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规律的颠簸和轱辘碾压路面的声响,构成了单调却令人放松的韵律。刘备正闭目养神,脑中梳理着幽州诸郡的军政要务,以及郭嘉的病情。阳光透过车帘缝隙,在车厢内投下移动的光斑,暖意融融。
就在这静谧之中,对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孙尚香似乎睡得颇沉,此刻大约是快要醒了,迷迷糊糊地伸展了一下蜷缩的身体,发出一声细小的、带着睡意的呻吟。她手臂无意识地抬起,伸了个懒腰。车厢空间本就有限,她这一舒展,那只纤细却带着常年习武形成的柔韧线条的手臂,便直直地探向了对面。
刘备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起初只是指尖无意擦过衣襟,带着刚睡醒的暖热和柔软。紧接着,或许是孙尚香睡得迷糊,尚未完全清醒,那只手竟在他胸前衣襟处又摸索了两下,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指尖甚至隔着布料碰到了他坚实的胸膛。
这触感太过清晰,也太过……不合时宜。刘备身体微微一僵,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孙尚香也似乎终于从混沌的睡意中抓回了一丝理智。手掌下传来的温热触感和衣料的纹理让她混沌的脑子骤然清明——这不是车壁,也不是垫褥!她猛地意识到了自己手放在了何处,如同被火烫到一般,“嗖”地一下将手缩了回来,整个人也瞬间挺直了腰背,睡意全无。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极其微妙的寂静。只能听到车外的马蹄声和轮轴声。
孙尚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刚才“犯事”的手,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刘备,接触到对方也正看过来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
看着她这副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模样,刘备心中那点尴尬和诧异,忽然化作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缓了语调,带着几分明显的戏谑,打破了沉默:
“孙小姐,”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那只无处安放、揪紧了衣角的手上,“手感……如何?”
“轰——”孙尚香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他居然还问!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尴尬地避开视线,或者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怎么能这么……这么坦然地调侃出来!
然而,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从他维护自己颜面,到纵容她纵马,再到方才马车中坦荡的安抚——她心底也大致勾勒出了这位刘使君的为人:沉稳宽厚,却绝非古板迂腐;胸有丘壑,行事却常出人意表,带着一种不同于寻常诸侯的洒脱与……嗯,某种难以言喻的“坏”。这“坏”并非恶意,而是一种洞悉人心后,带着善意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促狭。
既然他都不避讳,自己若再扭扭捏捏,倒显得矫情了。江东女儿,敢作敢当!
想到这里,孙尚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乱的心跳和脸上的热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甘示弱的狡黠:“空间狭小,辗转难免。小女子睡迷糊了,手脚无状,使君……莫怪。” 话虽如此,她依旧不敢直视刘备的眼睛,只盯着小几上的水壶。
“哦?”刘备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此说来,倒要怪我这马车不够宽敞,委屈了小姐伸展?”
“我可没这么说。”孙尚香嘀咕了一句,嘴角却也忍不住微微向上弯了一下。这种轻松斗嘴的感觉,莫名地冲散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
两人目光再次对上,看到彼此眼中都带着了然的笑意和一丝未散的窘意,忽然都觉得有些好笑。一场意外的、略带暧昧的接触,就在这心照不宣的三言两语间,被悄然化解,揭过不提。
恰在此时,马车外传来亲卫恭敬的声音:“主公,已近午时,是否停下用饭?”
“嗯,寻个平坦避风处歇息两刻。”刘备扬声道。
“诺!”
车队缓缓停下。这是一处背靠小丘陵的平地,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无当营士卒训练有素地散开警戒,生起几处小灶加热干粮和汤水。
亲卫将两份午饭送到了刘备的车前。是简单的面饼、肉脯、咸菜,还有两碗冒着热气的肉羹。
刘备接过,对孙尚香道:“荒郊野外,只得粗食,小姐将就用些。”
孙尚香早已饿了,也不客气,接过自己的那份:“行军在外,有热食已是不易,使君不必客气。”两人便在这狭小的车厢内,隔着那张小几,安静地吃了起来。气氛恢复了自然,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熟稔。
用过午饭,稍事休息,队伍继续出发。孙尚香果然又按捺不住,跳上“踏雪”,再次纵马远去,享受着北国秋日原野上的自由。刘备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典韦等人护卫在侧。
跑出一段,孙尚香却忽然放缓了速度,兜转马头,回到了刘备身侧,与他并辔而行。她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和……扭捏?
“使君。”她唤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
“嗯?何事?”刘备侧头看她。
“有……有点事,想与使君单独商议一下。”孙尚香眼神飘忽,脸颊又有点泛红。
刘备心中微动。单独商议?江夏之事条款已定,兵马也在调动中,还有什么需要避开众人、单独与他这个“主公”商议的?总不会是……她兄长孙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遗命?或是孙家内部又生变故?亦或是……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这孙尚香该不会又想故技重施,还想玩什么“挟持”的把戏吧?可如今局势,挟持他有何益处?完全没有必要,也不符合她表现出来的性情。
他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点头道:“好。”
孙尚香拨马转向旁边一处生长着些许灌木和乱石的缓坡后,那里相对隐蔽,能避开大队人马的视线。刘备示意典韦等人稍候,自己催马跟了过去。
来到坡后,远离了大道,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枯草的声音。孙尚香勒住马,却不下马,只是坐在马背上,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缰绳,脸越来越红,就是不开腔。
刘备等了片刻,见她依旧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中疑惑更甚,温声道:“孙小姐,究竟何事?但说无妨。”
孙尚香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声如蚊蚋,几乎要被风吹散:“我……我想……方便一下。”
“……”刘备一时语塞,万万没想到是这事。他目光扫过四周,这荒郊野外,虽有些灌木乱石遮挡,但并非绝对安全。她一个女子,确实不便。
孙尚香见他沉默,更是窘迫,低声道:“在江东时,我出行总有女卫跟随……如今,这队伍里只有我……”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一路上她纵马奔驰,饮水量也不小,憋了这许久,实在是难以忍耐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他这个唯一的、可以信任的“男子”求助。
看着她连耳根都红透、恨不得把脸埋进马鬃里的模样,刘备心中那点错愕化为了理解和一丝无奈的好笑。人有三急,确是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他语气平静,仿佛她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姐放心前去便是。备在此处为你守候,不会让旁人靠近。”
他的坦然和平静,极大地缓解了孙尚香的尴尬。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然后翻身下马,将“踏雪”的缰绳随便拴在一丛矮灌木上,低着头,快步走向不远处一块较大的岩石后面。
刘备也下了马,背对着孙尚香走去的方向,面向来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确是一副认真警戒的姿态。
然而,特种兵出身的灵魂,赋予了这具身体远超常人的敏锐感官。即使他刻意不去凝神细听,那刻意压抑的、窸窸窣窣的解衣声,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耳中。紧接着,是那无法完全遮掩的、潺潺的流水之声,在这寂静的荒野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刘备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立刻摒除杂念,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到对四周环境的警戒上,目光如炬地看向远处的丘陵和灌木丛。但那一丝属于男性的本能悸动,还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涟漪。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
片刻之后,岩石后传来整理衣物的声音,脚步声再次响起。
孙尚香走了出来,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但眼神已经镇定多了。她走到刘备身边,不敢看他,只低声道:“好了……多谢使君。”
“举手之劳。”刘备转过身,语气依旧平稳,“走吧,莫让大队久等。”
“嗯。”
两人翻身上马,并骑缓缓从坡后转出。回到大道旁,与典韦等人会合。典韦见两人无恙归来,神色如常,便也不多问,只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经历了这一遭,回程的路上,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这沉默却不再是最初的尴尬或后来的轻松斗嘴,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在一次意外的触碰和一次不得已的求助守卫之后,被悄然打破了一丝缝隙。一种超越客套与盟友关系的、更加私密而亲近的感知,在无声中悄然滋生。
孙尚香没有再纵马狂奔,只是安静地骑在刘备身侧稍前的位置。秋风拂过她的发梢和衣袂,她的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轮廓清晰,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羞涩,却也有一种释然后的平静。
刘备望着前方延伸的驿道,渔阳郡仍在远方。肩头的重任并未减轻半分,但此刻,这北上的路途,似乎因为身边多了一道鲜活的风景,而不再显得那么枯燥与沉重。他不知道这微妙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此刻,他并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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