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李锐那句“你是最后一个没被覆盖的原始模板”还在陆昭耳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铁丝,穿透颅骨,缠绕神经。
他站在昏暗的档案台前,指尖在键盘上划出残影,调取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异常事件的时间轴——儿童集体噩梦报告、街头突发精神崩溃案例、监控录像中市民无故驻足凝视某一点长达数分钟……数据如潮水般涌来,杂乱无章,却在某一刻,显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
每一轮群体性精神失控爆发前,凌晨0:07整,城市公共广播系统都会自动播放一次校时音。
本应只有标准报时功能的音频,持续0.8秒,无声无息地穿插在夜间的交通提示与天气预报之间。
正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但当陆昭将这段音频导入频谱还原程序时,波形图猛然扭曲——在人类听觉边缘,一道极其微弱却高度稳定的θ波谐频正悄然震荡,频率精确锁定在4.5赫兹,恰好与大脑进入轻度催眠状态时的节律共振。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以整座城市为培养皿的认知污染。
“他们不是在等‘零号’苏醒。”陆昭盯着屏幕,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带着刀锋般的寒意,“他们已经在用城市的呼吸节奏,给所有人洗脑。”
白袍医生站在他身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想做什么?”
陆昭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更深的警觉正在苏醒——那是属于侧写师的直觉,也是作为“纯净源”的本能。
“我要做一次反向共情训练。”他说,“不是读取别人的情绪,而是把我的清醒‘种’进去。”
白袍医生猛地抬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再是观察者,你会成为传播源。一旦失败,你的意识模式会反过来被系统捕获,成为它新的伪装外壳。”
“所以我必须比它更早扎根。”陆昭抬眼,目光如刃,“如果它是病毒,那我就当疫苗。”
清晨六点整,地下三层实验室进入封闭模式。
厚重的防磁门缓缓闭合,氧气循环系统切换至独立供能,整个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三名心理学志愿者被安排在隔离舱内,透过单向玻璃与主控室相连。
他们都是早期“红眼计划”的外围观察员,曾长期接触受试者情绪波动,具备高度情绪敏感性——也正因如此,他们是最容易被“零号”渗透的目标。
陆昭戴上改良版脑电图头环,银色导线如蛛网般连接至生物反馈同步器。
不同于以往被动接收脑波信号,这次设备被设定为双向输出模式:他的神经活动不仅被监测,还将通过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定向投射进三位志愿者的大脑边缘系统。
“双耳节拍诱导程序启动。”白袍医生沉声宣布,“目标频率:7.83赫兹,舒曼共振基频,模拟地球自然磁场节律,理论上可稳定杏仁核过度活跃。”
灯光渐暗。
陆昭闭上眼,调整呼吸,将速率控制在每分钟4.5次,与那潜藏于广播中的θ波形成反相位干扰。
他开始默念那段从父亲日记中提炼出的认知锚句:
“我记得真实的样子。”
一遍,两遍,十遍。
意识逐渐下沉,如同潜入深海。
监控屏上,他的脑波曲线由初始的β波躁动,缓缓滑入a区,再向θ波过渡,最终稳定在7.83赫兹临界区——一种介于清醒与梦境之间的特殊状态,心理学称之为“阈下觉知”。
与此同时,三名志愿者的生理数据开始变化。
第一人的皮电反应骤降,原本因创伤记忆而颤抖的手指缓缓放松;第二人的眼动频率从快速跳动转为平稳扫描,似在经历一场内在重构;第三人更是突然睁开眼,低声呢喃:“我……看见光了。”
白袍医生紧盯着数据流,嘴唇微微发颤:“他在输出……这不是共情,是情绪接种。”
就在这时,主控台警报轻响——第2号志愿者脑波出现短暂断层,紧接着,其口中竟无意识哼唱起一段旋律: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月光谣》。
陆昭猛然睁眼,强行中断同步程序。
电流反冲令他喉间一甜,但他顾不上吐血,立刻切断所有外部通讯接口,只保留本地存储。
“它已经察觉了。”他喘息着说,“我们暴露了。”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老赵。
陆昭接通,还未开口,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尖叫与玻璃碎裂声。
“市中心三家三甲医院的精神科门诊出事了!”老赵的声音夹杂在混乱背景音中,急促如鼓,“上百名患者突然集体躁动,撕病历、砸窗户,全都喊‘他们来了!穿白大褂的来了!’安保根本控制不住!”
陆昭眼神一凛:“有没有统一行为特征?比如动作、语言重复?”
“有!”老赵吼道,“他们都对着天花板某个点狂叫,像是看见了什么……而且,这些人今天都领了一种叫‘安神宁’的免费赠药!包装正规,批号齐全,但成分检测发现了β羟基L色氨酸衍生物——和我们在‘红眼计划’残留样本里找到的‘情绪感染剂’完全一致!”
陆昭瞳孔骤缩。
这不是随机投毒。
这是精准投放。
只有登记过心理干预项目的患者才会被纳入赠药名单,而这部分人群,正是最容易接受潜意识引导的高敏个体。
对方早已布好陷阱,只等一个触发信号。
“那个广播……”他低声道,“0:07的校时音,就是钥匙。”
“现在怎么办?”老赵问。
陆昭站起身,脱下实验服,从柜中取出一件黑色风衣。
“我要去市一院。”他说,“那里是首批试点发放‘安神宁’的单位。”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等。”陆昭扣上衣领,目光沉静如渊,“它想让所有人迷失在梦里。可总得有人先走进梦中,替他们记住现实长什么样。”
他走向电梯,步伐坚定。
身后,监控屏上仍残留着最后一帧画面——三位志愿者虽已脱离同步,但他们的脑波图谱中,赫然多出了一段不属于自身的稳定节律。
那是陆昭留下的印记。
也是清醒的种子。
中午十二点零五分,市一院急诊大楼外已拉起三道警戒线。
陆昭站在十米开外的街角阴影里,风衣下摆沾着凌晨实验室的冷霜,还未化去。
他目光扫过玻璃门内——大厅早已沦为一片精神失序的荒原。
数十人围坐成不规则的圆阵,双手抱头,脊背微颤,嘴唇机械开合,重复着同一个诡异音节:“xN09Δ……xN09Δ……”那声音起初低如呢喃,渐渐汇聚成潮,竟在封闭空间中形成某种近乎共振的频率,连天花板的LEd灯都随之轻微频闪。
他没有贸然进入。
逻辑告诉他,这不只是药物作用的结果。
那是系统性认知劫持——药物打开神经通路,广播音频植入潜意识指令,而“xN09Δ”这个无意义符号,则是被精心设计的心理锚点,用来阻断个体对现实的记忆联结。
他们不是疯了,而是被集体剥离了“自我”的坐标。
陆昭从风衣内袋取出便携式定向扩音器,调至低功率扩散模式。
他深知,在这种高度敏感的精神状态下,任何命令式语言都会触发防御机制,反而加剧混乱。
他需要的不是控制,而是唤醒。
他缓步走入大厅,脚步刻意放慢,呼吸与人群节奏同步。
站定后,他闭眼一瞬,仿佛再次听见父亲日记本里那句泛黄的字迹:“真正可怕的不是失去理智,是忘了自己曾清醒过。”
再睁眼时,他的声音响起,极缓、极柔,像夜雨落进干涸的泥土:
“我知道你们听见了那个声音……它说你疯了,说你不该活着,对吗?”
人群动作微顿。
一名蜷缩在轮椅上的老人手指抽搐了一下,嘴角肌肉微微牵动。
陆昭继续,语调不变,却悄然加入了双耳节拍诱导的节奏——每句话间隔2.7秒,恰好匹配人类放松状态下心跳与呼吸的黄金比。
“但它不敢告诉你——上周三下午四点,你在公园长椅上喂过的那只流浪猫,今天还在等你回去。”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
一个坐在角落的年轻女子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充血,泪水汹涌而出。
她嘴唇颤抖,不再重复“xN09Δ”,而是低声哽咽:“小花……我给它取名叫小花……”
陆昭心头一热,但面上不动声色。
他知道,情感记忆是意识最后的堡垒。
只要一个人还能想起某次温柔,他就还没有彻底沦陷。
“它怕你记起温柔的事,”他声音渐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那会让它失效。”
他向前一步,直视全场:“现在,跟我念:我还记得。”
第一遍,只有女子微弱应和。
第二遍,三人抬头,眼神挣扎。
第三遍,十余人齐声低诵,声音虽弱,却如裂土之芽。
老赵立刻下令,医疗组携带镇静剂与隔离担架迅速介入,将已恢复意识者逐一转移。
混乱边缘开始收束。
陆昭立于原地未动,指尖轻触耳后,那里藏着微型记录仪,刚刚那段引导语音已被完整保存。
他心中默念:这不是结束,是反制的开端。
傍晚五点四十分,沈清推门而入临时指挥车,手中文件夹边缘已被雨水打湿一角。
她面色凝重,将化验报告与物流单拍在桌上。
“‘安神宁’的成分确认含有β羟基L色氨酸衍生物,与‘红眼计划’中用于增强情绪易感性的‘感染剂’结构一致。”她语速冷静,“运输链显示,这批药通过‘市心理危机干预中心’名义申领,签收人签名笔迹鉴定为伪造,但备案负责人——是陈景山。”
陆昭瞳孔微缩。
陈景山,韩明远大学导师,十年前因伦理违规被吊销执业资格,此后销声匿迹。
如今却以死人之名,操控一座城市的心理防线。
“更糟的是,”沈清调出电子审批记录,“该中心上周获批接入全市心理健康数据平台,可实时筛选接受心理咨询、服用抗抑郁药、有创伤史的高敏感人群,实现精准投送。”
陆昭冷笑出声,指尖轻敲屏幕。
“他们在用体制当掩护。把公共卫生系统变成了洗脑网络的输血管道。”
他打开录音笔,将白天引导语的语句结构逐帧分析,标记关键词触发点、情感锚定位置、语音节奏参数,最终生成一段标准化音频模板。
“认知反制模板V1,”他轻声道,像是宣誓,又像低语,“下次,我会让他们听见自己的心跳,而不是别人的梦。”
夜色渐浓,窗外城市灯火如常,街道行人往来,无人察觉这场无形战争已在呼吸之间展开。
临时指挥车内,灯光幽蓝。
老赵沉默地将最新数据导入移动终端,屏幕缓缓亮起。
过去十二小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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