味道。
“等你将来当了官,可别忘了我这个种地的兄弟。”他半开玩笑地说。
“忘不了。”苏砚秋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
“若有朝一日我能入朝,定要让像你我这样的寒门子弟,都能凭着本事出头,再不用看谁的脸色!”
林缚看着他眼里的光,觉得这誓言既梦幻又带有几丝期盼。
他笑了笑,将剩下的半块饼揣进怀里,背起那个装着笔墨和几件换洗衣物的筐:“我先走了,去州府的路还远,得赶在天黑前出县城。”
“我送你到城门口。”苏砚秋说着,便要跟上去。
“不用了。”
林缚摆摆手:“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回家报喜去吧,你娘定是盼坏了。”
他转身往城外走去,背影在人群中渐渐变小,筐子在背上轻轻晃着,却走得很稳。
苏砚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客舍走。
客舍在县城的老巷里,是间低矮的土坯房,里面摆着四张木板床,住着几个赶考的学子,如今大多已收拾好行囊,或喜或忧地准备离开。
他的包袱放在靠窗的床铺上,用粗布麻衣层层裹着,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苏砚秋解开绳结,里面露出几本厚重的书,还有一本手抄的策论,纸页泛黄,边角被翻得卷了边,是他用三斗米从一个老秀才那里换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刚领回来的童生凭证放进包袱里,压在最底下,又把周县令还给他的卷子折好,夹在一本书籍里,这才重新系紧包袱。
包袱沉甸甸的,压在肩上却很踏实。他跟客舍老板结了账,老板笑着恭喜他,又多送了他两个馒头,让他路上吃。
苏砚秋谢过老板,背着包袱走出客舍,老巷里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两旁的屋檐下挂着晒好的干辣椒和玉米,透着烟火气。
出了县城,往南走便是回家的路。官道两旁的麦子已经抽穗,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像波浪似的起伏。
苏砚秋走得不快,肩上的包袱压得肩膀有些酸,他便停下来,放下包袱歇脚,从怀里掏出林缚没吃完的半块饼,慢慢嚼着。
饼很硬,他就着路边的溪水咽下去,冰凉的溪水滑过喉咙,带着点清甜。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从包袱里掏出那本手抄的策论,翻到“农桑”那一章,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纸页上,照得字迹格外清晰。
他看得入了神,连远处传来的牛叫声都没听见,直到一个老农赶着牛车从他身边经过,笑着问他:“后生,看啥呢?这么入迷?”
苏砚秋抬头,认出是同村的王老伯,连忙站起来:“王伯,是您啊。我看会儿书,歇口气。”
王老伯勒住牛绳,眯着眼打量他:“你是苏家的小子吧?考得咋样?”
“中了,童生。”苏砚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小子!有出息!”王老伯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你娘和你媳妇在家天天盼着你呢,快上车,我捎你一段。”
苏砚秋连忙谢过王老伯,把包袱抱上牛车,自己则坐在车辕上。
牛车慢悠悠地往前走,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吱呀”的声响。王老伯赶着牛,跟他说村里的事:谁家的麦子长得好,谁家的媳妇生了娃,还有他家的老黄牛下了崽……苏砚秋听着,心里暖洋洋的,离家越近,脚步就越急。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远地能看见村口的老槐树了。
苏砚秋跳下车,谢过王老伯,背着包袱往村里跑。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妇人正在槐树下搓麻绳,正是他娘。
“娘!”他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母猛地抬起头,看见是他,手里的麻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圈瞬间就红了:“秋儿?你咋回来了?考……考得咋样?”
“中了!娘,我中了童生!”苏砚秋跑到她面前,从包袱里掏出童生凭证,递到她手里。
“您看,这是凭证,五月中旬去州府考秀才!”
苏母的手抖得厉害,捧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又看,眼泪瞬间往下掉,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好……我儿有出息了……他爹在天有灵……”
她不识字,也看不懂这是什么,但自己的儿子不会骗自己……
苏砚秋搂着母亲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娘,别哭了,该高兴才是。等我考上秀才,再考进士,将来让您和阿芳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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