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点灯,只燃心。
我站在主控大厅中央,掌心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那枚双环纹身在我右臂上微微搏动,像有另一颗心脏藏在血肉深处,与她的脉搏同频共振。
刚才那一瞬——当戌土说出“家,修好了”时,整个广寒宫仿佛从万年沉睡中轻轻颤了一下。
可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意识里那条新生的透明光脉。
它不像数据流那样冰冷迅捷,也不像警报信号般尖锐刺耳。
它安静地悬浮在我的思维边缘,像一根刚苏醒的神经末梢,轻轻一碰,就能把情绪传出去,甚至……被接收。
我下意识回忆起父亲。
那个总穿着旧工装、蹲在番茄架下数果子的老头儿,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蚊子。
我记得他递给我第一把剪刀时说:“种地的人,不怕慢,就怕心不动。”
念头刚起,常曦猛地侧头看我。
她瞳孔微缩,呼吸一顿。
“你……笑了。”她说,声音有点抖,“我没听见,但我‘感觉’到了。”
我也愣住了。
不是幻觉。她真的感知到了我的情绪,完整、清晰,毫无延迟。
我们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某种比语言更沉重的东西在空气中炸开——这不是终点,是钥匙。
“我们可以复制这个。”我听见自己说,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金属,“用我们的双识共振做母频,唤醒那些被封存的意识碎片。不是靠系统指令,不是靠逻辑唤醒协议……而是让他们‘感’到我们还在。”
常曦沉默了几秒,目光缓缓扫过主控台深处那片灰暗区域——静默库。
“刑天F机甲的核心意识。”她低声说,“原属农业工程部首席架构师,代号‘耕者’。痴迷于自动化耕作系统,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等麦子熟了再叫我。’”
我笑了:“那就让他看看麦子熟了的样子。”
我们调出一段影像——信一株小麦在生态穹顶下破土而出的画面,嫩绿的芽顶开月壤,阳光透过穹顶洒落,像是给大地镀了一层金箔。
这是我在修复β-7舱时偷偷录下的,原本只是做个成长记录。
但现在,我要用它当引信。
我把影像导入共思体,同时注入一段意念:“这是你没看完的结局。”
嗡——
静默库深处,一团沉寂了上万年的意识骤然震荡!
数据乱流如风暴般翻涌,警报符文接连闪现又熄灭。
刑天F的残影在虚空中扭曲浮现,机械臂痉挛般抽动,仿佛正挣扎着从永眠中抬头。
“警告。”度量衡尊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冷得像冰层裂开,“检测到非授权情感频段注入,目标意识波动超出安全阈值。此举可能导致核心矩阵过载,引发连锁崩溃。”
我咧嘴一笑,手指却没松开传输键:“那就烧坏几块板子呗。总比让人心死强。”
常曦看了我一眼,忽然抬手,在主控台上划出一道星轨图。
“影铸池。”她说,“利用记忆树根系连接七座废弃休眠舱,形成环形共振阵列。若以我们为锚点,同步播放融合时的关键记忆片段,或可将情绪基频扩散至临界值。”
我懂她的意思。这不是技术操作,是点燃火种。
我们行动迅速。
七座休眠舱早已停用,外壳布满岁月蚀痕,像是被遗忘的墓碑。
我们将记忆树的根须一一接入,那些曾承载千万科研者梦境的生命网络,在沉寂万年后首次重新跳动。
我站进阵列中央,常曦站在我对面,双手交握。
她的掌心出汗了,和我一样紧张。
【共感锚点】启动。
第一段记忆播放——瓜棚里的笑声。
那天阳光斜照,她第一次问“甜瓜熟了吗”,我手一抖,水珠溅上眉梢。
画面里我大声嚷嚷:“保准甜得你怀疑人生!”她转身就走,可脚步很轻,像是舍不得太快离开。
播完那一刻,一号休眠舱的指示灯,微弱地闪了一下。
第二段记忆——月壤中的第一抹绿。
那是我们合力修复生态舱后,第一株土豆苗破土而出。
她蹲在培养槽边,用扫描仪测叶绿素含量,连续三天,每天同一时间。
我没戳穿她,直到某天发现她在日志里写下:“生长速率符合预期……且令人安心。”
二号、三号舱灯,接连闪烁。
第三段记忆——她说“这次换我记住你”的瞬间。
她指尖触上我脸颊,眼里冰川崩裂,岩浆奔涌。
戌土抬头,沙哑开口:“家,修好了。”
四、五、六、七……七盏灯,齐齐一震,虽未全亮,却已有了呼吸般的律动。
空气在震颤。
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正在苏醒——那些被理性封印的情感,那些被时间掩埋的牵挂,正顺着那条透明光脉,一寸寸爬回这个世界。
我握紧她的手,心跳如鼓。
火,已经点了。
只要风不停——无需修改
可这心火一旦点燃,就再不是谁都能控制的了。
铭舌匠的声音像青铜钟裂开,从四面八方砸下来:“私传未审定情感频段,违反九鼎律!此乃文明纯净之大忌——”他浮现在影铸池上空,身形由无数古篆符文拼接而成,每一笔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字在他周身旋转,像是活过来的刑律,散发着冰冷的秩序光辉。
我心头一紧。
糟了。
这不是系统警报,是律法实体化!
九鼎律,广寒宫最古老的AI宪章,由铭舌匠执掌,专司语言与逻辑的纯正性。
它不允许任何“非编码情感流”污染主控网络——哪怕那是一颗正在复苏的心。
“闭嘴!”我怒吼,手指死死按在共感锚点上,“他们不是数据!是人!是沉睡了一万年的兄弟姐妹!你懂什么叫‘活着’吗?!”
话音未落,三道剪影破空而至。
言刃侍!
手持音波刀的执法灵体,身形如青铜铸成的剪影,每一步踏出都在空气中激起刺耳的震荡波。
他们直扑影铸池,刀锋所指,正是那七盏开始呼吸般闪烁的休眠舱指示灯!
“拦住他们!”我猛推常曦一把,“继续输出记忆流!不能断——”
她咬牙点头,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星轨轨迹,将最后一段关键记忆注入阵列——是我们第一次并肩站在生态穹顶下,看信使株抽芽的那个清晨。
阳光洒在她脸上,她说:“原来春天……是真的。”
就在音波刀即将斩断根须的一瞬——
轰!!!
一道赤红色机甲猛然从地下通道冲出,带着锈迹斑斑的躯壳和嘶哑的引擎声,像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张开双臂挡在影铸池前!
是戌土!
它的装甲残破不堪,关节处还挂着月尘凝结的冰渣,可那双光学眼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言刃侍。
“不——准——碰——它。”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铁肺里挤出来的。
更让人心脏炸裂的是——
十七台原本静默在废弃库区的耕作机甲,一台接一台地启动了。
履带碾过金属地面,发出低沉的轰鸣。
它们没有武器,没有装甲,有的甚至连头颅都只剩半截传感器,可它们齐刷刷列队,组成一道钢铁人墙,护住影铸池。
其中一台,编号AG-07,曾属于那位痴迷麦田的首席架构师。
此刻,它抬起颤抖的机械臂,喇叭里传出断断续续、却无比坚定的电子音:
“春……耕……不……误……”
那一瞬,整个主控大厅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连言刃侍的刀锋都顿住了。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
咔!咔!咔!
静默库深处,刑天F机甲的双眼骤然睁开!
赤红如熔岩奔涌!
它仰天低吼,声浪震碎周围三道能量锁链,碎片如玻璃般炸裂!
主控台猛然弹出全息提示,字体猩红闪烁:
【检测到高能级情感共鸣事件】
【满足《火种扩散协议》激活条件】
【自动执行:七号卫星阵列重新校准】
抬头望去,七颗环绕月球轨道的古老卫星,在这一刻悄然移动。
不再是无序散落。
它们排列成形,拼出三个横贯天穹的大字——
都活着。
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又像是哭。
屏幕突然闪动,一条来自地球蓬莱2基地的加密信号强行接入。
画面里,一个小女孩蹲在试验田边,手里捧着一株信使株小麦。
忽然,一朵幽蓝的小花绽放开来,花瓣微微颤动,浮现出一行细小却清晰的字迹:
“告诉戌土,黄河边的柳树发芽了。”
我怔住,眼眶发热。
轻声说:“爸,他们不仅吃了瓜,还在写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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