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这种声音并不尖锐,却像是有把无形的重锤,一下接一下地砸在人的胸腔里。
此时的野狼原谷底,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受惊的战马嘶鸣,被炸断腿的士兵哀嚎,还有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喝骂,各种嘈杂声浪滔天。但奇怪的是,这沉闷的脚步声竟然穿透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脚底板,顺着腿骨爬上脊背,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张猛勒住狂躁的战马,惊疑不定地看向右侧的山坡。
硝烟散去,那里的长草被齐齐踏平。
五十尊全身上下被铁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怪物”,排成了一道笔直的横线,正顺着缓坡向下推进。他们没有奔跑,也没有呐喊,只是机械地抬腿、落下。每一步踏出,都在松软的泥地上踩出一个深坑,五十人落脚的频率竟完全一致,汇聚成刚才那令人窒息的闷响。
“那是……什么东西?”
张猛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种铠甲。没有甲片的编织痕迹,全是整块的弧形铁板铆接而成,头盔更是像个倒扣的铁桶,只在正面留有一条黑漆漆的细缝,透出森冷的目光。
阳光照在这些铁壳子上,反射出一种冷硬的黑光,看起来既笨重又狰狞。
“装神弄鬼!”
一名青州军千夫长拔出佩刀,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他大吼一声,“弓箭手!射!把这些铁王八射成刺猬!”
崩崩崩!
数百支羽箭离弦而去,化作黑雨罩向那五十尊钢铁怪兽。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却并不清脆,反而发闷。
足以在百步内射穿皮甲的狼牙箭,射在那弧形的胸甲上,只是擦出一串耀眼的火星,便被光滑的弧面强行弹开,无力地滑落在草丛中。偶有几支箭射中稍微薄弱的连接处,也立刻被里面的链甲层挡住,根本无法寸进。
那五十尊铁塔,连晃都没晃一下,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绝望的节奏,逼近,逼近。
咚。
咚。
距离只剩三十步。
“长枪队!顶上去!捅死他们!”千夫长彻底慌了,挥舞着令旗驱赶着手下的长枪兵。
百余名长枪手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手中丈长的白蜡杆长枪借着冲锋的势头,狠狠刺向铁浮屠的胸口和腹部。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枪头顶在铁板上,枪杆瞬间弯曲成弓形,随即崩断。巨大的反震力让不少长枪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而那些被刺中的铁浮屠,仅仅是身形微微一顿,甚至都没后退半步。
站在最中间的铁牛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右手,拉下面甲上的最后一道锁扣,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牛眼。
“挠痒痒挠够了吗?”
沉闷的声音在铁桶头盔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共鸣。
下一瞬,铁牛手中的混铁棍动了。
呼——
这根重达六十斤的铁棍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扇面,带着撕裂空气的啸叫,狠狠砸向面前那名惊恐万状的千夫长。
千夫长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精钢盾牌格挡。
哐!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打了个焦雷。
精钢盾牌瞬间凹陷、扭曲,紧接着是骨骼粉碎的声音。千夫长连人带盾被砸得飞出两丈远,落地时胸腔塌陷,口中喷出的血里夹杂着内脏碎块,眼看是不活了。
这一击,就像是发令枪。
“杀!”
五十名铁浮屠同时咆哮,声浪在头盔的聚拢下变得格外低沉恐怖。
他们不再维持缓慢的步伐,而是发起了小跑冲锋。
这种冲锋不需要技巧,也不需要躲闪。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斩马刀,有狼牙棒,也有像铁牛一样的铁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重。
只要蹭到,就是筋断骨折;只要砸实,就是一滩肉泥。
战场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青州军的长枪阵如纸糊般被撕裂。一名青州兵砍中了铁浮屠的肩膀,刀刃卷了口,对方却反手一记盾击,直接拍碎了他的面门。
“魔鬼……他们是魔鬼!”
“刀枪不入!这根本打不动!”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青州军中蔓延。前排的士兵想要后退,后排的士兵被堵住去路,中间的人被挤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钢铁怪兽挥舞着凶器,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着生命。
张猛在乱军之中看得目眦欲裂。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步兵,在这五十个人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这种全方位的装备代差,让他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骑兵!我的骑兵呢!”
张猛挥剑乱砍,试图组织起最后的反击,“侧翼凿穿他们!铁甲再厚,关节也是弱点!把他们撞倒!倒了他们就爬不起来!”
这确实是重步兵的死穴。
仅存的两百多名青州骑兵听到了命令,强行压住受惊战马的躁动,从侧翼迂回,试图利用马匹的冲击力撞翻铁浮屠。
“撞死他们!”骑兵统领怒吼着,伏低身子,马槊平举。
然而,就在骑兵即将撞上的瞬间,铁浮屠的阵型突然变了。
位于侧翼的十几名铁浮屠猛地转身,将手中那面半人高的蒙皮巨盾下端狠狠插入泥土,肩膀死死顶住盾牌内侧的横梁,后腿蹬地,瞬间构筑成了一道钢铁拒马。
嘭!嘭!嘭!
战马撞击盾牌的声音沉闷而惨烈。
几匹战马的脖颈当场折断,悲鸣着倒地。而盾牌后的铁浮屠仅仅是被撞得滑退了几步,犁出两道深沟,却死死扛住了这波冲击。
没等落马的骑兵爬起来,几柄沉重的战锤便从盾牌后挥出,精准地砸碎了他们的头颅。
“这……这不可能……”
张猛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步兵砍不动,骑兵撞不翻。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披着铁皮的凶兽。
就在青州军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之际,周辰清冷的声音透过特制的铁皮喇叭,从高坡上传来,穿透了战场上的血腥与哀嚎。
“跪地者不杀。”
这简短的五个字,对于此刻绝望的青州军来说,不啻于天籁。
第一个士兵丢掉了手中的断枪,跪在泥血之中。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像是一场传染病,大片大片的青州兵颓然跪倒,再也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在那五十尊还在滴血的钢铁魔神面前,所有的勇气都显得如此可笑。
铁牛一甩铁棍上的碎肉,意犹未尽地哼了一声,伸手推开面甲,露出一口白牙,冲着还在发愣的张猛咧嘴一笑。
“喂,那个骑马的,就剩你了。你是自己下来,还是俺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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