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抱着那本猫爪印账本躺了一夜,天刚亮就起身,把昨夜从库房抄来的单子重新誊了一遍。她没叫人伺候,自己梳头更衣,拎着账本直奔小厨房。翠枝正在灶前搅粥,见她进来,手一抖差点打翻锅盖。
“格格怎么这么早?”翠枝声音发紧。
“睡不着。”姜岁晚把账本往案板上一放,“今天采买松子,记我账上。”
翠枝愣住:“可您上月才领过月例,内务府那边……”
“让他们查。”姜岁晚掀开米缸看了看,“松子要糖霜裹的,壳别砸太碎,留点锯齿边。”
翠枝应了声,低头记下。姜岁晚没走,站在灶台边看她写完,才转身出门。苏培盛蹲在院门口啃烧饼,见她出来忙咽下去:“格格,王爷让您去西角门一趟。”
“现在?”
“就现在。”苏培盛拍掉手上面渣,“说是有东西要给您看。”
姜岁晚没多问,跟着他往西角门走。路上苏培盛压低声音:“年侧福晋昨儿半夜派人去修院墙,动静不小,王爷亲自盯着的。”
“修哪儿?”
“挨着柴房那段。”苏培盛比划了一下,“新砌了五块砖,灰浆都没干透。”
姜岁晚脚步没停,只点点头。西角门没人守,胤禛背着手站在墙根下,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她走到跟前,看见他指尖正摩挲着砖缝。
“来了?”他问。
“来了。”她答。
他让开半步,露出墙面上新砌的砖。灰浆粗糙,砖块颜色比旧墙浅些,接缝处有几道刻痕,排得整齐。她蹲下身,用指甲刮了点灰下来,在指腹搓了搓。
“德妃娘娘私窑的废料。”她说,“掺了云母粉,遇水发亮。”
胤禛没说话,只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纸上画着砖块剖面图,标注了刻痕位置和深度。她扫了一眼,抬头看他:“你早知道?”
“不知道。”他语气平静,“但你查的方向没错。”
她把图纸折好塞进袖袋,站起身:“那我继续查?”
“查。”他说,“从松子开始。”
她没再问,转身回小厨房。翠枝刚把松子买回来,正拆麻袋。姜岁晚抓了一把,挑出几颗带锯齿壳的,掰开看了看内壁,又凑近闻了闻。
“这批松子哪来的?”她问。
“南市口老刘家的铺子。”翠枝擦着手,“说是新到的货,糖霜裹得匀。”
姜岁晚没吭声,把松子壳收进荷包,拎着账本回房。下午她窝在东厢房,把松子壳摊在桌上,拿炭笔描锯齿走向。描到第三颗时,发现齿尖排列暗合猫爪肉垫纹路——三短一长,尾端带钩。
她盯着看了会儿,提笔在账本空白页写下“丑时·西角门”。墨迹未干,苏培盛在窗外轻咳一声:“格格,王爷问您今晚吃什么?”
“栗子泥。”她头也不抬,“用青瓷浅碗。”
苏培盛应了声,脚步声远了。她合上账本,揣进怀里,溜达到账房找老账房核对采买记录。老账房翻了半天,找出松子采买单:“上月二十八买的,记在您名下。”
“记错了。”她指着单子,“该记年侧福晋账上。”
老账房为难:“可这是您亲口吩咐的……”
“我改主意了。”她把单子抽出来,当场涂改,“重写一份,送去给年侧福晋过目。”
老账房不敢违拗,赶紧照办。姜岁晚没走,站在边上等他写完,才拿着新单子晃悠回东厢房。天刚擦黑,她故意敞着房门,坐在灯下大声念账本:“松子三斤,纹银二两四钱,记年氏账——”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脚步声。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念:“糖霜半斤,记年氏账;麻袋一条,记年氏账……”
门框阴影里,胤禛的声音响起:“念完了?”
她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食盒。她合上账本:“差不多了。”
他走进来,把食盒搁在桌上,揭开盖子——还是栗子泥,青瓷浅碗盛着,边上搁了把小银勺。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度刚好。
“年氏院墙的砖,查出什么了?”他问。
她咽下栗子泥,从荷包掏出松子壳:“锯齿痕是密令,指向丑时西角门。砖缝刻纹是回应,确认接头。”
他接过松子壳看了看:“你猜对了。”
“那砖灰呢?”她追问。
“德妃私窑的废料。”他放下壳,“监工姓赵,上个月调去畅春园了。”
她没接话,又舀了勺栗子泥。他站在桌边,忽然伸手抚过她账本封面的猫爪印:“下次别用自己当饵。”
她勺子顿在半空:“不用我当饵,你怎么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动手?”
“我会派人盯着。”他语气沉了些,“你查账就行,别涉险。”
她放下勺子,直视他眼睛:“查账查不出砖缝里的刻纹,也查不出松子壳上的密令。得有人去碰,去试,才知道对方底线在哪。”
他沉默片刻,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框时又停住:“东厢房夜里加派两个人守着。”
“不要。”她说,“人多了打草惊蛇。”
他没回头:“那就锁好门窗。”
门关上后,她重新打开账本,在“松子采买”条目下添了行小字:已诱四爷现身,反应速度合格,保护底线待测。写完吹干墨迹,把账本塞进枕头底下。
半夜她没睡,披衣坐到窗边。月光斜照进来,落在账本封面上。猫爪印的轮廓在光下清晰可见,她伸手描了描肉垫纹路,忽然听见院墙外有轻微响动。
她没动,只屏住呼吸。响动持续了会儿,渐渐远去。天快亮时,苏培盛在窗外低声道:“格格,年侧福晋院里的人撤了,砖缝新抹了层灰。”
姜岁晚推窗:“刻纹还在?”
“在。”苏培盛递进来一张纸,“王爷让给您的。”
纸上画着砖缝刻纹的拓样,旁边批注:五道刻痕,对应五更天。她叠好纸收进荷包,冲苏培盛摆摆手:“告诉王爷,松子壳我留着,明天接着用。”
苏培盛咧嘴一笑:“那奴才去给您买新的?”
“不用。”她关上窗,“旧的够用。”
晨光透进窗棂时,她终于躺下。账本还压在枕头下,猫爪印硌着脸颊。她闭上眼,想着胤禛那句“别用自己当饵”,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门外又有脚步声,很轻,停在廊下没动。她没睁眼,只听见苏培盛压低嗓子:“王爷,格格刚睡下。”
“嗯。”胤禛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让她睡,午时前别吵她。”
脚步声远了。她翻了个身,把账本抱在怀里。封皮上的猫爪印蹭着下巴,有点痒。她迷迷糊糊想,下次该画个带鱼尾巴的,省得他总惦记着换鱼。
窗外鸟叫起来,一声接一声。她没睁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封面上画圈——三道肉垫,尾巴绕了整圈,末尾打了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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