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给山谷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溪水潺潺,炊烟袅袅,一切都显得安宁而缓慢,仿佛时间的流速在这里也变得粘稠起来。
段恒生站在溪边,看着步便宜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从冒着淡烟的土灶上端下一罐黑乎乎的药汁;看着突眼和大嘴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互相搀扶着,颤巍巍地对着木桩子比划那熟悉又陌生的运气姿势;脚边,铁柱惬意地趴着,毛色油亮,眼神灵动,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与周围的老迈景象格格不入。
三十年光阴,如同一条无形的河流,将熟悉的人和景冲刷得变了模样,唯有他自己,仿佛一块顽固的礁石,屹立在时间洪流中,纹丝未变。
段恒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三十年的憋闷、挣扎、以及与毒共舞的“峥嵘岁月”都随这口气吐了出去。他弯腰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泼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也洗去了最后一丝风尘仆仆的痕迹。
趁着这个机会,铁柱叼来了四张竹椅一张木桌,放在了歪脖子松树下。
段恒生往竹椅上一靠,整个人发出了舒服的长吟声:
“卖卖批的,还是家里舒服。”
“喂,长生!”步便宜将药罐放在木桌上,浑浊的老眼看着段恒生,残留着难以置信,“你小子……真就一点没变?这三十年,你到底是去了哪座仙山福地偷吃了长生不老药?还是被哪个女妖精抓去当压寨相公,吸了你的阳气……不对,看你这样子,阳气旺得能点燃柴火!”
突眼和大嘴也凑了过来,两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敬畏。
段恒生嘿嘿一笑,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噼啪脆响,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眼前三位老者的迟暮形成了鲜明对比。
“仙山?女妖精?步老头你想得倒美。”段恒生撇撇嘴,目光扫过这片承载了他不少记忆的山谷,眼神微微有些恍惚,“就是出了趟远门,遇到点麻烦,耽搁了。”
他顿了顿,想转移话题:“都三十年了,我刚从外面回来,这山谷咱还没个名字呢?”
“名字?”步便宜愣了一下,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另外,你刚回来,咋就突然想名字了?
还不等步便宜反应过来,段恒生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朗声道:“我看这山谷也没个正经名字,以后就叫西山谷吧。”
“西山谷?”步便宜总算反应过来了,随即恍然,“是为了纪念云州城外的西山陵园?”
段恒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那片早已被夷为平地长满荒草的故地。那里有他穿越后的第一个“家”,有他辛辛苦苦攒下的“VIp客户”,有老酒头的矮坟……虽然如今什么都没剩下,但总得留个念想。
“算是吧。”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将那份复杂的情绪压下。
夜色渐深,篝火燃起,驱散了山谷的寒意。几人围坐在火堆旁,铁柱趴在段恒生脚边,享受着久违的来自狗爹的抚摸。
步便宜终究是按捺不住,再次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段小子,你当年不声不响就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十年!大家都以为你早就死在外面哪个犄角旮旯了!你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突眼和大嘴也竖起了耳朵,连铁柱都抬起头,一双狗眼在火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段恒生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火星噼啪溅起。他脸上那副混不吝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没什么,就是当年去云州城转悠的时候,运气不好,被一个叫正归子的幽冥殿筑基老怪给堵住了。”
“筑基老怪?!”步便宜倒吸一口凉气,突眼和大嘴更是吓得一哆嗦。筑基期,在他们这些底层武夫和半吊子修士眼里,那简直是云端上的存在,吹口气都能灭他们满门的存在。
“然后呢?”步便宜声音发紧。
“然后?”段恒生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那老乌龟打不过我……呃,是抓不住我,就把我堵在黑荡山的瘴气之地里,不让我出来。”
“他就在外面守着,守了……”段恒生顿了顿,似乎在计算,“守了整整三十年。”
篝火旁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铁柱轻微的呼噜声。
三十年?被一个筑基老怪堵在绝地里三十年?
步便宜、突眼、大嘴三人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给撑平了。他们看着段恒生那张依旧年轻、甚至带着点惫懒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怎么可能?!
被筑基老怪盯上,能逃得性命已是天大的幸运,怎么可能在那种绝地里待上三十年还不死?不仅不死,连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你骗鬼呢,”步便宜朝段恒生翻了一个浑浊的白眼,“瘴气之地当年可是我与你,以及梅红艳梅宗主去过的,别说三十年,就是三十天,在那里也活不下去。”
突然,步便宜又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想通了什么关键,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我明白了!你定是被那筑基老怪抓去了某处仙家洞府,关了三十天!”
“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定是如此!关了你三十天,外界却过去了三十年!”
“对不对?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你为何容颜未改!”
突眼和大嘴闻言,也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看向段恒生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敬畏。能被抓去仙山关押,那也是一种仙缘啊!
卧槽,还能这样理解?!段恒生看着步便宜愰然大悟的眼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嘿嘿,你说是就是吧。”
他懒得解释那三十年的“洞府度假村”生活,那与毒物为伴,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靠着系统奶妈硬生生熬过来的日子,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反而会被当成疯子。何况,他们也更不能理解何为系统。越解释会越迷糊,不如顺着他们的意思也好。
见段恒生没有否认,步便宜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捋着花白的胡须,感叹道:“仙家手段,果然匪夷所思……唉,可惜老夫无缘得见。”
段恒生岔开话题,问道:“别说我了,你们这三十年,过得怎么样?看很贵兄……啊,现在叫步老头了,你这炉子,还在鼓捣丹药?突眼大嘴,你们这《沧海归一诀》和阵法,都练出啥名堂没?”
提到这个,步便宜顿时来了精神,浑浊的老眼都亮了几分,带着一种研究者特有的狂热:“老夫这三十年可没白过!经过大量研究和……呃,一些小小的失败,”他含糊地带过了可能存在的试药牺牲品,“终于基本搞明白了种灵丹和延寿丹的炼制法门!”
“哦?”段恒生挑眉,“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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