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
刘翠花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一件小小的衣裳缝补丁。那是外孙周东东的衣服,小孩子淘气,一天能蹭破两个洞。
她的动作很慢,眼神有些发直,时不时地就停下来,朝着村口的方向望一眼,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孙月从屋里端了一碗绿豆汤出来,放在她手边:“姨,喝点汤解解暑吧。都看了一上午了,爹不会今天回来的。”
刘翠花叹了口气,接过碗,却没有喝。“我不是在等他回来。”
“那您在等什么?”
“我在等邮递员。”
刘翠花的声音很轻。
“我想着,他到了地方,总该给家里来封信报个平安吧。”
自从孙大成走后,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他就像一颗扔进水里的石子,连个响动都没有。刘翠花嘴上不说,心里却慌得厉害。她知道孙大成的脾气,他去找他那个当大官的哥哥,绝不仅仅是去串个门那么简单。他是憋着一口气去的,是奔着战场去的。
这些天,她夜里总是做噩梦。梦见孙大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冲着她笑。每次从梦里惊醒,她都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
“姨,您别自己吓自己了。”
孙月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大伯是军长,他不会让爹乱来的。再说了,现在仗都打完了,哪还有什么危险。”
刘翠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太了解孙大成了。那个男人,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孙大来是军长又怎么样?还能把他亲弟弟绑起来不成?
就在母女俩相对无言的时候,村口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是邮递员。
刘翠花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扔下手里的针线活,快步迎了上去。
“有我们家的信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邮递员从绿色的邮政包里翻了半天,摇了摇头:“刘书记,今天没有。”
刘翠花眼里的光,瞬间就暗了下去。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哦……那,那你忙。”
看着邮递员远去的背影,她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此时,千里之外的云南边境,一片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原始丛林里,孙大成正带着他的“猎隼”小队,像幽灵一样穿行着。
林子里闷热潮湿,毒虫遍地,脚下是厚厚的腐烂落叶,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队员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人心烦意乱。
“顾问,歇会儿吧,弟兄们都快顶不住了。”
那个脸上带刀疤的汉子,名叫王猛,是这支小队的副队长。他喘着粗气,对走在最前面的孙大成喊道。
孙大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帮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兵王,此刻都有些蔫头耷脑。他笑了笑,指了指前面一棵巨大的榕树:“到那儿再歇。那个地方,视野好,也安全。”
他的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
这几天下来,小队里所有人都对这个乡下老头子刮目相看。
他们见识了他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轻松爬上几十米高的悬崖,只为了观察地形;也见识了他能从一根被折断的树枝、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里,准确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和去向;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仿佛认识林子里所有的植物,哪些能吃,哪些能治伤,哪些有剧毒,他都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个老农,这分明就是一本活的丛林生存教科书!
队伍在榕树下停下来休整。孙大成没有歇着,他爬上树,用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顾问,您是怎么懂这么多的?”
一个叫猴子的年轻士兵,凑到王猛身边,小声地嘀咕。
“俺们在军校里学的那些特战技巧,在他老人家面前,简直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王猛喝了口水,压低了声音:“别多问。我猜,咱们这位顾问,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狠角色。他身上那股子杀气,不是装出来的。”
就在这时,树上的孙大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都绷紧了。他们立刻拿起枪,各自寻找掩体,警惕地望向四周。
孙大成从树上滑了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他指了指东南方向,压低声音说:“前面山坳里,大概两公里,有动静。”
“是敌人?”王猛问。
“八成是。”
孙大成眯起了眼睛。
“人数不少,至少一个排。他们很小心,走得很慢。”
王猛看向众人,用眼神询问。这几天他们虽然一直在追寻敌人的踪迹,但还从未正面交锋过。现在,机会来了。
“干不干?”
王猛看向孙大成,语气里带着一丝请示和兴奋。虽然孙大成是顾问,但在这支小队里,他的话,已经跟命令没什么两样了。
“干,为什么不干?”
孙大成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嗜血的野性。
“不过,不能硬干。他们人多,咱们得动动脑子。”
他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迅速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这里,”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隘口。
“是他们唯一的退路。猴子,你枪法最好,带两个人,到这里去,给我把口子堵死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是!”猴子领命。
“王猛,你带五个人,从左翼迂回过去,等我这边枪一响,你们就从侧面给我狠狠地打!”
“明白!”
“剩下的人,跟我来。”
孙大成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咱们给这帮龟孙子,唱一出空城计!”
半个小时后,山坳里,一支三十多人的敌军特工小队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装备精良,行动间悄无声息,显然都是老手。
为首的队长,是个身材瘦小但眼神阴鸷的男人。他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侧耳倾听着林中的动静。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反常。
就在他感到不安的时候,山坳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枪声很零落,听上去像是走火。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中文叫骂声隐隐传来。
“谁他娘的开的枪?想死吗!”
“班长,我的枪走火了……”
“滚你娘的蛋!这么紧张的时候你给老子走火?”
敌军小队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那个队长皱起了眉头。听这动静,像是一支纪律涣散的中国新兵巡逻队。他犹豫了一下,对身后的队员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
他们呈扇形,悄悄地朝着枪声和叫骂声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越来越近了。他们甚至能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几个穿着中国军装的士兵,正围在一起,其中一个好像还在被训斥。
队长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举起手,正准备下达攻击命令。
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打!”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从他们侧后方响起!
紧接着,密集的冲锋枪火舌,像一把把烧红的镰刀,狠狠地割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
毫无防备的敌军小队瞬间就被打懵了!他们根本没想到,侧翼竟然还埋伏着敌人!顷刻间,就有七八个人中弹倒地。
“有埋伏!撤退!”
队长惊恐地大吼,一边胡乱开枪还击,一边带着剩下的人,狼狈地朝着来时的路逃去。
可他们刚退到隘口,几颗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射中了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
是猴子他们开枪了!
退路,被堵死了。
前面,是孙大成带着几个人不紧不慢的点射;侧面,是王猛他们狂风暴雨般的火力压制;后面,是猴子的精准狙杀。
这支三十多人的特工小队,就像被关进笼子里的野兽,彻底陷入了绝境。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孙大成没有下令冲锋,只是命令队员们占据有利地形,利用精准的射击,一个一个地消灭着负隅顽抗的敌人。
这是他从当年跟日本人打游击时学来的战术:不求速胜,但求零伤亡。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血泊里时,整个山坳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猎隼”小队,无一人伤亡。
王猛和队员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个正蹲在地上,用敌人的水壶慢悠悠洗手的顾问,一个个心里都翻江倒海。
太漂亮了!
这哪里是打仗,这简直就是艺术!声东击西,诱敌深入,三面合围,打得敌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心服口服。
孙大成擦干净手,从一个死去的敌人身上摸出一包没开封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带着一股子硝烟的味道。
“打扫战场,把能用的东西都带上。”
他看着那些脸上还带着兴奋和崇拜的年轻士兵,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呢?顾问?”王猛问。
孙大成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望向丛林深处。
“然后?继续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快意。
“这林子里的耗子,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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